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童话《野天鹅》

张兰英

再读童话《野天鹅》

          40多年前，能看到一部完整的动画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那时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是很牛的。装着室外天线，信号不好时，要常转动杆子，而且常常停电。

         一个白天，打开电视竟然不是雪花，而是播放着动画片《野天鹅》。那时的农村，文化娱乐十分贫乏，我们挤在一起，听到小喇叭广播，就是一种精神享受，能看到《野天鹅》那种高质量的动画片，立刻被美惊呆了。

        那天的信号竟然很好，没出雪花，演完了上集，也没有停电，但是没了下集。或许是第二天停电了，或者没了信号，总之再也没有看到过下集。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那种深深的遗憾，刻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后来读《安徒生童话》，才知道《野天鹅》是其中的一个故事，才知道了那部动画片的大结局，但是再也看不到那部动画片的下部了。

        在视频高度发达的今天，搜索动画片《野天鹅》，弹跳出很多画面，版本中却没有那个黑白的动画了。那洁白的11只带着王冠的天鹅，高贵而优雅，在记忆中煽动着翅膀，彻底地消失在了岁月的深处。

       那种被遗忘了的遗憾，一直都在，只不过蛰伏起来，几十年后又被唤醒了。既然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看完那部动画片了，就再次读起了那个故事《野天鹅》。更遗憾的事，再读它不再是童话。

       身为公主的爱丽莎，和她的十一个哥哥，本来拥有幸福的童年。这种幸福被她的后母打破了。那个女人用魔法把他的哥哥们，变成了野天鹅，夜晚他们才会恢复人形。为了救哥哥们，爱丽莎采来荨麻，给他们编织铠甲，并且编织中她不能说话，因为只要她开口哥哥们就会死掉。

       好一项艰苦的工作。荨麻这种植物，又叫蜇人草，用手触碰到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艾丽莎为了救哥哥，忍受了这种痛苦，昼夜不停的采摘这种植物，并奋力编制着铠甲。这是她忍受的第一重痛苦。这种痛苦在对哥哥们的爱面前不足为道，爱是苦的药，爱是勇的根。

         美丽的艾丽莎，在被迫害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国王爱上她，并被娶为了王后，爱情中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还是不能说话，还是采集荨麻，还是编制铠甲。于是在大主教的教唆下，国王也相信了她是巫婆的猜测。她必须吞咽下所有的误解和委屈，依然昼夜不停编织着铠甲。一个身背使命的人，爱情也是微不足道的，爱人的误解，哪怕是把一个公主误解成了巫婆，也是不能开口辩解的，有了这种担负，即使赴死，爱丽莎还是忍着指尖的疼痛，忍着被误会的心痛，昼夜不停的编织，这是她的第二重痛苦。

        她的囚车，在街上缓缓而行，11只带着王冠的天鹅，在天空中盘旋而下，王子有着野天鹅的外形，公主被冠以巫婆的称谓，天上地下即将面临生与死的界限，善良和邪恶在人世间混沌不清。此时的艾丽莎在囚车中仍然不停地编织她的铠甲，把一切全部抛于脑后，指尖的痛和被误解的苦，都比不上他对哥哥们的爱，她要解救他们，要伸张正义，要恢复原来幸福的日子。这是第三重苦，就是争分夺秒，怕没有机会解救亲人，因此万苦放下，只为解一苦，做生命的最后一搏。

       童话里也没有完美，当她被宣布行刑时，奋力把11件铠甲抛向了天空，哥哥们顿时恢复成了王子，但是因为一只袖子还没有完成，最小的哥哥还带着一只翅膀。她终于可以说话了，真相可以大白了，王子还是王子，公主还是王后。就有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的大结局。

        安徒生的童话是现实的折射，他把人生的苦难和不如意写成了童话，幸福的日子都会有一个邪恶的力量来破坏它，而善良和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而且所有童话的结局都是“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作者对生活的苦，感受是深刻的，所以每个邪恶的角色，都是有魔法的，这种力量强大而魔幻，专门消灭幸福，摧毁美丽。而善良和美丽的心灵也会在磨难中变得坚强和勇敢，最终战胜了邪恶，争取到了幸福。

       这种结局永远能给人以希望，像天边的霞光遥远却可见。安徒生童话一脚踏在现实里，一脚踏在理想中，能直视当下的苦难并一路摧毁它，争取美好的日子。又能仰望天空，以乐观的人生观对生活充满憧憬：相信每个有着善良正义，勤劳勇敢的人都会有好日子在前方等着他。这种相信很了不起，这是一种高级的浪漫，是在现实和理想中融为一体的生存哲学。

           童话故事《野天鹅》，40年前，以一个童话的形式惊艳到了我，40年后，再读它已经不是童话。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但是“从此过上了幸福日子”一句，却可足慰风尘。

文：张兰英

图：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