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的日子到了第十二天。 <br> 从朝阳初升,到夕霞晚照,百鸟晨啼变成了千虫夜鸣。<br> 山里的夜安静得狠,曲麻洞子黑,今夜连星光都没有。<br> 哥哥早就睡了。今晚,不玩牌。突然,弟弟老五说,动风哒,明天真的要来雨。来雨是个好事,干热会歇口气,防疫也会好做些。南方的热,好多人都尝过味道的,对不对。也许,明天晚上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会送我入眠呢。<br> <p class="ql-block"> 今天没有去做核酸,第二次的核酸检测结果没有出来;但是同时跟我一起做检测的老五,他的结果出来了,因为他是黄码人员,单独做的,我是五个人一组做的。今天一天基本上没得么子事,但是,同学发朋友圈说,她家的社区现在还在继续采样。看她发的视频,地方上的人组织得很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得很好,应该稳妥。</p> <p class="ql-block"> 老五的媳妇儿一个人留在县城里药房上班,他们社区里有个伙计,搞了个好事,买一千斤菜分给了楼里的人。大家正为了青菜发愁,这解了燃眉之急,大家晓得南方人吃不到青菜,是过不得日子的呦。告诉你们哈,我家附近有户人家,儿子女儿都在桂林工作,这次也是回来探亲的,没跑得了;加上其他的人,现在家里有十几张嘴巴吃饭,估计他家的鸡鸭都喘不得大气呢,地里的青菜也必定遭殃。等这帮人走,估计他家父母亲应该会有点高兴。</p> 上图是志愿者在分发蔬菜食品。 <p class="ql-block"> 好人还是多,我们镇有个姓吴的养猪场老板,杀了四十头猪,分发给各个码头的志愿者、防疫人员改善伙食。隔壁再隔壁的双沅村的老百姓,这个一百,那个五百,捐了一些钱,买了水、饮料、西瓜,分给搞防疫的人。社区服务和政府部门的人还是在不停歇地工作着,不知疲倦,没有日夜。侄儿子搞核酸检测,今天睬都不睬我,估计忙晕了。我想,武汉封城的时候,武汉人受了多大罪,大家可能就明白现在界上所有人的情况了,虽然张家界的疫情现在没有那么厉害。</p> 我的同学邓大师,就是中间无个长得比较差的伙计,参加了九溪的志愿者活动,他是个美术老师。 上图是武陵源工商局的表哥那一组的防疫工作人员。照片是他偷拍的视频里面截取的。莫怪我,我天天在家里,拿不到第一手的照片。 疫情应该是控制住了,今天核算检测结果通报,全张家界新增的就一例。有无门几个人长了耳朵不听话的,被强制措施了,再得的。我还是个老实人,一直没有乱跑乱动。<br> 好哒,疫情和相关的事情大体就是这样的。都是道听途说,或者朋友圈晓得的。互联网时代真的就好,坐在山上,知道天上。<br> <p class="ql-block">说说我们的吊脚楼吧。吊脚楼是书璋公那一代人留下来的。</p><p class="ql-block">我们家吊脚楼,下面喂牲口,上面住人。吊脚楼伸进去再修天井,围着天井修左右厢房和正房,正房正对着的是进天井的大门。大门的门槛必定很高,这个门槛一般是坐不得的。围着一个天井的吊脚楼能够住不少人不少家。从低一点的地方往上,走江山蹬(石阶),可以直接到天井外面的大门口。喂牲口的那一层,有猪栏,有拴牛拴马的地方。牛是卧倒睡的,马是站到起睡的,所以拴马的石头打个孔,砌在在半截墙上,要高些。牛吃稻草要耕田,马要站起睡,所以能抢到一张人皮,还是要做人,当牛做马都没得日子过。</p><p class="ql-block"> 回来了,一个吊脚楼里长大的人也见了几个。放心喽,都是在村里待着没出村的人。一个是我的小叔叔,是个木匠,今天几个坐在堰塘边的大柳树下聊了一会儿。小时候,经常一起打鱼摸虾,好事坏事都是他们教的。打鱼摸虾,失误庄稼。失误就失误了呗,多大个事情。跟着他们玩得快活才好。老子几次差点淹死,也是他们救的。山上砍柴,他和我哥哥本事足得很,能够不下树,就把一片山坡的松枝砍个遍,只留树巅,免得把树搞死哒。他们砍完一棵树的枝子,把自己荡起来,然后飞到对面树上去。我也还行,基本没掉下去过。不是吹哈,要是掉下去了,估计今晚我不是在这里打字,早就跟我祖父一起了。吊脚楼里的祖辈早就死光哒,我父亲这一辈的人也都差不多了。我父亲过世后,这几年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兄弟都跟他走了。现在掰着手指算,也就剩下两三个了吧。毕竟,我都四十八了,我还是我家的第四胎。</p><p class="ql-block">吊脚楼的日子快活得很。那时候,伙计多,无穷无尽的欢乐岁月等着我们呢。我们只管吃饭、放牛、打猪草,打架,打飞棒……我们只管在苦难中抓紧长大。后来,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玩。无穷无尽的责任和义务等着我们,正如我们的上辈一样,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他们受过多少罪,吃过多少亏。用北方话说,有点嘚瑟地说,到现在为止,吊脚楼里出来的那十来个青皮后生,没有一个吃牢饭的。祖父那一辈,有人去当了吼贝儿(土匪),有个表叔也想过好日子,要跟着去,被我嗲嗲(祖父)捶了个半死,就没去成。现在这个人还在呢,九十多哒。</p> 我的嗲嗲是个蛮有意思的人,以后要是有点高兴了,再跟你们说说。他应该是二百年吊脚楼的第n代,反正我搞不清了,搞得清楚的,都不在了。我们的吊脚楼是九十年代拆掉的。吊脚楼拆掉的时候,有三户留在原地盖了房子,其余的几家分散到了不同的山头了。我父亲看中了一个对山好,围山也好,还有泉眼的地方。找个阴阳看了看,就定下来了。没日没夜地开山找平,修了新的房子。那就是我现在打字的地方。吊脚楼没有了,修了砖房,砖房又变成了现在的钢筋水泥的房子。二十多年来,不断扩建改建。我父亲养活了的,有三个儿,当时觉得压力山大。房子现在都修好了,可是父亲也走了。现在,就剩下我的母亲和哥哥嫂子在家里。我们不回来,房子里就显得冷清些许。<div><br></div> 这个房子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三代人、前前后后近三十年建成的。辛劳汗水撒在这里,我们落脚生根在这里。 湘西的人,界上的人,青壮年大多出门了。广东人有意思,他们蛮有钱的,把我们的人都勾走哒;没去广东的,好多也都在市里或者风景区搞事,许多家庭都只有三八六一九九部队的在家留守。当然,青壮年出门去也是为了这些留在家里的人。拼了命也得搞好啊。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心思。时代在前进,我们在大踏步跟上。<br>这次南京送给我们的疫情,真地把我们搞惨了。到时候,你们都要给我们作证喽。但愿这次只莫让我们“摆坨”哒。不摆坨,再惨也得熬过去,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吊脚楼里出来的人,怕个麽得卵呢?这样的人界上有百十来万呢。<br>一切都会过去,界上还会见彩虹。困觉去了,明天是工作日。<div><br><div>就等明天雨来。</div></div> <div><br></div><div><br><br><br><br><br><br><br><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