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旧时光

清浅黄昏

谨以此文，回首往昔，献给过去。 ———题记 　　时序进入8月下旬，西风渐起，秋意渐至。惊觉距去年8月29日到新单位报到，离开礼泉竟然已一年了。可记忆的书签，一枚一枚，异常清晰。 04年毕业时，是很不情愿回到县城的。一个下午，骑着自行车去姨妈家送吃的，道旁杨柳轻拂，一路凉风相拥。乡间小路的静谧、温柔狠狠地打动了我，突然就在那么一瞬间觉得：留在县城也不错。 意料之外的，一中更以她浓郁诗意的文化氛围吸引着学生气未脱的我。一楼一路，一山一石，一墙一园……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静静地伴着你，让你沉醉。 闲暇时，最喜欢的莫过于辨认各个花园的草木，沁苑的结香连翘，三友园的翠竹红梅，八仙园的早樱枇杷……花有心曲，草木有语：做人应品在竹之间，格超梅之上。烦心时，也会去省身路踱上几步，在凤凰路驻足，在尚勤大道凝思。忙碌要数两或三年一轮回的博学楼、凌志楼间的“南征北战”，转换间送走一届又一届学生。在毓秀楼、行知楼休息是劳碌一天后的最爱：躺在宿舍简易床上，可细数收获，可什么都不想，做个独处一室的自由人。两楼上的文字也一次次浸润着我：谦恭礼让展君子风度，和声细语显才女气质…… 一中校园啊，就这样让我沦陷。或许真的应该是这样：校园之美，不在建筑之精，在文化之浓、底蕴之厚。 　　离开的决定，做得很早，行动较缓。真正做决定时，刚开完新学期工作安排会，新高二语文组在乾礼交界处聚餐，接到新单位人事处电话，竟五味杂陈。同事以为是学校有急事，催促我先走，张组长急忙取车送我回县城……一路上，坐在后排的我，看着组长的后脑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那句“再见”还是没有说出口。随后，只是两天后在去咸阳途中跟大家在微信群道了声别…… 离开得匆忙，没有好好说声再见。2020年暑假，有关我离开礼泉的消息传得很多，但去向未定，对许多询问、关切均矢口否认。某个黄昏和老公去新体育场附近散步，遇到同事L老师，她急切地拉着我的手说：“听说你要去西安了，我真的很不舍啊，觉得你走了学校会少些活力。”我笑着说没有的事，她一下子竟很开心…… 到体育场馆前，老公说刚刚经过的一家店，吃饭的有几个绝对是你学生，他们在用眼神、动作示意。话音未落，几个学生从一条小路飞奔到我面前，高声喊着“老师”，一个带着期望问道：“老师，下学期谁教我们语文啊？”我违心回答：“你们几个都学理吧，肯定还在1、2班，1、2班语文我带啊。”得到回复的几人又高兴地飞奔而去……对不起，老师说谎了！幸运的是，现在有更专注、热爱教学且文雅亲和的老师教他们。明年，他们定会凯歌高奏。 离开得匆忙，不敢认真说再见。到新单位几天后，总有一个陌生电话每天打进一两次，回拨过去，是门房张师：“唉！张主任！终于接通电话了！我这几天一直后悔你那天离开学校时说‘我走了’，我当是正常的下班，没想到是你跟我告别。周一升旗不是你主持，我还问人你是不是出去学习了，才知道你走了。你咋干得好好的要走呢？你在那儿啥都好着没？你姨（张师老婆）说咱以后要多联系，你以后回一中了，我一定提前把门开得大大的……”老人继续絮叨，我，却，无言以对…… 离开时，在“年级事务群”跟几个搭档说请吃饭，叙叙旧。确实，应该再聚一次的。年级组6人，领导中，胡最长，儒雅中有一股倔强，是我钦佩的长者，总会委婉提醒暴躁易怒的我一些处事艺术。和攀主任年龄相当，交流往往直言以对。在处理学生问题上，他主宽，我主严，偶尔会争吵，但又很快释然。永辉来年级最晚，勇担烦事、难事、琐碎事，和他聊天，你永远不愁找不到话题。接到我要离开的电话时，他第一个赶到我办公室，问哪儿需要帮忙……徐老师雷声大、雨点小收拾学生的精妙你很难领悟，拍摄的抖音给年级做了不少宣传。张老师做份内事不急不慌，有条不紊，闲下来会追剧以怡情。和他们共事的岁月，写满充实、舒畅。只是时至今日，饭局未定，亲们，只要情谊真，吃饭只是早晚问题哦！ 离开一周后，回学校盖章碰见了管理车棚的张师。他拉着架子车，看见我立即停下：“张燕，你回来了！唉，我只能说遗憾、遗憾……”他叫我名字让我顿觉亲切，似在和自家长辈对话。在那之前两年，一次我出校门，他拦住我说：“张主任，周周听你主持，我想听你一节语文课，我上高中时最喜欢语文课。”当时我很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敬意。马上回应：“张师，一定，后边我请你听课，请你指导。只是以后不要再叫我‘张主任’了！”从那以后，他见我一定会叫名字…… 离开后，去教育局办手续，人事科靳科长和我父亲熟识，不无真诚地说：“娃呀！你咋想着走呢！干得正好着呢！知道你要走，你杨校长说她猛然间都没劲了……” 是啊！要离开的消息第一个告知对象就是杨校长。因当时校领导班子调整，我必须坦诚以对。如果说陈校长对我有引荐之恩的话，那杨校长对我就是满满的提携之义了。是她扶持、指导我如何开展工作，让我从青涩走向成熟；是她发掘我的潜力，让我在主持上精益求精；是她充沛的精力感召督促着我，不能懈怠……学校同事不无夸张地说杨校长从不批评我，只要是我提议的一般都会通过。但其实，她也批评我，对我不接她电话（我手机长年静音）一事苦恼不已。 至今我都记得她得知我要离开时的诧异，之后是沉默、开导、挽留，发了长长的短信……第二次见她，她说：“唉，你要走，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说完，眼睛看向窗外……这些情景我铭记在心。我也深深知道，她的真情流露，已超过了普通的领导对下属的情谊。 也许是知道要离开，去年的暑假异常敏感，一些司空见惯甚至厌恶的景象都觉得亲切。一日早起，兴华街十字俩清洁工吵得不可开交，语言粗俗。但被同伴拉开后，两人又拿起工具，默默的清扫路面，其中一个因塑料袋粘在地面上，用手捡起，放入垃圾车……吵闹之后归于平淡，还不忘本职，这应是礼泉人最朴实的日常吧。 离开后，还接到政协的几次邀请，但因公事私事，九届五次全委会、教育界政协委员工作室挂牌等会议，未一次成行。对提案的处理答复也只能委托人进行…… “邀请你来礼泉工作！在礼泉，春有御果园缕缕花香，夏可畅游袁家村尽享美食，秋可临唐昭陵登高望远，冬可于甜水湖畔静数一年收获…… “欢迎你成为光荣的一中人！在一中，春赏荟卉园百花盛开，夏品八仙园酸甜枇杷，秋坐紫藤架下望云卷云舒，冬至凌志广场听书声朗朗……” 这些是有一次和杨校长去陕师大招聘会招免费师范生时，准备的宣讲词的结尾，种种原因，宣讲没有进行。没想到，我却成了离开的那一个。 在一中，在礼泉，做着最平凡的事，但同事、学生、家长愿把赏识、赞美给我，学校、县局、政协能把“十大杰出青年”“优秀政协委员”等荣誉给我，不因我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是他们愿意给我机会、平台，让我一展所长。 一中、礼泉待我不薄，这份情意，永驻心间。在新单位，有几个一中转学过来的学生，见到他们，总不忘叮嘱一番：“好好学啊，要给自己争口气，给父母争口气，给一中争口气。” 曾经，一度以为，我已做好了离开礼泉的所有准备，但到了真正的别离之时，才发现，一句完整的大声的“再见”都很难说出口，往往“我走了”几个字一出口，就泣不成声。原来，潇洒地说“再见”，好好地道别，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礼泉离咸阳，没有青山隐隐，水路迢迢，驱车四十分钟即可从此到彼。可是，离开一年了，中途只回过礼泉两次，短暂停留，不曾和友人长谈。离开后，和大家很少联系。虽不常联系，但在一中、礼泉工作生活的16年，是我最温情的回忆，最暖心的财富。 多少往事，依稀旧梦中。多少深情，在默默牵挂中。礼泉的旧雨新知，愿大家流年康安，乐未央。 今天，得半日闲暇，写下这些文字，只是鼓起勇气，想好好地说声“再见”。 今天，借这些文字，回首往昔，献给过去。 再见，一中。 再见，礼泉。 再见，旧时光。 …… 　　你好，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