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7岁上了小学，就读据说是当时广西最大（学生最多）的小学——玉林东方红小学。这所小学创建于1919年10月，始为东厢小学，解放后叫东方红小学。1978年，改名为东成小学。</p> <p class="ql-block">我最难忘的老师是班主任陈燕基老师，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老师，大概五十岁左右，担任语文课。她对学生既严厉又和蔼，在我的心目中，老师就是她那个样子的。印象最深的，是每星期她都会叫我们几个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干部到她家里，帮她批改作业，有时候她也会在家里开班干会。她家就在校园后面的一条小巷里，从后门出去两三分钟就到了。家里很简朴，光线也有些暗，但很整洁，陈老师身体不太好，角落里有一个中药煲。每次去，她都会拿出一些小零食给我们吃，瓜子、花生、红薯干之类的。陈老师平时很少戴眼镜，但改作业时就戴，我们批改完了，她进行检查，眼睛大概有些老花，作业本放得比较远，眼镜在鼻梁上滑落一截，眼光从上往下看，认真而仔细，那情景我永远记得。</p><p class="ql-block">高中毕业，我们几个考上大学的同学一起去陈老师家里看望她。那时她已经退休，行走不便，在家养病。看见我们到来，她非常激动，为我们端茶倒水，不停地说感谢，拿出那个熟悉的糖果盒请我们吃零食。让我非常感动的是，她一眼就认出我来，“你就是住在地委大院的那个周龙军吧？”“是的是的，这么多年了，陈老师您还记得这么清楚”“都长这么高了，真好”接着又问“你考上哪里的大学呀？”“我考上了广西师范大学，像您一样，将来当个老师”“哦——好！好好好好”她握着我的手连说了几个好。</p><p class="ql-block">拜访结束，陈老师坚持把我们送到巷口，我们走到尽头拐弯处，回头看，陈老师还站在那儿向我们挥手道别……昏黄灯光下，高瘦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学时，印象较深的还有教算术的梁老师，矮矮胖胖的女老师。有一次，我没吃早餐就去上学，参加在操场上举行的星期一升旗仪式和晨会，那天太阳很大，我晒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晕倒了（大概是低血糖）。梁老师把我背到医务室，医生给我喝了一杯葡萄糖水，清醒了但浑身没有气力。于是，梁老师用单车送我回家。那景象永远刻在我记忆深处。梁老师先把我扶坐在后椅上，叫我坐稳了，然后她推着自行车，左脚踩在脚踏上，右脚猛蹬地面，往前冲几步，然后想从前面跨过横梁坐上车凳，但由于身体太胖跨不过去。尝试了两三次后，终于成功了。太阳火辣辣的照在梁老师身上，她的后背全湿透了，她微微喘着气，艰难的一脚一脚的蹬着单车，微风吹着花白的短发向后飘……</span></p> <p class="ql-block">难忘的还有教数学的文庆芳老师，很凶悍的一名女老师，对成绩好的学生非常好，对调皮捣蛋的学生非常狠，经常用本地脏话骂人，上课时，手执一根教鞭，如有同学分神不认真或是睡觉，她就用教鞭敲打桌面，如有同学在底下讲话，她在讲台拿起粉笔甚至粉笔刷直接砸过去！有一名白水塘村的顽皮男同学跟她顶嘴，骂了一句脏话“含×”，文老师大怒“你见过几条×？我见过的比你多得多！”手挥教鞭就冲下去要打，那个男同学赶紧拿起地上的扫帚抵挡……</p><p class="ql-block">难以忘怀的还有温柔善良的甘老师……</p> <p class="ql-block">我最好的小伙伴是同住地委大院的卢江钦、黄建军、封武，我们约好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从家里到学校有2公里左右，我们一路走一路玩各种游戏，拍纸牌、顶蜗牛、玻珠球、炸橄榄、捉虫、赛叶梗……看见一窝水，就抢先用力去踏，让溅起的水飙到对方身上，如果看见一泡新鲜的牛粪，就用石头去砸……所以到学校时经常有人浑身脏臭、污迹点点……</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班上有一个刚从陆川县转学来的新同学，封武嘲笑他的客家话，两人打了起来，那个新同学身材高大，封武吃了亏。封武找到我们几个商量报仇，于是晚自习结束后，我们几个躲在新同学回家必经的路边，等那个新同学一出现，我们就大喊着冲出去，新同学一看大势不妙，拔腿就跑，我们拼命追，但追了一阵就不见他人影了，只捡到他一双鞋。后来才知道，他是校运会短跑冠军，人称“赤脚大仙”……多年以后我们一起读高中，说起这件往事，“赤脚大仙”笑着对我们说“你人尼契弟侬追得上我，我百米跑入13秒”，后来他当了警察，抓了很多小偷之类的</span></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70年代的小学，军代表进驻学校，追求“产学结合”，学什么知识不记得了，印象深刻的是忆苦思甜、参加劳动、锻炼身体。</p><p class="ql-block">当年有一句口号叫“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学校邀请在旧社会中苦大仇深的农民伯伯到学校给我们作报告，讲述他在解放前如何被地主欺凌毒打，压迫剥削，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还会展示手腿上累累的伤疤，让我们深切感受到旧社会的黑暗。然后，学校还会煮一些旧社会劳动人民吃的米糠饼给我们试吃，那个米糠饼确实难吃，粗糙得难以下咽，让我们知道了旧社会的苦难、人民生活的不容易，懂得珍惜今天甜美幸福的生活。但有时候学校煮红薯给我们吃，那个红薯非常香甜，我们觉得旧社会有这个吃也很好哦</p> <p class="ql-block">东方红小学门口那栋五层大楼在当时的整个玉林都属于高层建筑，我们参与了它的建设。老师号召大家为建设新教学楼作贡献，许多同学就利用课余时间去工地帮砸小石子、削旧砖等。作为红小兵（少先队）中队长的我觉得这样的行动太一般了，没有什么影响，于是找了几位同学商量如何干一票让大家佩服的。经过商量决定帮学校找建材——石头。于是我叫父亲帮借了一辆木车（拉车），与几位同学拉着到处去找石头，特别是去水沟小溪里找青石头，一天下来，最后拉着满满一车石头到学校，得到了老师的高度赞扬和同学们的羡慕佩服，校领导还在晨会上进行了表扬，那个学期我们几个都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劳动课很多，我们还到农村里帮农民积肥、捡谷穗……学校还在一座什么山上种了许多农作物，星期六我们就去参加劳动。记得有一回，是挑粪水去施肥，两名同学抬一桶粪水。在上山时，要跨过一条小沟，“老乌龟”在前面先跨过了小沟，“勇士”在后面来不及跟上，一个踉跄就栽进了沟里，一桶粪水倾泻而下，把“勇士”从头到脚淋了个落汤鸡……</span></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小学阶段对一个人的整个人生意味着什么？有人说，如果把孩子的一生比做一幢高楼大厦，那小学阶段就好比这幢大厦的地基。人的一生中所用到的90%以上的基础知识，在小学阶段就已经学过并掌握了，人的性格形成在小学阶段已经完成了90%，人的大脑开发在小学阶段已经完成了90%，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在小学阶段已经基本定型。</p><p class="ql-block">是这样吗？我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我记得</p><p class="ql-block">7岁，当捡到两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时，我满心骄傲</p><p class="ql-block">8岁，在朱锡昂烈士纪念碑前戴上红领巾时，我理想远大</p><p class="ql-block">9岁，当全体师生为毛主席逝世默哀时，我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10岁，当佩戴着两道杠的袖标巡查教室时，我责任在肩</p><p class="ql-block">11岁，当去龟头岭野炊抓特务时，我开心快乐</p><p class="ql-block">我还记得</p><p class="ql-block">学校门口的粘粘糖，米蛆，酸嘢</p><p class="ql-block">我还记得</p><p class="ql-block">星期一庄严的升旗仪式，化妆大花脸的唱歌比赛</p><p class="ql-block">还有成绩好人又漂亮的班花——张红</p><p class="ql-block">我还记得</p><p class="ql-block">我偷过荔枝，打过群架，但奖状贴满了家里整幅墙壁</p> <p class="ql-block">但是，你知道吗</p><p class="ql-block">现在我经常梦见回到东方红小学</p><p class="ql-block">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上课的教室</p><p class="ql-block">焦急，茫然，失落，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岁月侵蚀了记忆的窗户，斑斑驳驳</p><p class="ql-block">经历模糊了往事的天空，隐隐约约</p><p class="ql-block">凭再怎么努力，也拼不全那一幅少年成长的拼图</p><p class="ql-block">人生大概就是如此的吧，难免有些残缺</p><p class="ql-block">但幸运的是</p><p class="ql-block">我拥有最亮色最温暖最快乐的那几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