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爸

黄河珠江

<h3> 朱琼花 <br><br>  “二爸”一词,本出自陕西一带的方言,是对爸爸他弟(即叔叔)的一种称呼、亲昵。记得在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田福军、孙玉亭等“二爸”形象都很出戏、栩栩如生,扣人心弦。我想,以“二爸”这一甜韵、亲昵的词语,称呼我文中的叔叔,再没有词汇比这更贴切,更能体现这人世间的亲情和温情了。<br> 二爸,出生在东源县北部山区一个名字叫“大坪”的小山村。这位与共和国同龄的他,因了母亲(我奶奶)的早逝,让他过早地失去母爱,落寞的他与哥姐妹几个由爷爷拉扯着艰难的度时光。<br>  上苍有好生之德,人间有温情岁月。不久,我爸娶上我妈,总算有了个象样的家。妈,勤劳俭朴,尤为善良温顺,她懂得做人、爱屋及乌。她那份母爱就像“及时雨”,温暖着整个家庭,也滋润了二爸的心田,当然,也给这个家园带来了生机。<br> 二爸英俊、魁梧、帅气,一米七八的个子,国字脸,白白净净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深邃闪亮的大眼睛,天生自带一股威严气。<br> 1970年冬,二爸时来运转。怀着满腔热血保家卫国的他,报名应征,体检政审合格,被批准入伍,成了一名军人。据妈说,二爸离家入伍那时,这位七尺男儿、刚强的男子汉,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送行亲人。当时,我还小,妈妈抱着我。往前走了十来步的二爸,竟然扭转头往回跑,从我妈手里抱过我,在我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我们,赶上队伍......是啊,在这个温暖的家庭里,二爸早已把我这小侄女儿,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了!<br> 是真的,有时候 人要是行好运,你咋堵也堵不住。运,照样不请自来!这不,二爸运气就是好,当的是汽车兵。要知道,在那时贫穷落后的乡村,在那科技和技术人才紧缺而又宝贵的年代,汽车兵哥哥,意味着什么?那是人们梦寐以求的银饭碗、金饭碗,是一种无不令人心动与向往的职业哟!<br>  在人们的想象中,二爸的军旅生涯应该是紧张、严肃,且带有几份潇洒和罗曼的。因为生活、成长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汽车兵能够驾着“中国式”的国产军车,跑遍祖国各地,遨游于神州名山大川,训练、运输、战备野练等,充分展示着那一代军人的风采和汽车兵特有的雄姿。<br> 据说,二爸在他六年军旅生涯中,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和技术,实打实的又红又专。除了驾驶技术一流,他还学会和掌握了对汽车的保养、维修与检测。能通过“听、看、摸、嗅”等对汽车的把脉,正确辨别出车辆出现啥故障,并予以作出维修排除隐患。<br> 二爸,忠诚老实,刻苦勤奋,敬业爱岗。这位仅有初小文化程度的汽车兵哥哥能干得如此出色,着实让人敬佩与惊讶。据说,在他当兵第二年,就入了党,还提升了班长。后来,又多次被评为连队“汽车标兵”和“优秀共产党员”称号。说到这儿,又让我想起了在今年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一特殊的日子里,二爸还收到了国家颁发的“光荣在党50周年”纪念章和慰问金。这是党和国家对一名老兵的关怀、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誉啊!<br>  “铁打营盘,流水的兵”。1976年冬,历时6年军旅生涯的二爸,光荣退伍。不久,被安排到东源县水泥厂工作,而后,又被提升为运输车队队长。这是体现他人生价值的第二个驿站。<br>  二爸对待工作与事业,似乎有一股“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军人豪迈气概。记得读初中二年级时的那年暑假,我跟随二爸出差往龙川某工地送水泥。那天上午,连续跑了两趟龙川,已经够累了,而在回程的路上,他接到电话,说要顺道赶往广州去接一批货物。这位“拚命三郎”,二话没说,顾不上歇息和吃中午饭,便马不停蹄、加大油门,忍着飢渴,往广州方向行驶。此时,午饭时间早已过,我的小肚子咕嘟咕嘟作响,饥饿难忍。咋办?发现车上有一小兜苹果,于是,我拿到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顾自的狼吞虎咽地啃起来。眼看这一小兜苹果就要被我吃光,这时,二爸见状半开玩笑的对我说:“怎么不给我留一两个?我也饿极了”!是噢,我才想起驾车的二爸,他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一股莫名的心酸与不安袭上我心头,并为自己的幼稚和无知而感到由衷的内疚和自责!<br>  再有,从广州回返的途中,超负荷驾车赶路的二爸终于累坏了。不得不将车停靠在山脚下的公路旁边休息。他半个身体伏在方向盘上,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且发出一阵阵不规则的鼻鼾声。其时,正值仲夏傍晚时分,夜色渐起,山风跟山道两旁的虫鸣声与匆匆擦边而过的车辆呼啸声汇聚成一阙夏日黄昏曲,让人生出一种念家思归的游子情怀。凝视着趴在方向盘上的二爸,此刻,我打心底里萌发出对他从未有过的一种崇敬和爱戴。<br>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春风吹佛神州大地,掀起一股下海经商潮。为顺应时势,二爸凭着自己的胆识与果断,作出了下海经商的举措。<br> 1990年春节刚过完,在二爸的动员和说服下,我爸妈经过深思熟虑后,将家里的责任田分派给亲房、族人,带着几分希冀和期盼,举家搬迁到河源市区边缘地带的白岭头、205国道旁,开办了一家名曰“东源汽车修理厂”的汽车维修厂。专营汽车维护、修理和检测。<br> 说起来也好笑。当年二爸率领的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嫡系部队”。这不,厂里招收的人员都是亲人和亲房,自家叔侄婶嫂,员工最多时共有十几或二十号人。敦厚朴实的爸爸负责后勤保障,勤劳贤惠的妈妈负责员工一日三餐,二爸负责厂里的统筹和营运及技术指导,带领一帮“徒弟”忙里跑外。那时, 熬夜加班,对二爸来说是常态。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是常事,倘若三更半夜接到有关交通事故的电话,二爸会立刻爬起床,开着那辆半新半旧的拖车赶到事故发生地清理现场。然后,将故障车辆拖回修理厂……过度的操劳与熬夜,常把二爸两眼熬得红红的,白发也不知不觉地悄悄的爬上了他的两鬓。这种家族式的管理模式,一直持续了十几年。那时,一班兄弟叔侄、嫂婶们,在二爸的率领、精心经营下,将厂办得有声有色,生意干得风声水起,员工收入颇丰,每年依时为国家上缴税收,历年被评为市、县模范企业。在这里,人人都学到了一份经营管理方法和谋生的技术与本领,为大家奔向小康打下坚实的基础。不久,我们几家先后在市区建起了住宅,安了家,成了这一年轻城市的早期移民,过上了安定、美好、幸福的日子。<br>  应该说,二爸这位弄潮儿,下海经商是成功的!为社会,为后人的幸福,他作出了无私的贡献,将自己的心血与汗水,播洒在这一片土地上,成就了一番事业。这方面,二爸是伟大的、有建树的、有远见的,同时,还是颇有胆识和担当的!<br> 回顾我的前半生,二爸总是以他朴实宽厚的胸怀扶持着我一路向前。从而,让我的人生之路走得从容、淡定、安然。<br> 学生时代的每一个寒暑假是我最期盼、最开心的日子,那是因为二爸休假回家都会把我接走,带在他身边。据他说是因为我从小儒懦胆小,让我跟在他身边能够增广见识,锻炼胆量。二爸对我的关爱是有目共睹的,非亲生而胜似亲生。我初中、高中读的是寄宿学校,二爸每次出差经过学校门口时,都会把我叫出去,见面就给我零花钱,并叮嘱我:在学校里要专心学习,不必为钱而犯傻,尤其是女孩子一人在外,千万别接收陌生人或他人的钱物,以免上当受骗而后悔终生。二爸的话,给了我无比的温暖与力量,同时,又让我心头发热、两眼模糊……至今还记得读河中的第一个暑假,放假回家时,我身上还揣着40多元的零花钱哩(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少的余款)。由于有二爸这种溺爱式的关爱与呵护,从小到大,让我对金钱的欲望比较淡泊,没有一般人那么的执着与市侩。<br> 二爸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他日常都是穿工作服,鞋子也是单位发的,仅有的两套西装,只有在特别的场合才会舍得拿出来穿。记得我到广州读书的第一个学期,是二爸跟他同事一起把我送到学校的。当时从二爸他们厂驻广州办事处的沙河区到我学校步行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可二爸跟他同事两人提着我的行李,一路步行把我送到学校,帮我注册报名,找来床板安置好我的住宿。之后,他们俩人又从小路步行返回。当时,我心里在嘀咕,抱怨二爸为何不打的士,却要走那么远的路,真够呛!如今想起这些往事,真让我深感惭愧!有二爸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爱,而我却少不更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br> 纵观半生走过的足迹。今天,我能在这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在暗波浊流里,孑立娉婷,依然保留一份初心。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二爸的言传身教,是他优良的军人品格与作风,在深深的影响、鞭打着我的人生啊!<br> 天际流云瞬息变,地上沧海成桑田。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已过半个世纪。那些曾经的凡尘,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有关二爸的故事,依然还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明晰,仿如昨日。</h3> <h3> 文字/朱琼花 黄更新<br> 编辑/黄河 珠江<br> 指导/黄河<br> 责任编辑/黄汉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