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区

谷光红

<p class="ql-block"> 环绕半个城镇的呼兰河,往上延伸目所能及的是S型,呼兰河有天然少女身姿。在S中上段的北岸,就是游泳区。泳区的沙滩是难得一见的平坦和柔软,一直平缓地延伸到水里。我十岁前,和同院的小伙伴来这里,在水里扑腾够了,就把这里的沙滩当成道具。先是用湿沙堆起个大沙包,按实后再往下挖洞,直到两面掏通。有时直接找个湿一点地面,在几尺远的地方分别挖两个沙坑,然后在下面用掏洞方式连起来。儿时没有儿童锹,全靠手指和就近找来的柳条棍儿。那时学校正挖防空洞,电影院正演《地道战》或许这就是我们心中的地道吧。乐不思蜀,直到夕阳西下,我们又回到水里,沿河沿沙滩,捡拾又镶嵌到岸边的蛤蜊。这蛤蜊外形和海里的蛎蝗相似,通体黑色,只是背上有白点,夕阳下很是显眼,这成了我们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标记。那时每家虽然清贫,可谁家都不吃这蛤蜊,这是鸡的美食,都知道鸡吃它爱下蛋。岸边的水,在沙子过滤下,显得清澈透明,能清楚的看到蛤蜊爬到岸边留下的那道印迹,好奇心使我停下来久久地看着蛤蜊,可是无论如何也没能看出它爬行的速度来,这是比蜗牛还要慢的生物。我的两只自从会走路就没安生过的脚丫子,在细腻的沙子上和微浪拍打下,像猫嘴舔舐般惬意。此刻,夕阳里的五彩云霞,虽不见火烧云里的狮子、马和狗,但也云蒸霞蔚,美不胜收。</p><p class="ql-block"> 距河岸十几米的沙滩上,是一片防护林——柳条丛。柳条成墩生长,一墩有数十根,柳条一墩墩连成片就成了柳条丛。这儿的柳条丛长势很好,一人多高,不但是鸟语天堂,更成了换泳装的天然更衣室。有几次突下大雨,我们把背心、裤衩、凉鞋,埋在柳条丛树根沙子下面,人再跑到河里,只露出个头,任大雨怎么下,也浇不到身体,河面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这是我头一次和水泡同在一个水平面上,心中不免生出水泡样的兴奋。大雨过后,除了人本来就湿的,其它安全无恙。</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夏天,最让奶奶放心不下的是我。每次我出去玩,奶奶都千叮咛万嘱咐说:“红啊,呼兰河嘴馋呐,你可别上河沿呀。”奶奶的话,我从来当面听,转身就偷着和同院伙伴去河沿。可以说,整个环绕县城的呼兰河,乃至二道河,杨家湾,没有没玩到的地方。而且对每块的地形地貌,熟悉的如数家珍。豆腐坊下面水流湍急,呼兰人都知道,尤其对不会水的人讲,提起那真有点谈虎色变。后来我成了那里游泳常客,那是我上高中以后的事了。</p><p class="ql-block"> 去游泳区,必经人工河。人工河有条引渠,横贯西岗公园。这是呼兰的南水北调工程。引渠因地势越来越高,引渠的初段有个抽水机房,机房红砖砌制,有二节楼高,机房南北渠有一层半楼的水面落差,因此,南面从机房内伸出四个比水桶还粗的三四米长的铁管子,插入进水中。铁管子与机房之间有半米左右的水泥台,这是我们去游泳区的必经之路。平时,附近的人家都把自家的小船用铁链锁在铁管子上。水大时,水位没过水泥台,我们就挽起裤腿拎鞋而过;有时,趁船主不在,我们踏着一个个小船荡秋千似的迈过;有次,被个船主看见了,惹得船主一阵喊骂。</p><p class="ql-block"> 水渠西侧尽头的田埂上,有棵天然生长的老榆树,站在这里,放眼望去,蜿蜒的呼兰河,游泳区金灿灿的沙滩,和上面郁郁葱葱的柳条丛,河对岸那片广袤的原始处女地尽收眼底,是一幅秀美画卷。这棵老榆树,神灵般的守护这方水土。</p><p class="ql-block"> 呼兰的游泳区兴盛,正是文革。一切都是封、资、修。文化娱乐的匮乏,加上毛主席号召,到大风大浪里去锻炼。每到星期节假日,只要是天气晴朗,走到这棵老榆树旁,往下一望,沙滩上,浅水里,黑压压的人头一片,仿佛城里的人们倾城而出,都跑到这似的。河水与人头,像两条河流似的泾渭分明。呼兰河,成了喧嚣的游乐场。虽然呼兰河嘴馋,每年都要吃上三五个人,但前来的人,总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就像印度的恒河,呼兰河,是这里人们心中圣地。作为一个呼兰人,不会游泳,好比龙王爷孩子不会水样羞愧。</p><p class="ql-block"> 游泳区的浮漂,是空汽油铁桶刷的红漆,用比最粗的铁丝还要粗上几倍的钢丝连起来。水大时,红桶位置到大人肩膀,没过孩子头顶,我经常试着探底,结果踮起脚尖,才能露一点头顶。那时,我们这帮淘小子,就能用狗刨泳到红桶,抱着红桶或抓住绑红桶的钢丝浮出水面。当我在浅水和红桶之间戏耍时,大姐就能游过河了,招来我好顿羡慕。我依然记得当年大姐那套行头,皱褶式泳衣,白色泳帽,臂弯挎着红绿各半的泳圈,俨然一副正规运动员范儿。这泳圈,很少人家有,是老爸特意从市里弄来的。奶奶对我们去呼兰河,就是死看死守;到爸爸这里,弄来泳圈保护我们。</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呼兰河水很瘦,游泳区对岸原本是土崖子,现在瘦得露出沙子。游泳区到对岸直线距离不过三十米,但都是正溜,水流很急。我们院十几个大孩子集体过河,只会狗刨的我也跟着过河,没成想,眼看着只差几米,就是游不上岸,一连和几口水,是刚上岸的几个大孩子见此不妙,把我拉上岸。时至今日,奶奶当年对儿孙生命的忧患意识,在我身上才得以重现。</p><p class="ql-block"> 不经风雨,难见彩虹。当我上中学以后,我的水性,可以和呼兰河里的鱼媲美。涨水时,我们就在游泳区对岸的土崖上跳水,然后,往上游走,在35号兆下水。</p><p class="ql-block"> 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每到“7.16”呼兰都举行大型长游活动,早期老三届的本家大哥参加过,我上高中那会,我在游泳区对岸等着,等大批队伍从上游过来,我也跟着队伍游到呼兰河桥。</p><p class="ql-block"> 畅游的队伍可谓是蔚为壮观,每个队伍的前面,都是几米长,几米宽,一米多高木架子,上面写着发展体育运动一类的词语。木架子在水中需要人的推力,可见护架人的水性一斑。有的为了增加浮力,在木架子上绑上马车里胎。队伍中,除了各个机关事业单位,呼兰的两大企业火柴厂和亚麻厂必不可少,而且队伍最庞大。每个队伍游到游泳区,都喊起口号,仿佛经过主席台检阅一样。</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代的发展,西河沿修起了石头河堤,大多游泳爱好者,都转移到豆腐坊这里。游泳区渐渐失去了往日热闹,从归野外的宁静。</p><p class="ql-block"> 抚今忆昔,内心深处像呼兰河一样泛起波澜,心中不由地流淌出一句话:呼兰河,母亲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