<p class="ql-block">黄老呆箱子街挽歌系列作品:</p><p class="ql-block">马芳阿姨的紫色裙子（第四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马芳一边看着丈夫嚼着肉的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眺望窗外。</p><p class="ql-block">窗外是这座长江岸上的小县城古老的城墙边。据箱子街的老人讲这古老的城墙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城墙上的石头一条条的，呈青灰色，一眼看上去有种岁月久远的感觉。城墙边上的一角生长着一棵巨大的百年黄葛树。这黄葛树生得也十分奇怪，它不是长在地面上的，它是生长在城墙半腰的石头中间的，无数条粗细不一的根像无数条大小不同的蟒蛇，张牙舞爪紧紧地抓扣盘桓在城墙上的青石条上和石头的缝隙间，黄葛树的正前方恰巧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和滚滚奔流的乌江的交叉汇合处。长江水浑浊红黄，乌江水清亮碧绿，一清一浊，相互吞噬，然后渐渐融合，最后又变成了浑浊的红黄色，多么奇特多么壮丽的景观啊。在两大江河水交汇的地方，此时此刻有一条机动船，拖带着五六条小船，像一串丝瓜气球似地漂浮在大江的中中间间。</p><p class="ql-block">这会儿正是中午，七月的炙热的太阳光烧烤着城墙边上的古老的青石板路面。赤脚行走在这滚汤的青石板路面上，脚底是要烫起泡的。一股一股微细的烟气在青石板上袅袅升腾。黄葛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阴凉地带。知了们在黄葛树上密密厚厚的叶子里一声长一声短地鸣叫着。</p><p class="ql-block">好一个长江仲夏之正午啊！ </p><p class="ql-block">“你看，那个骨瘦如柴的老爷爷和小男孩又坐在黄葛树下了。”马芳说。</p><p class="ql-block">丈夫微微斜过身来，望了一眼窗外黄葛树下的老爷爷和小男孩。老爷爷坐在树底下的一个石条上，他的脚下面摆放着一个黄色的搪瓷碗，身旁放着一个竹背篼，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靠在老爷爷的身边，他的身上挎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口袋。奇怪的是，这小男孩的眼睛也正在看着窗子里的马芳。</p><p class="ql-block">“这老爷爷和小男孩是从乡下进城来要饭的吧？”丈夫说。</p><p class="ql-block">“可能是吧，我这几天都看见他们俩坐在黄葛树底下。这两年连续天干，种的庄稼收成肯定不会好。听说好多乡下的人都进城来要饭了。”</p><p class="ql-block">马芳又望了望那小男孩，那小男孩的眼神让她心里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饥饿的眼神吧？而且那小男孩的眼睛总是望着她。当马芳正准备把第三块肉送进自己的嘴里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没有把肉吃进去，她把肉放进碗里。她走到桌子边，拿起两个空碗，盛上一些饭，夹了几块扣肉及下面的梅干菜，又从扣肉碗里滗出一点点油汤浇在饭上面，她说：“我端点饭给他们。那么热的天，饿着肚子在城墙边要饭，好可怜哦。”</p><p class="ql-block">马芳迅速离开房间，走下楼梯，穿过阴暗的巷子，来到剧团的大门口。门口边几个男女青年还在那里聊天摆龙门阵。马芳绕过他们，走出剧团大门口，朝着城墙边黄葛树底下走去。</p><p class="ql-block">马芳来到老爷爷和小男孩身边。她说：“老大爷，我给你们端来一碗饭，块趁热吃吧。”</p><p class="ql-block">小男孩看见碗里的热饭和香喷喷的扣肉，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吃了起来，他吃了两口，就把碗递给老爷爷，他说：“爷爷，你吃吧。”</p><p class="ql-block">“你再吃两口，最后给我留一点就是了。”</p><p class="ql-block">马芳看到爷孙俩相互谦让的样子，后悔饭带少了一点。</p><p class="ql-block">“来，给阿姨磕个头。”爷孙俩吃完饭后老爷爷对小男孩说。</p><p class="ql-block">“不用不用。”马芳站了起来，拿起碗就准备转身回走。</p><p class="ql-block">“妹儿，你先不要走，让这娃儿给你磕个头吧。”老爷爷硬是要让小男孩给马芳磕头，马芳只好停下来。小男孩双脚跪在石板路面上，恭恭敬敬地给马芳磕了个头。小男孩的眼睛异常清凉，清澈的黑眸子里面好像有种什么意味直穿马芳的心灵。马芳一看到这小男孩的眸子就赶忙把眼光避开，马芳把小男孩搀扶起来，说：“好了好了，阿姨心领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爷爷，爷爷老了，不要让爷爷累着了。”说完，马芳就转身离开爷孙俩，朝着剧团大门口方向走回去。等她走到剧团大门口，回过头来再看一看黄葛树底下的爷孙俩的时候，黄葛树底下空荡荡的，什么人影也没有。奇怪，马芳心里闪了一下这个念头。她停下脚步把黄葛树底下又打量了一会，真的什么人影也没有哇，这爷孙俩像变戏法似的一下消失了。怎么会走得这么快？马芳心里嘀咕了一下。</p><p class="ql-block">等待第五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