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小小说）——青阁系列之十一

江小傻

　　城西区司前三街幸福里花园6栋501房，死者双膝跪在客厅沙发靠阳台最侧位置的地板上，上身趴伏状，头埋在沙发垫上，双手绝望的抓紧沙发垫的绒布。右侧颈动脉一道深且长而弯曲伤口，血已经凝固，沙发的靠背垫和背后的墙壁上有喷射状血点，沙发垫上不规则的一滩似漆状暗红色血浆，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味。

三个卧室被翻得凌乱不堪，女主人的卧室，首饰盒、珠宝袋子随手丢在衣柜外，衣服口袋，挎包都是被仔细翻腾过。枕头套拆开，床垫掀起来。

女主人儿子的房间同样翻得乱七八糟，客房也是能翻的都翻了，客厅里的花瓶，厨房里的坛坛罐罐，似乎一切能藏匿东西的地全没有放过。

张文阁和他的团队脚穿鞋套，手戴白手套，在现场无死角的勘察了一遍，“可以开始勘查现场了”他下令说。法医、痕检人员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门外，街坊四邻围得水泄不通，吱吱喳喳议论不休。

张文阁站在法医一旁审视着，法医拿出标尺纸放在死者脖子刀口上，让助手拍照，“刀口长7.6公分，耳根后颈动脉切口0.7公分，切口平整，刀刃锋利，切口从上向下呈“丿”字型至脖颈椎处……”，然后，法医翻转死者头颅，张文阁静静的凝视着死者的脸和睁大的眼睛，死者脸部扭曲，扩散的瞳孔里仍然能感受死前的极度惊愕。

张文阁又漫无目的地在整套房子里游荡，时儿蹲下审视贴着标尺纸的鞋印，时儿弓着腰盯着墙壁上血迹出神。痕检技术员有条不紊地在提指纹，拓鞋印，取血样，捡毛发，翻垃圾桶，紧张有序。

转了几圈之后，张文阁来到西城派出所所长和社区民警跟前，问：“谁报的案？第一个到现场的是谁？”，社区民警回答：“报案人是死者的邻居，第一个进入现场是死者的儿子孙浩，是孙浩尖叫惊吓到隔壁的老刘”。

死者叫杨红梅，女，49岁，是市场监督管理局干部，早年离异未再婚，独自养育陪伴儿子孙浩21年。孙浩现年28岁，是杨红梅的独生子，从小由杨红梅养育监护，5年前医科大学毕业，分配在市中心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

当天晚上，孙浩在医院上夜班，家里就杨红梅一个人在家。孙浩第二天9点钟交班后，驾车回家，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掏钥匙打开家门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惊呆了，客厅凌乱，妈妈趴在沙发上，一股熟悉的血腥味直冲鼻腔，他一个箭步冲到妈妈身边，见妈妈头埋在沙发垫里，脖颈一道刺目刀口让他张大着嘴巴，惊恐的大吼一声之后直接晕倒在地上，邻居刘大爷出来，探头进来问：“小孙，出什么事了？”，见没有人答话，刘大爷就走进去看个究竟，那场景把见多识广的大爷吓了个半死，急忙打110报警。

“哪刘大爷和孙浩呢？”，张文阁继续问，“刘大爷正在做笔录，孙浩被120救护车接医院去了，所里办案民警也随行去了”，派出所叶所长答道。

抢劫杀人！一时间，从幸福里花园发酵膨胀爆炸，瞬间，整个惠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微信、微博，短视频充斥人们大脑，沸沸扬扬。

3月5日，农历正月廿二，惊蛰。这一夜，如约而至的春雷，在惠城的天空闷吼了几声，让沉闷的人们显得更加沉闷。

下午，张文阁全体办案人员，聚集在大队办公室，“3.05”凶杀案案情分析会在沉闷的气氛中开着。法医首先介绍了尸检结果：死者，杨红梅，女，现年………，死者伤口只有一处，也是致命的一处，脖颈右侧动脉血管被利刃划断，失血而死。从尸体的疆硬程度和血凝固态推断，死亡时间在3月5日凌晨2时至3时之间。死者身体体表没有别的伤痕，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综上所述，检定结果为他杀。凶手使用的凶器为单刃利器，类似水果刀、匕首之类刀具，该刀极为锋利，从切口的平整度就能看出，凶手应该是右手挥刀，刀刃从死者身脖颈右后侧耳根处轻轻一划，就拉出一道深0.5—0.7，长7.6公分的刀口，致使动脉血管瞬间断裂，鲜血喷射而出，凶手用刀手法老练纯熟，应该是个经常玩刀的主。

痕检技术员反馈，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现场提取的三天内指纹多枚，皆是死者本人和死者儿子孙浩的，没有第三者指纹。现场足迹扫描检测，发现三组脚印，分别是死者、孙浩和第三者，孙浩鞋印42码，另一组鞋印为40码，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嫌疑人反侦察能力极高，作案时应该是戴手套，现场虽然翻动很大，但，却没有留下一枚指纹。DNA提取样本也不容乐观，要等检测报告。门窗没有被撬的硬力痕迹，开锁入室的可能度高。 损失财物正在统计，由于受害人儿子精神状态不好，仍未形成询问笔录。综上所述分析，这应该是一起因图财入室盗窃而演变成杀人案件。

对案情人人各抒已见，该从何处入手查。案件定性了，明确了做案动机，侦查的手段都是驾轻就熟的，走访调查，寻找目击证人，调取控制录像，从中排查筛选可疑人员。将人员工作安排完毕，已经是深夜23时多了，案件一时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张文阁见大家辛苦了一整天，就宣布散会，明天接着查。

见队友全都陆续离开，张文阁收拾完笔记本，以及一些资料后，跟内勤小王交代了一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大楼，驾车回家。

开门进来，客厅灯光昏暗，妻子何叶青半坐眠靠在女儿张青荷身上，眼眶红肿，还不时拿纸巾擦泪。见丈夫回来了，何叶青坐直身子，张青荷站起身，对张文阁呶呶嘴，双手无奈的一摊，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张文阁走到何叶青身旁，轻轻地把妻子揽在腰间，拍着妻子的头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杨红梅的死是很痛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也不想，却又改变不了”，“不就是为了钱吗？干嘛要杀人。红梅多不容易啊，一个人拉扯着儿子20多年，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出息了，该享点福了。这天杀的，没人性，弱女子也下得去手”，何叶青哽咽着说。张文阁没吱声，只是紧搂着她，“我不管，文阁，你一定要快点把凶手抓住，给红梅报仇，天杀的！”，何叶青狠狠地说，“一定一定”张文阁无不犹豫地答应妻子，“好了，眼都哭肿了，去洗把脸，睡一觉”张文阁劝慰着哄妻子。

　　好不容易哄妻子睡下了，张文阁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摸出一包“芙蓉王”抽出一支点烧，长长的吐出一口浓烟，脑海里浮现的是杨红梅被杀现场的点点滴滴。

杨红梅也是何叶青的同学加同乡，关系一直不错。其丈夫原是市物资局的调度科长，30年前利用职务之便，倒腾紧俏物资赚了钱，干脆就辞职下海经营一家贸易公司，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有的人就是不能有钱，不久就与公司年轻漂亮女职员勾搭上了，起初还偷偷摸摸，后来，被杨红梅知道了，反而变本加厉的公开了，堂而皇之地出双入对。杨红梅被逼急了，到公司闹了几次，扬言要去法院告他，据说那女的正巧怀孕了，真怕杨红梅给告了，悄悄的把公司关了，留下30万存放在他姐姐那里，同时，留下又两份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带着那女的离开恵城，只要杨红梅同意离婚，他姐姐就会将30万块钱交给杨红梅。

绝望的杨红梅含恨签下离婚协议书，带着7岁的儿子从丈夫姐姐家出来，从此，对任何男人失去信任的杨红梅，把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顷注在幼小的儿子身上，儿子就是她的命，儿子就是她的天，20年如故。

凶手是怎么进入杨红梅家的？为什么杨红梅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一刀致命？既然是没有反抗，那应该是没有发现凶手，凶手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打晕了就行了啊。不对，杨红梅的眼里明明有着极度惊愕，为什么惊愕？说明出现了她绝对预料不到的事情才会惊愕，那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超乎她想象的呢？

张文阁陷入沉思，苦苦地沉思，烟一支接一支，毫无头绪。刀，锋利的刀，寒光闪闪，手起刀落，干净利落，手法熟练。伤口为什么会斜斜划下，不应该呀，凶手是男的，杨红梅挺多是一米五八，难道凶手比她矮？才会拉出那道向下的长长刀口？解释不通，不可能，到底那个环节出错了，还是我遗漏了什么？张文阁再次陷入沉思，突然，一道寒光在脑洞闪过，张文阁一激灵，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珠，他使劲地晃动一下脑袋。举起右手作挥刀状，从上划下划出一个弧度，刀口成“丿”字型，为什么呢？张文阁双手按着额头，两个大拇指狠狠地揉压太阳穴，突然，他举起左手，作挥刀状向右一刀划下，轰的一声，脑洞大开。

张文阁一把抓起书桌上的手机，嘟嘟嘟……，“喂，熊法医不好意思，吵醒你”，“张队呀，没事，我也没睡，有新的发现吗？”电话里传来熊法医激动的声音，“对！重大发现。你说凶手为什么会划出“丿”字刀口？”“是啊，我也正纳闷一晚上了”，“你说凶手会不会是……”，还没有等张文阁说完，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三个字：左撇子！

对呀，左撇子。凶手是左撇子，为什么掩饰这一特征，狡猾的凶手故意挥刀划向死者脖颈右动脉，那一刀长长的“丿”字型伤口就解释通了。

张文阁挂断电话，立马又拔通内勤小王手机，“小王，马上通知所有人归队，在大队会议室集中！”，“张大，凌晨四点了，不能等几小时呀？”小王嘟囔，“等不了，听不懂吗？马上！”张文阁斩钉截铁地命令，“是！”。

　　张文阁驱车赶到大队部，会议室已经灯火通明，大伙正在窃窃私语聊个正欢，都在猜测，张队这一抽风，肯定是有了重大突破。

“大家都到齐了，小闵，把“3.05”现场照片投影出来，大家认真观察，看能从中发现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文阁进来就直奔主题。

“3.05”案发现场的画面缓缓地屏幕上滑过，大家凝神静气观察每一个镜头，审视每一组照片，会场静谧紧张。“停！”只听张文阁在一组鞋印中叫停，“把那40码的鞋印放大。大家仔细看看，这鞋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张文阁提示道。大家在细看，有在点头的，也有在摇头的。“小闵，把42码的鞋印拼过去。比对一下，两个鞋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哎，40码鞋印内侧压力很轻，印痕模糊；对，好像脚弓特别弯。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各自发表着见解。张文阁见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就问：“小胡你有什么看法？”，痕检技术员小胡说“嗯，总感觉别扭，象大脚穿小鞋，弓着脚走路”。“对，这就是细节，嫌疑人是个极富反侦察的对手。小闵，放受害人伤口照片。熊法医，你说说吧”，张文阁把思路引向嫌疑人叧一特征，当大家听完熊法医解说完刀锋是如何划不来形成“丿”字伤口的原因之后。张文阁开始布置任务，全力在有前科人员中找左撇子，年龄锁定在18至55岁之间的男性。先从本市再扩大到全省范围，这是海量的工作。

几天下来，仅仅本市就筛选出符合的左撇子就有21人。针对这些人又逐一进行排查。这一趟下来，又是半月过去了，结果没有一个符合作案条件的，案件走进了死胡同。

会议室里沉默不语，大家都陷入困境，侦查方向错了？见大家情绪低落，张文阁说：“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案件虽然说没有进展，但，还是有了重大突破嘛，起码确定了嫌疑人是个“左撇子”，范围缩小，对吧”。“哎，你说巧不巧，孙浩也是个左撇子”，侦察员小陈和旁边队友小声嘀咕道，“什么？你说什么？孙浩是左撇子？”张文阁大声斥问道，张文阁的语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嗯，那天我和派出所小黄去医院找孙浩做笔录，签名时，他就是用左手签的”，小陈解释一下，“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报告？”张文阁毫不客气的批评道。“刘主任你带几个人查一下孙浩案发前后活动轨迹，其他人今晚回家休息。散会”。

今晚，张文阁放队友们回家了，好让大家从胡同里走出来，找寻新的突破口。

象霜打茄子的他也回到了何叶青身边。入夜，张文阁贯例一头扎进书房，在吞云吐雾中苦苦思索，杨红梅惊愕的眼神始终如一的晃悠。开锁入室，又没有惊动杨红梅，操刀手法老练，而且，还刻意掩饰左撇子，同时，掩盖自己脚的大小，这是为什么？如果是一个入室盗窃犯，他难道事前就料定要杀人灭口？这不合常理呀。难道真的是熟人所为？张文阁浑身又一激灵，为自己再次冒出这个设想而背脊发冷。不可能吧，他那么优秀，又是那么的乖巧，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无不夸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天人不齿之事。最关键的是作案动机呢？动机是什么，没有动机，法理上就不成立。唉，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还是等刘主任他们排查的结果出来再定。

实在太困了，张文阁决定不再纠结，睡。

早上起来，张文阁习惯性的先查阅一下手机，嗯，刘主任传来调查结果，看完之后，张文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妻子何叶青已经把熬好的粥，以及鸡蛋、咸菜之类摆在餐桌上。张文阁洗漱完毕，边踱步边唠叨“没理由啊，动机是什么？”，到了餐桌边，他习惯性的拿两只碗，盛满粥放着，何叶青见状笑着调侃道：“你说你，神不守舍的，却也忘不了给你闺女盛早餐。女儿都20好几了，迟早被你宠坏的”，张文阁听后，一拍桌子道“对！错位，爱的错位，因爱生恨，这就是动机”。

张文阁拿出手机，“小王，马上传唤孙浩”。何叶青错愕地看着张文阁，“文阁，没搞错啊，你为什么传唤孙浩？”，“孙浩是杀害杨红梅最大的嫌疑人！”，“孙浩杀他妈妈！怎么可能？”何叶青一百万个不相信。

见到张文阁，孙浩说的第一句话：“张叔，我知道自己是逃不过您手掌心的”，“孙浩，你太让我们失望了。那是你的亲妈，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张文阁痛心疾首地问孙浩。

孙浩确实是很优秀，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他妈妈的骄傲。杨红梅确实是很慈爱，爱孙浩到了变态的程度。孙浩从小到大一直很接受杨红梅的爱，更享受母亲的爱，甚至达到了贪婪的程度。他也很爱杨红梅，母亲在他心目中就是美丽圣洁的女神，是不可侵犯的女神。很多朋友、同学都笑话他恋母情结太重。

孙浩分配到市中心医院外科，研究生毕业的他理论和业务水平在科室里都是被人树大拇指的主。两年前科里2个评副主任医师职称指标，孙浩毫无悬念被推荐之中，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孙浩最后竟然没有通过，名额给了另外一个业务水平明显底于他的同事。孙浩怒了，找到了分管外科的副院长罗明理论，罗副院长摆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这是院党委会的决定”，“哼！还是我撞见你的丑事，打压我，人渣！”，孙浩愤愤地摔门而去。

评职称前一个月的一天早上，孙浩因路上堵车，到了医院快迟到了，人满为患，电梯运行缓慢，孙浩选择了外科专门运送医疗垃圾的电梯，电梯上到7楼外一科，当电楼门打开，楼梯间精彩一幕映入眼帘，罗副院长正在猥亵保洁阿姨，嫉恶如仇的孙浩不是选择沉默，而是，充满不屑地骂了一句“畜牲！”，扬长而去。

孙浩评职称被打压的事，最终还是传到杨红梅耳里，杨红梅得知后，多方托朋友，终于和罗明搭上了关系。罗明见到杨红梅的那一刻，口水差点没留下来。40多岁的杨红梅，该凸的凸，该纤的纤，更该死的是那份优雅高贵，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用在她身上都嫌不足。杨红梅对罗明贼一样的眼神厌恶到想吐，却仍然强忍着与罗明周旋。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唯有选择豁出去，在罗明的不断纠缠和威逼利诱下，她最终含恨满足了罗明。

去年，评职称，孙浩才真的是毫无悬念。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一些流言蜚语，始终还是极不情愿的传到了孙浩耳中。万分愤怒加万般羞辱充斥着孙浩的胸腔，他想质问杨红梅，却又觉得这样子对母亲伤害极大，流言嘛也许是谣言，心结埋下了，却没有爆发。

上个月，孙浩因工作上的事，把一个出错的同事给骂了。那是个鸡肠小肚之人，“哼，牛什么牛，评个职称都靠老娘”，那人嘟囔了一句，孙浩听后怒不可遏，冲上去就是一拳。事后，被医院罚扣一月奖金。可是，令人预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科室同事群一张罗明搂着杨红梅腰进某酒店的照片引起掀然大波，虽然是背影，但，明眼人还是能清楚的知道。

孙浩彻底崩溃了，绝望了。杨红梅，他心中圣洁高贵的女神瞬间坍塌，变成了龌龊不堪的坏女人。不在沉默中死去，便在沉默中爆发。

陈述完了，孙浩说：“张叔，我伪造现场不是为了逃避制裁，而是为了争取时间，等我解决掉罗明那个畜牲，我就向您投案自首。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识破了我，唉……”，在孙浩一声悔恨的哀叹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走出审讯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张文阁突然想起一句佛语：“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