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有人家

平凡人生

昨夜里的一场急雨，令小城凉爽了许多，街边的树木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更显得郁郁葱葱，空气中似乎都可以嗅到花草和泥土的芳香。
翻看书桌上的日历，明日便是小暑时节了，小暑也意味着真的夏天己经来临，常言道：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此时天气闷热，暑气难消，人们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避暑消暑。
站在窗前，遥望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忙上班的群人，不知所想，猛然一念，想去北部山里走一走，赏一下夏季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寻找一处时光的清凉。探访大山深处的人家。说走就走，一通电话，约上几个好友，沿着蜿蜒的山道，开始了难忘的旅行。
　　雨后的青山，绿意盎然，群山似穿上了墨绿色的盛装，缠绕在半山腰洁白的浓雾，在夏日的骄阳中分外妖娆，在微风的吹拂下，似缕缕轻烟往上而飘，慢慢地就汇成了蓝天上飘逸的云朵。再往山下看，如相机变焦镜头缓缓拉开的全景，炊烟下的村庄，阡陌分隔的稻浪和一条弯弯曲曲穿过的溪流，真真切切地扑进了眼帘，恰遇一行白鹭鸣叫着翩翩掠过这方田园，似长笛吹奏余音袅袅。
　　暗自庆幸自己无意间，便目睹了季节之手那轻轻一抹，竞生生将寻常景致点化成如仙景的美妙画卷。
　　我思忖着， 时间和空间的交切转换，无时无地不在孕育着种种神奇，即便是酷暑天，心中的香格里拉其实离我们并不远，只需你用心去体验，这样想着思维也被稀释了，如同入仙景心生禅意。
　　这般忘情的胡思乱想，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大山之中，车窗一开，一股凉飕飕的山风迎面而来，打了一个寒颤，倍觉神清气爽，好友的老家就在眼前。一片青青的竹林前，一座白墙红瓦的四合院民居，依山体势，坐落在半山腰上，四周土墙相围，门前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几只山羊在山谷中啃食青草，周边数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家，偶尔一声犬吠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山野里，显得更加幽静。几个同伴目睹着眼前的美景，允满着新奇的表情，奈何一行人文化有限，竟无一人能吟诗作赋，抒发情怀，只能叹息一声。

　　下车步入院内，随意浏览院子，房檐下悬挂着几排金黄色的腊肉，瞬间让人产生了垂涎欲滴的食欲。一棵蔷薇攀爬在墙头上，枝繁叶茂，热烈奔放地盛开着鲜艳花朵。石凳上晾晒着红的，白的野山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散养的家鸡在窝里下蛋咯哒咯哒叫着，好像在向主人邀功。北边墙头上放着几箱土蜂巢，蜜蜂进进出出，一片繁忙的景象。

大哥，大嫂虽己年过花甲，但精神矍铄，特别是大哥还有点文化人的气质。奔流的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眼神中却写满了坚毅与祥和。

大哥热情的让坐倒茶，欢迎我们的到来。大嫂满面笑容地从房间里端来柿饼和核桃，说，家里没有糖果，只有让你们吃点山里的野果了。与至攀谈，大哥自豪的说：先人们在此生活己经几百年，现在平时就是十几户人家，虽说人不多，然户户之间鸡犬相闻，一声吆喝彼此都能听见，通过近几年封山育林，新农村建设，水泥路通到了家门前，供电线，有线电视拉到了家家户户，利用山泉的落差用上了自来水，生活设施和城里没什么两样，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确有大山的静谧。房前屋后种点玉米，小麦，再种植一些经济物，天麻，山茱萸等，养一头猪年终宰杀，腌制成腊肉，够自己一家一年食用。闲暇时间上山采摘蘑菇，红香菌，鹿茸茵等野生山菌和中药材，运气好的话，还能碰见猴头菌和几颗野生金钗。每年留下一些自己吃的，其余就卖钱了，收入还是不错的，每一家都能达到净收入五万元左右。

因为孩子们都外出工作，在县城都买有房子安家，老家就剩下我们老俩口守望着大山，花销不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没什么压力，自在悠然，有滋有味，享受岁月静好的慢时光。来此游玩的人说这里民风淳厚，保持着原始的自然风光，真是世外桃园，我自己也认一同这一说法。

这里远离城市，人烟稀少，植被茂盛，自然环境宜居人住，炎热的夏天只有二十度左右的气温，是避暑养生的胜地，村里的部分年轻人看到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放弃山外优越的工作，办起农家宾馆。

年年这个时节，吸引城里的人来此避暑度假。游客们在此感受着不知空调是何用的清凉世界，品地道的小溪野生鲫鱼，山葱，散养鸡，各种山菌，以及红薯，芋头，玉米棒等山珍和时令蔬菜。

漫步山间，和山水融为一体，静心欣赏伏牛峰峦的山，苍翠欲滴的绿，载目酣醉的景，逍遥于竹林和小溪边，会给你一种诗意般的收获和感受。或在绿荫下乘凉小憩，对一岫云，捧一卷书，品一壶茶，清净无为地享受一段时光，受用着这远离红尘的清欢。

交谈间，大哥说话幽默风趣，富有哲理，还有一点诗意的味道，令我吃惊。经寻问，原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哥曾经当过一段民办教师，因离家较远，收入不高，就辞职回到了大山里的家。

不知不觉 ，大嫂把午餐也做好了，野蘑菇炖柴鸡，鹿茸菌炒肉片，山韭菜炒鸡蛋，红香菌烧腊肉，羊肚菌，猴头菇汤……林林总总一大桌纯原生态菜肴，大家围坐一起，其乐融融，吃着鲜美的菌菇，那种山珍的异味，是一般居住在城镇的人们所不能享有的，只有在这大山深处才能领略到这些食物本色的滋味，吃出了生活的真实，更吃出了诗意，我深深地感受到这农家生活天然淳朴的美好岁月。

席间，除了感激山里人的淳朴，热情还是感激，尽管我知道这感激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以求心安。时间在觥筹交错间一滑而过，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切皆在半醉半醒间化作美好的祝愿：愿大哥，大嫂在这大山深处独守清静的生活，健康长寿，好人一生平安。

午后，我们几人来到房后，发现了一棵非常奇怪的大树，尽管枝头己经生长出翠绿的枝叶，可难掩其中棵棵淡黄色的果实。一老兄介绍说：这树叫“苦棟树”，上边的果实其实就是种子，不能食用，可它具有药用价值，是一味中药，特别是它在风水学中有兴旺家宅，镇宅化煞的寓意，现在人们更喜欢用它的谐音“苦恋”，字面上讲有种“惆怅”之意，往往都是寄予思乡之情。也许大哥，大嫂也有恋家之意吧，所以，才坚守大山深处的家园。

我独自一人沿着门前小溪边迤逦的小路，走进房后的大山，探寻山色美景。此刻，山风习习，愉悦心生，没有伤感，只有通透清明的轻快。抬头仰望群山，那繁郁葱茂，古树参天的风景撩着我的神经，大山的壮丽和奥妙，驱动着我那强劲的好奇心，向山上爬去。幽静的山林，在生机盎然的大自然衬托下，显得幽寂迷朦，引人入胜。
　　半山腰处，偶遇一位六十多岁老人在采菌菇，上前问话，老人非常友好。攀谈中，他说：近期气温升高，雨水增多了不少，正是山野菌生长的季节，我身体还行，上山采摘这些山菌，回去自然晾干，有商贩上门收购，好的一斤两百多元，最次的也六七十元，我一天慢悠悠地能采二三斤，比不上你们城里人挣的钱多，但我守着大山，清静，悠然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赚的钱除去自己用外，余下的就交给在外工作不易的儿子，补贴家用……老人淳朴，善良的一席话，让我沉思良久，眼眶潮湿了，多么好的老人啊。
　　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山民们上山摘菌果，采药材，下河摸鱼，与自然共生相处。这习惯上的难舍难分，或许也是一种感恩吧，恩于这一片山水的馈赠，正是依了大山的博大，水的无私，尘世里这些寻常烟火，才变得愈加富饶丰盈，而大山深处又因为有了这样几户寻常人家的存在，更具有了勃勃生机，这生机不仅充满着诗情画意，更变得情景交融与和谐…… 告别老人，继续上山， 这时，下午的阳光穿过草木，透过枝叶，落在朵朵芬芳的野花上，轻俏，灵动。一株株猕猴桃缠绕在大树上，挂满了青青果子，翠绿欲滴。树荫下草丛中，红的，粉的，白的菌菇沾满露珠，展现出盈盈的笑脸。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不停欢唱，时而婉转，时而急唱，赞颂着大自然之美的乐章。小松鼠在树间跳跃嬉戏，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向上翘着，显得格外漂亮。成群的蜜蜂在花从中忙碌着，吸着花蕊，辛勤地飞来飞去。不远处一溪流，顺山涧飞奔而下，溅起雪白的浪花，给寂莫宁静的山野平添了不尽的意趣。神奇的大自然布局是这么的美妙，激发起内心对自然的敬畏，这些不也正是文人骚客诗里显示的意境么。
　　站在这静寂的山坡上，揽抱着满怀的绿色，我仿佛置身于一场很不真实的梦幻中，暂忘了一切，那清爽的空气，头顶上的天空一碧如洗，心中洋溢着莫名的静默和安祥，远眺群山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慨，青山，人家，小溪，竹林让人心生无限的眷恋。
　　清风徐来，唤回了我的思绪，身边的灌木，杂草，无名的山花摇头晃脑，好似在窃窃私语诉说着什么，仿似问我：客从何来？
　　是的，不知多少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茬又一茬，守望着这块处女地，与世无争，绽放着自己的生命，是我打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
　　时间在空灵的意境里流淌，忘情之中，隐约听见山下的传音，我感应到，是同事的召唤，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