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北京市海淀区曙光花园小区东约200米处，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名曰＂昆玉河＂。它是一段自颐和园昆明湖到玉渊潭八一湖的河流，全长约10千米，宽约五十米，是北京城内唯一达到饮用水标准、可通航的一条内河。</p> <p class="ql-block">河道两旁有汉白玉护栏，七、八十公分高，表面光滑细腻，造型美观，每一根立柱都雕刻着相同的花纹图案，件件都是精致的工艺品。河水有两米多深，若是无风，整个河面像一块巨大的镜子，静得看不出水在流动。微风吹来，天蓝色的波纹象一大片一大片的鱼鳞一漾一漾，忽闪忽闪的，使人眼花缭乱。河两边那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和耸入云端的幢幢高楼，还有那离河面约20米高的天桥倒影水中，象是海底的宫殿，亦真亦幻。不时有几个黑灰色的大蜻蜓轻轻掠过水面，一圈圈的波纹渐渐向外扩散，很快又消失了。偶尔有一艘黄色小汽艇呼啸着，由北向南箭一般驶过，尾部拖着一束粗大的白色浪花，眨眼工夫又不见了踪影。一个身着黑衣服的年轻人来到护栏前，把扛着的橡皮舟放到河里靠拦杆的边上，跨过护栏，站在舟上，像站在平地一样稳当。双手拄着船桨一划，向河心驶去。不一会儿，河道的南面隐约闪出一个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传来嗡嗡嗡的马达声，原来是一只小游艇，上面有四五个人站立着，身着环卫服，手里拿着工具，在打捞着什么。近前才知道他们是护河的工作人员，是在清理漂在水面上的杂物。游艇继续向北而去，不一会儿又成了个黑点，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p> <p class="ql-block">八月的京城仍与盛夏一般，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街上很少有人行走。下午四点多钟，暑气退去了不少，河边的空气格外清新，一阵风吹来，十分凉爽。两岸的紫薇花和各种花草的香味在上空弥漫着，沁人心脾。周围市民来河边溜达的、纳凉的，更多的是来钓鱼的，大部分是退休老人，也有个别年轻人。他们三三两两扛着“长枪短炮”，手提水桶，跨过天桥，走下台阶，来到河边的护栏跟前，选择好位置，各自摆开阵势。只见一位身体胖胖的、个子矮矮的老者，坐着折叠椅，把支架固定在栏杆上，取出收缩鱼杆的各个部件，动作麻利地把两丈多长的鱼竿连结起来，再从兜里取出一团粉红色的鱼饵，捏了指头大小的一块挂在鱼钩上伸进河里，然后点了一支烟，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扶着把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位老者似乎是不太关心鱼儿是否上沟，而是把目光投向河的对岸，若有所思。一支烟抽完了，扔了烟头，又掏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起来……。我忽然想起宋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位老者应该是“渔翁之意不在鱼，在乎钓之乐趣也，＂或许他就是来散心的！</p> <p class="ql-block"> 原本想看看老者钓上来的鱼是大还是小，或是什么品种，可等了足足二十分钟也没见钓上一条鱼。于是又向前走了五六步，看看另一位师傅怎样钓鱼。</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穿着黑色背心，黑色短裤右腿立地，左腿弓着，脚蹬横栏，手里握着的鱼竿只有三米多。我怕打扰人家，又怕惊动了鱼，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观看。只见他胳膊一伸，鱼竿的一头扎进水里，水面上露出红色的鱼漂，几秒钟后又把鱼竿提了起来，这是发现鱼已把鱼饵吃掉了却没有上钩，只好再重新放鱼饵。就这样一连七、八次，把鱼竿放下提起，再放下再提起，都一无所获。我近前看看他跟前的小水桶，里面只有少半桶水，没有一条鱼。</p><p class="ql-block"> “老师傅，钓了多大工夫了？”我问。</p><p class="ql-block"> “快半个小时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连一条也没钓到？”</p><p class="ql-block"> “我是刚学的，技术不过关，魚儿又狡猾，好歹不上钩，每次都白吃了。”接着又说：“不过我有的是耐心，鱼儿迟早会上当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老头还挺风趣的，钓鱼很有耐心，我也明白不仅钓鱼要有耐心，做许多事都需要有耐心。小学语文课本上讲的“小猫钓鱼”的故事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今天我是个旁观者，却没有耐心等待了，与其看他一次次的空钓，不如再看看别人，于是又往前挪了几步。</p> <p class="ql-block">眼前的这位钓鱼者看起来年纪不太大，有60岁左右，面容清瘦，留着八字胡须，身边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右手把着鱼竿，左手托着栏杆，目不转睛地看着鱼漂的动静。胸前放着个小水桶，桶里有五、六条三寸多长的鱼，有气无力地游动着。</p><p class="ql-block"> “老弟，你钓了这么多小鱼干什么来着？”我随口问道。</p><p class="ql-block"> “喂猫呗！＂</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家乡老人们说过的一句话：“你这是掏雀儿喂猫丧良心呀，缺德！＂眼前的这个人不也是在丧良心吗？我心里是这样想，但没敢说出去。忽而又想起一位朋友说过的话，＂人是地球上最残忍的动物。＂这句话的确不无道理的！</p><p class="ql-block"> 我沉思着，心里愤恨那位钓者，替那些短命的小鱼儿抱不平。</p><p class="ql-block"> ＂又钓上一条！”小女孩看着鱼竿下跳动的小鱼，高兴得喊了起来。八字须小心翼翼地把鱼从鱼钩上摘了下来，手一扬又抛到水里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好不容易才钓上来，你为什么又放了？＂</p><p class="ql-block"> “它还太小，让它再长几天吧！”</p><p class="ql-block"> “咦！”小女孩应了一声。</p><p class="ql-block"> 我仔细琢磨着孩子爷爷的心态，说他心善，钓上鱼喂猫呢，说他心狠，又把小鱼放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p> <p class="ql-block">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来了，我该回家了。路上，脑海里回放着那三个不同的钓鱼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p><p class="ql-block"> 2021.8.14日于北京</p> <p class="ql-block">护栏特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