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地委大院

周龙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地委大院门口)</p> <p class="ql-block">黄墙,黛瓦,红檐,斑驳脱落的墙面露出赤红的砖</p><p class="ql-block">落叶,野草,杂树,零乱堆积的瓦片长满青黑的笞</p><p class="ql-block">一阵微风吹过,无名的小花在午后的阳光中摇曳</p><p class="ql-block">一股暖流环绕身边久久不去</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小时候居住的房子,地委大院</p> <p class="ql-block">我出生在北流县清湾公社双龙小学,跟母亲生活,2岁多的时候,母亲工作调动照顾不了我,于是三叔来接我到平政公社的爷爷奶奶家,一个箩筐装着我,一个箩筐装着几斤米和几件衣服,三叔就挑着我晃晃悠悠走了几十公里山路,回到了爷爷家</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家里穷,只能吃粥和青菜,那种粥很稀很稀的,大人们都喜欢盛满一碗粥,站在那里,用嘴沿着碗边吸一圈,边转碗边喝粥,发出嗦嗦嗦的响声,一圈过后,半碗粥不见了😁爷爷是家里的权威,只有他能吃捞饭(从粥里捞出米饭),并且每天蒸一个鸡蛋,他独食,别人只能看着不能沾边。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孙,所以受到了最高的待遇。我不但可以吃捞饭,爷爷还把他的鸡蛋分一半给我。我印象最深的是,每逢过年过节,家里杀鸡,爷爷在厨房砍白切鸡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鸡肉,一声不吭,不停地咽着口水。爷爷笑笑,把鸡肝切下来递给我“去玩吧”,我迫不及待接过来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出去……</p><p class="ql-block">4岁多的时候,我从农村老家转到城里跟父母生活,在玉林地委大院住了十几年,一直到初中毕业</p> <p class="ql-block">外婆和我们姐弟仨就住在左边这间房子里</p><p class="ql-block">看见那扇窗户了吗?</p><p class="ql-block">有很多个星期天,早上我睡懒觉不起床,外婆出去后从外面将房门锁了,我起来后开不了门,就一边打门一边大喊“外婆——外婆——”,声嘶力竭十几分钟没有回应,于是我就尝试从窗户的栏杆里钻出来,经过一番痛苦的挤压之后,竟然成功了!我想我又长又扁的脑袋大概就是那时候形成的😁</p> <p class="ql-block">还记得小时候的玩伴吗?</p><p class="ql-block">我的隔壁住着杨家,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叫杨春花,大家叫她“洋娃娃”。她总是缠着跟我玩。她的理想是将来当一名医生或者护士,所以她经常要拿我当练手。她拿一根竹枝放到我腋下量体温,过一会儿拿出来看,惊慌地叫“呀!你发烧了,要打针!”然后脱掉我的裤子露出屁股,用红薯藤沾点水在我屁股上画圆圈,接着用一支木棍一戳下去,我冷不丁的打个哆嗦“啊——”。她会温柔地安慰我“不痛不痛哦,待会阿姨给颗糖你吃哦”……一会儿,她又要掀开我的衣服,拿红薯叶做成的听诊器给我听心跳,(那个听诊器做得相当精致,红薯叶的丝不断,红薯叶的茎一节一节的间隔,就像一串珍珠一样;听筒是红薯叶包着一个瓶盖,用细草绑着),她命令我“举起手来,不许动!”我躺在砖台上,乖乖把手举过头顶。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你得了肚子病,不过不要紧,吃几颗药就会好的”,然后打开一个从卫生室得到的药盒子,拿出一颗宝塔驱虫糖给我吃——这个结果就是我为什么听从她任意摆布的根本原因</p><p class="ql-block">我见她脸庞胖嘟嘟的,眼睛大大的,是个福相的女人,就决定娶她为妻</p><p class="ql-block">她是我的第一个老婆,我们举行了婚礼,五六个伙伴做了见证</p><p class="ql-block">她也是我第一个抱过的女人(除了外婆和母亲),我们把第一次初抱给了彼此😂</p><p class="ql-block">离开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还好吗?</p> <p class="ql-block">因为是平房,邻居们的关系都挺好的。平时有好吃的东西都会挨家挨户的送去共享</p><p class="ql-block">李家有一个婆婆,客家人,相当凶悍。有一次,她的孙子与我弟发生了争执,我看见了就去帮我弟,李婆婆远远看见了,就大声叫骂我,因为她骂的是客家话我也听不懂,就回骂她,谁知李婆婆大怒,手拿着长长的撩火棍就追出来,一边大声叫嚣一边用撩火棍打着地面啪啪作响,我们哥俩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落荒而逃,跑得鞋子都掉了……</p> <p class="ql-block">地委大院是小时候的乐园</p><p class="ql-block">有一个灯光球场,不仅是打球的场所,也是聚会的好地方。久不久有露天电影看。知道今晚放电影,早早就有人拿凳子去霸位置,也有拿砖头、书包等等各种信物去摆的。去得晚的,只好到银幕的背面去看。放影前是最热闹的,小的跑,大的闹,老的高谈阔论,各种方言,各种笑声,各种葵扇,各种游戏,就是一个大型游乐场,人们在这里交换信息,交流感情,休闲自在,其乐融融,似乎看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相聚的快乐</p><p class="ql-block">星期天晚上,公家还会拉一台电视机出来,放电视给大家看。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电视机的,所以星期天晚上又是大家聚会的时光。我记得审判“四人帮”的新闻就是在灯光球场与上百人一起观看的。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会想象到或者是体会到几百人一起看电视的情景与乐趣的。其实,那情景就是现在英格兰人在露天看欧洲杯足球赛直播一样的。几百人一下子发出叹惜,一下子爆发笑声,一下子欢呼,一下子鼓掌,一下子相互争吵,一下子屏住呼吸……快乐在相互交融中成倍增长</p> <p class="ql-block">地委大院里种有多种果树,荔枝,龙眼,芒果,香蕉,枇杷……各种农作物,玉米,花生,红薯,青菜……,这都成为我们课余生活的快乐源泉</p><p class="ql-block">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下午,我去到学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问我“你为什么要偷公家的荔枝呀?”我说“没有”,班主任说“有同学都看见了,你还说没有?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了想,说“下午在来学校的路上,从荔枝树下面走过,刚好有几个荔枝碰到我的嘴边,所以我就张嘴……”班主任笑了“荔枝怎么不碰到我嘴边呢?……”后来挨写了检讨书</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挖了红薯,就去窑。好不容易垒好窑,烧红泥,把红薯放进去,然后打窑盖土,放一张树叶在上面再盖几把土,然后坐等树叶干枯开窑。正满怀希望准备开窑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断喝“好你几个小子,竟敢偷红薯?!快跟我去保卫科!”我们扭头一看,不好!是保卫科的老张头!我们赶紧屁滚尿流地四散而逃。过了十几分钟,我们估计老张头离开了,就又聚拢一起,偷偷潜回红薯地,看看情形如何。我们一看就气炸了,老张头和他儿子正坐在红薯地,大吃开窑出来的香喷喷的红薯!还说了一句“下次等他们开窑了再过来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老房子已经没有人居住,荒废多年,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但不知什么原因,地处闹市区的地委大院竟然没有被拆掉重建,这些历史建筑还保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站在自己的童年之前,默默的,久久不愿离去</p><p class="ql-block">那些人,那些事,都已远去,但又历历在目如在眼前</p><p class="ql-block">防空洞里撑竹排,下水道里摸鱼虾,白皮树上掏鸟窝,黑沙地里打弹珠,屋檐底下做游戏,简朴家中溢亲情……</p> <p class="ql-block">童年,少年,青春,多少岁月流走了春夏秋冬</p><p class="ql-block">往事,故人,旧情,多少年华飘散在南北西东</p><p class="ql-block">道路两旁的树郁郁葱葱,早已壮大</p><p class="ql-block">绿荫下的孩子仍然嬉戏打闹,无忧无虑</p><p class="ql-block">一缕欲走还留的风</p><p class="ql-block">游走在房前屋后,心上梦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