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散文有神功——读《汪曾祺散文全编》的收获

静思恒毅

汪氏散文有神功——读《汪曾祺散文全编》的收获 一个夏天，读完了《汪曾祺散文全编》。汪曾祺散文全编包括作家散文小品、随记、游记和谈论文学艺术，包括了其所有散文。散文大多为短章，惜字如金，作家气定神闲。一篇不漏读之，陪伴度过一个暑天，其作品可谓有避暑神功，亦具颐养性情魅力。 汪曾祺出生于1920年，散文百分之九十以上写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可谓大器晚成。其是地地道道的杂家。文学小说、戏剧、散文和古体诗等一应俱全，绘画、书法和京剧演唱、笛子吹奏等多才多艺，且写美食，吃美食，做美食，是真正的美食家。读汪曾祺散文，其散文内容广泛，存有富“矿”，足可以“淘宝”。 一、历经风浪赤子心 汪曾祺经历了民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新中国初期，文化大革命时期和改革开放时期。十九岁离开故乡高邮，绕道香港到达昆明，患致死率很高的疟疾，强行出院悬晕中考取了西南交大文学系。在学昆明期间，跑日寇飞机警报是家常便饭。六十年代初期即划作右派，西山植树参加重体力劳动，后再到张家口劳动，干过插秧锄地割稻子等农活，较固定干果园农活，给果树打过药，画过马铃薯图谱等等。后回北京京剧院当编剧，作为现代京剧编剧，置身于革命样板戏的漩涡之中。可谓历经风雨浪涛，也了解了社会大众，磨炼了性情，练就了赤子之心。 二、散文小品状物美 汪曾祺散文小品，如绘画一般省俭。散文小品，小品居多。寥寥数笔，一篇散文，神情俱到，文笔洗练；寥寥几笔，一则小品，状物描摹，物真花美。常怀水乡高邮，笔厌不烦世俗人情，名胜佳境含情赞誉；描摹昆明阴雨晴好，物美丰茂，诉说西南交大大学生活，简朴恬淡，单纯而美好，其中也透着无奈和忧伤；描写塞外张家口异常天气，回忆艰苦生活的沦落，更透着凄凉忧伤；阅览帝都景致，解说胡同院落文化…… 其散文小品无不视角别致，留有空白，引人思考。读一读你会爱不释手，想一想你会有所感触，品一品你会有所感悟。散文小品，人生品味。人生酸甜苦辣咸，亦或五味俱全。人生在世你就会品读，你就会体验感触，只是感触多少，程度深浅而已。 三、游记随笔广博识 生逢乱世，历经两朝，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陆内海外，阅历丰厚。自由的阅读，丰富的学养，个性的思考，所到之处，所观之景物，以特有的素养，用独特的视角，细观体察，深度思考。往往去伪存真，山川草木尽显静朗，历史风物真知灼见。不虚美，不虚言，不妄语，无污语，字字玑珠，真真切切。高邮水乡，水多柔情牵念，思绪流淌，念念不忘；兴治废害，高邮城地势低房顶与河沿平，水患灭顶之灾，避难逃亡，别井离居。劳动改造，实干苦干，接近劳苦大众，脱胎换骨，唤作新生。文革奉命，写作样板戏剧，文化革命漩涡绞练，人间况味尽享，心灵炼狱，锻造不老金身。超然理性，火眼金睛，练就赤子之心。人间至理，人间至情，厚积勃发，尽在游记随笔中。 四、叙亲师友情意真 文学导师，师从从文。念念不忘，颂师恩无限；赞誉不绝，对师作品，推崇备至；切切力争，为师正名，呼吁文学史正位。散文全编写师誉师散见始终。其师沈从文坛再次走红，其弟子之功不可没。友善花脸裘盛戎，赞其勤奋，颂其才情；哭其才情未尽发，痛其力未尽展。一而再再而三，叙写不尽情怀，抒写不尽情意。以《盛戎二三事》为篇就两写。师友情不尽，绵绵意不绝。至情如金！ 亲情亦无限。此类篇章亦有一定数量。《逝水》散文传记，写了祖父母，父母继母，叔伯兄弟，阿莲姐姐保姆和小学初中老师，无不牵动心怀，激动人心。《多年父子成兄弟》。汪曾祺的父亲多才多艺，作风民主，不以家长自居，教育子女，身教胜于言教。汪曾祺自小观父作画，得起要领，自修画才，才早显初中。亦师亦友，父动手亲自制作风筝、花灯，父有示范，子有传承。子多才多艺亦有词插花、制作花灯等手艺。父母难以示范，何以过分要求子女呢？ 散文全编叙亲述友，篇章众多，不一而足。重情重义，师友动情。人间至情，催泪难忘。 五、谈文论艺道真经 “有益于世道人心”，“敢上春温上笔端”，要讲社会效益，为人间众生送些小温，是汪曾祺一直谈论和坚持的文学创作主张。散文全编多处讲明，早年大学时期接触西方现代派，历经风浪，了解疾苦，不懈探索，明确了“回归传统，回归现实主义”的文学主张。 “要切近着人物写”，是沈从文的小说创作要领。沈从文是汪曾祺走向文学道路的引路人。在西南交大学习时，沈从文教写作课，汪曾祺领会和理解老师的创作要领。小说就是写好人物，言从人物出，切记格言警句，“两个脑袋打架”。结构讲究浑然天成，不漏痕迹。讲究语言艺术，反复强调语言就是思想内容，语言就是艺术，如同音乐的音节、节奏不能相互分离。 作者作家要认识自己的气质，师承相同气质的作家作品。由于家庭的熏陶与塑造的气质，以及所聘家教的影响，汪曾祺对清朝桐城派作家归有光、汪中等情有所钟；逃难中携带沈从文和契科夫小说集，机缘巧合，对于沈从文的小说提早阅读投缘，对于外国小说家契科夫、伍尔夫等奉为一路。精致短篇，市井人物，是作者关注的对象，作品中的常客。显示了作家的自知与知人之明。平日与女儿戏谑言道“不要小看我，说不定文学史上留名呢”，也显示了自信与纯真。 汪曾祺长期从事京剧编剧，深悟京剧不重视剧本，剧本缺乏文学性，历史剧不能塑造人物，与现代生活生活脱节，与青年群体脱离等，唱腔过于平淡等，指出了京剧发展存在的危机与弊端。也肯定了了现代京剧在现代生活题材切入，吸收其他剧种艺术改进唱腔的探索。 汪曾祺谈艺，自然绕不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其以切身经历，评述了政治人物。确认“首长”确乎亲历亲为，但往往武断偏执。其“在主要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一突出”歪论，于会泳顺杆上爬，搞成了“在所有人物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三突出”的荒谬论，致使本有音乐才能——其整理著作多，《腔词关系研究》仍为音乐学院大学教材——的自己跌落，随着“四人帮”的败落而自杀于狱中。这些都是散见散文全编客观而中肯的见地。 六、善作会吃美食家 “人间烟火气，最抚是人心”。这本是一本汪曾祺散文集的书名，前后句各添一字，用在本段开始。汪曾祺写吃谈吃散见全编，散见众多篇章。写各地美食名吃，美食小吃，不厌其祥。那最多的应属昆明了。学生时代，身心俱旺，何以解馋，唯有美食，美食茶馆，经常光顾，国难危机，权当天堂。敢偿百味，无论香臭。云南汽锅鸡，宣威火腿月饼等不一而足，云南富产菌类，各样做法；家乡高邮的双黄蛋，“筷子一戳，呲的一声冒出油来”，吃出那声音；蒙古的手把羊肉，整羊轻煮，火大肉老，带着血吃，吃出那人间味美；京城的豆汁，酸绿豆汤，亦如常饮，臭豆腐不在话下，连国外的臭食品也品食过…… 汪曾祺不仅写吃会吃，亦会做多种美食。不仅愿意下厨，顿顿下厨，还招待过海内外作家呢。在家中招待过美籍华人聂华苓及丈夫安格尔，一个煮干丝沁到了游子心，聂华苓最后竟把汤碗端起来喝了。家宴招待过宝岛台湾作家。其拌荠菜菠菜，也教会了众多京城作家邻居。关于做菜还有逸闻呢，经常有作家贪吃打电话，汪则曰料而不全推托。甚至传有客已约定到家，汪外出买菜，后则小店已喝，小醉而仙呢。 人生能够活的精彩，实现希望与追求；人生活出滋味，亦可不枉此生；人生既活的精彩又富有滋味，则是人生佳境，形同仙圣矣。 　　小记。自今年六月中旬到八月中旬，一个夏天阅读了《汪曾祺散文全编》六卷。读六卷写六则，难言获真经，虽未尽意，亦作为读之收获。 再读则带着不尽满意的问题读，在读中再选择，有选择的读，于无计划中略有计划，于无目标中略有小目标。争取用十年时间，最终目标奔向传记散文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