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大洪山之第五十二章

江上明月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文/星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图/网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第52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当文化大革命运动进行到第三个年头,命运再次将陈清推到了风口浪尖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这年的夏天,中央文革小组派出一个专案组来到大洪山地区,搜集整理中央某位领导人物在抗战时期和中原突围时所犯下的路线方针错误问题。他们找到了在文革运动中表现积极、敢于斗争的陈清,让他这个曾经在大洪山地区经历过战斗过的老革命提供情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面对专案组指名到姓赤裸裸的提问,经历过多次运动并在其中没少获益的陈清多留了一个心眼。他知道这位从大洪山区域走出去的共和国领导人,无论任何艰难困苦时期,对党和毛主席是绝对忠诚无二心的,根本不会犯下路线方针方面的错误。更何况这位领导目前在报纸上还能经常看到他的名字,他可不愿拿自己的脑袋往枪口上冲。然而,他也明白,在中央派来的专案组面前,要是一点情况也不提供恐怕也过不了关,至少会引起专案组大员们不高兴。于是在再三权衡之后,他对专案组的人员说:“某某某领导早些年在大洪山一带领导革命活动时,当时我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外围人员,因此对他所作出一切指示和决策毫不知情。我们党最讲究实事求是,所以对不知情的事情我也不能胡编乱造不是?要我提供情况,我也只能提供自己能够接触到人员、亲眼所见的事实,我既要对党负责,也要对同志负责。您们说对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专案组的人员听他话中有话,顿时来了兴趣:“那就把你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说来听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于是陈清便将欧德才从保安军司令手里获得的日军假扫荡计划提供给地下党和江洪包庇变节分子穆铁柱和敌特分子齐路勇等混进革命队伍的事情,添油加醋、分析加估计地叙述了一番,听得几位专案组大员如获致宝,心想尽管没有挖到某某某的问题,但这两人均是他的得力干将,也算是逮住了两条大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专案组回去后不久,便传来了中央政法干部学校副校长欧德才和W军区副司令员江洪被“靠边站”的消息,紧接着一个下放到“五七干校”接受劳动改造,另一个也被下放到某部农场接受劳动改造。原本位于G地区革委会班子末位的陈清则鸿运当头,一下子被提拔为该地区革委会主任。</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应当说这个时候的陈清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人生顶峰,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始料不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自从划清界线后再也没有跨进过陈清家门的前妻张清华,突然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家。她撇开儿女和保姆,将自己和陈清关到书房里,压低声音对陈清说:“当年为了你和孩子们的政治前途,你与我划清界线,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可如今你为了乌纱帽竟然学会了写小字报告阴状,连那么关心咱的欧大哥、江司令也敢背后下黑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怎么变得如此无耻和龌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陈清涨红了脸,争辩道:“你都听谁说的?我都不晓得!别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瞎议论,胡说八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胡说八道?要若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自己做得事,只有自己清楚。上边给欧大哥和江司令定罪的那些说词,除了你还有谁能编造的出来?陈清啊陈清,以前我还真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深藏心机、善于记仇、彻头彻脑的卑鄙小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为了泄私愤,竟会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来。陈清,你给我记住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眛着良心做事,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时间也不早了,莫要影响到孩子们休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不要你下逐客令,我自己有腿会走,也不会脏了你的白大褂。最后再奉劝你一次:好自为之!告辞!别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当天夜里,张清华回到自己的小屋,将自己精心打扮修饰了一番,然后将积攒下来的一瓶安眠药全部吞服了下去,平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令她感到耻辱的世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陈主任,陈主任,我们还去不去长滩的‘五七干校’去探望肖书记?”小车司机小声提醒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陈清从沉思中惊醒,思忖片刻,然后长叹一声:“唉—,不去了,有些累,直接回行署吧!”</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稀散地洒落在香樟树下的竹床上。知了趴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唱着,和它伴奏的还有田间的蛙鸣声,还有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此刻,在田间劳作了一天,吃过晚饭冲过凉的肖虹盘坐在竹床上,右手拿着一个蒲扇轻轻地拍打着。透过月光,只见她娇好的面容上已经出现岁月的痕迹,头发也开始花白。昔日的青春亮丽,已经被无情的岁月摧残,几个月的田间劳作,风吹雨淋,再加上不停息的“斗、批、改”,虽然使她的皮肤不再白暂,精神饱受打击,但依然没有改变她的美。当然,这种美不再是青春亮丽,而是端庄成熟的美,知性的美,以及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本来,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文革运动中,肖虹凭借那根正苗红历史档案和一路走来立下的赫赫战功,她是完全可以免受冲击保持原位的,也是不用到“五七干校”参加劳动锻炼的,只因为她不愿意与自己的丈夫江洪划清界线,这才使得她从国家某部中南局党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被撸了下来。靠边站后为了距离丈夫近一些,她主动要求来到该部在昔日的南山革命根据地长滩镇修建的“五七干校”接受锻炼。来到“五七干校”后,军代表们也是多次做她的思想工作,只要她认清形势,走对路线,大义灭亲,同样可以把她结合进干校的领导班子,享受应有的待遇,也不用参加所谓的劳动锻炼和改造。然而肖虹根本不理这一套,主动要求以一名普通学员的身份参加干校劳动锻炼改造,并且从干校特意为她安排的宿舍里搬了出来,与其他普通学员一样借住在附近的村民家中。对此,军代表颇为恼火,尼玛,给脸不要脸,既然你顽固不化,死不悔改,也怪不得组织对你这位曾经的功臣照顾不周了。于是军代表们一合计,就故意把她安排进了农业生产连,安排到这个连队的学员大多都是在历次清查运动中有历史疑点问题还没完全弄清楚的,还有对当前运动发表奇谈怪论态度不端正的,这些人都被各个干校纳入重点关注对象,需要着重加强劳动锻炼和改造。肖虹对于组织上的这个安排也不在乎,感觉离团部远一些,也许更加自由,耳朵更加清净。她来干校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能够见到自己亲爱的丈夫江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转眼来到“五七干校”已有三月有余,来得时候正赶上农忙季节,这可把长期没有参加过农业生产的肖虹折腾的够呛,以至于旧伤复发,多次住院治疗。在一次住院治疗期间,她竟然见到了同样在沙洋“五七干校”参加劳动锻炼已经64岁的文学巨匠冰心和她的丈夫吴文藻先生,得知这对从事文学创作和社会学研究的高级知识分子夫妇在干校里参加农业生产,每天被安排种麦子、点豆子、种蔬菜、摘棉花等劳动,肖虹为此哭笑不得,感到难于理解。尤其是听说身居国家民族某委员会副主任高位当时已经60多岁的费孝通先生到沙洋“五七干校”后种过棉花,洗过石灰,干过基建,参加过军训,学会了种菜、烧菜、做饭、擀面条,甚至还学会了织毛衣,肖虹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这“五七干校”还真是一个大熔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由于肖虹所在的这个“五七干校”学员及家属多达数千人,而当地政府接待能力有限,学员宿舍严重不足,于是就将部分学员就近临时分散安置在农户家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接纳肖虹的男房东名叫杨青山,30来岁,为人精明强干,是当地一个生产大队的民兵连长,据说把肖虹安排在他的家中,含有监视成分在里面。女房东名叫王爱莲,属于那种从骨子里都透着聪明的人。房东夫妇俩把家庭小日子打理的还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生了三个小孩,不过都是丫头片子,大的十二三岁了,小的还没上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自打肖虹搬到家中居住后,才开始,杨青山夫妇俩谨记上级领导的特别交代,平常谨言慎行,很少主动与肖虹打交道,暗中监视着这个被上级领导称为死不悔改走资派的一言一行。但时间一长,他俩发现这个死不悔改走资派不仅毫无脾气和架子,为人和蔼可亲,而且特别大方,每次赶集采购生活日用品,都不忘为房东多带一份,还为小孩稍带糖果汽水和作业本,并用自带的缝纫机为他们的三个女儿每人缝制了一件当时最流行的“的确良”白衬衣,这可把三个女孩高兴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或许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杨青山夫妇俩在不知不觉中被肖虹的真诚所感动,对她的印象逐渐好转,对她的戒备心理也逐渐消除。到后来竟主动帮助这个死不悔改走资派挑水、砍柴、生火、做饭,家中有了好吃的,也不忘把她请到家中一起分享。在肖虹旧伤复发住院治疗期间,他们一家人还炖了鸡汤带上鸡蛋到医院去探望,全然把上级领导交代的监视任务忘得是一干二净。后来,肖虹离开杨家搬进了干校新修建的宿舍,再后来离乡回城,但肖、杨两家人由此建立起的纯洁友谊一直延伸下来。改革开放后,杨家的小女儿高中毕业后直接参军入伍,并在部队考入军校。那时农村的女娃能够当兵已属不易,能够在部队提干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当地人都说杨家祖坟冒青烟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肖虹暗地关照的结果。</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随着肖虹与房东杨氏夫妇关系的好转,杨氏夫妇也逐渐对肖虹的身世和家庭情况有所了解,他们在惊讶的同时,忍不住对肖家的遭遇和当前的处境而抱以同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就在这天晚上,王爱莲见到肖虹又一个人坐在房前的竹床上发呆,知道她又在想念自己的亲人。她悄然来到肖虹的身边,轻声问道:“肖姐,您敢确定江大哥就下放在柴湖境内那个叫五一二部队农场里劳动改造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肖虹茫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个错不了,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快大半年了,是死是活连个音讯也没有,愁死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娘家就在那农场附近呢,要不我抽个时间回趟娘家,帮您打听打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听到王爱莲的话,肖虹眼睛一亮,随之又暗淡下来:“好打听吗?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王爱莲迟疑了一会,随即说道:“应该不要紧吧,那边的情况我很熟,我的一个亲戚就在农场里面做事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敢情好,如果方便的话,劳烦你找那位亲戚帮忙打听打听,这个人情我是不会忘记的。不过,好妹子,你要记住了,这事能打听则打听,不方便打听千万不要勉强,我可不愿意为这事给你和你的亲戚惹上麻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肖姐,您就放心吧!我会灵活机动的。正好过两天我就要回娘家去赶个人情,到时候我那亲戚也会去,我瞅个没人的机会私下问问他,应该没有问题。对了,江大哥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你江大哥大名叫江洪,人高马大,快六十了,有时说话带有四川口音,他老家是四川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好嘞,我记住了,过几天给您回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肖虹感动地拉过王爱莲的手拍了又拍:“好妹子,谢谢你,我们全家人都谢谢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五天后,王爱莲回娘家赶人情归来,她悄悄地来到肖虹的房间,忍不住激动,凑到肖虹耳边小声说道:“肖姐,打听到了,我亲戚说农场是来了一个犯了错误的大官,人高马大,快六十了,说话有时候喜欢带锤子和龟儿子,只知道他姓江,大伙都叫他老江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肖虹一听,说话颤动起来:“是他,是我们家的老头子,是你江大哥。快告诉我,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听我亲戚说,老江头人缘蛮好的,除了三么针上面来人找他训话开他的批判会以外,平常在农场里同大伙基本上一样的,大伙都爱同他开玩笑,喝酒,下棋,听说他本领大着呢,连场长都对他很客气,怕他发脾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死鬼,都到这地步了,脾气还是这么倔!”肖虹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第53章待续)</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