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六十四章 牢门好入（3）</p><p class="ql-block"> “各监室，按吃饭位置坐好！”</p><p class="ql-block"> 赵亮心说：“总算又熬过了一个上午。”他是凌晨四点接的四岗，直到这时才算卸岗。</p><p class="ql-block"> 从六点半对讲系统传来起床的指令，全监舍就迅速地整理起内务。没有指令，你就算早醒了，再也睡不着了，也得躺在那里等着挨着。</p><p class="ql-block"> 整理完行李的，开始去抢厕所，厕所和洗漱水池在一个空间内，这个空间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必须同时进去两个人，一个如厕或洗漱，一个履行监督职责。这个空间与起居空间只有一道一米高的矮墙隔着，所以，大小便时，必须随时用水盆冲刷，稍微迟一点儿，异味就会窜入起居空间，也会有人提出抗议。当然，也不是所有人慢了味儿了都会遭到抗议，比如，号长和那些超级老号，即使从容不迫一些，即使动作慢一点儿，即使臭味飘荡到起居空间，就很少被抗议，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宽容还是根本不敢。</p><p class="ql-block"> 解小手时还好一些，如果想解大手，手纸就金贵起来了。不说别人，赵亮来了一个星期之后，才看到手纸长什么模样。这一个星期里，解大手都是用冷水洗的屁股。以前，赵亮听说过，Y国人是左手揩屁股，右手抓饭吃。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需要用手来擦屁股，而且还只能用干什么都习惯的右手，擦过屁股的手，还得再用它抓馒头或拿咸菜，直接往嘴里送。你说，这样的情形，手<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就算洗得再干净，</span>在吃饭的时候，赵亮这个过惯了讲究日子的人，能没有心里阴影吗？！无奈又能奈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洗漱完毕，就到了晨诵时间，随着对讲系统下达的指令，号长便带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高声朗读起《弟子规》：</p><p class="ql-block"> “圣人训，”</p><p class="ql-block"> “圣人训。”</p><p class="ql-block"> “首孝悌，”</p><p class="ql-block"> “首孝悌。”</p><p class="ql-block"> “次谨信，”</p><p class="ql-block"> “次谨信。”</p><p class="ql-block"> “泛爱众，”</p><p class="ql-block"> “泛爱众。”</p><p class="ql-block"> “而亲仁，”</p><p class="ql-block"> “而亲仁。”</p><p class="ql-block"> “有余力，”</p><p class="ql-block"> “有余力。”</p><p class="ql-block"> “则学文，”</p><p class="ql-block"> “则学文。” </p><p class="ql-block"> 读过引言，才进入到6章目176句1156字的《弟子规》正文，当然，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p><p class="ql-block"> “父母呼，”</p><p class="ql-block"> “父母呼。”</p><p class="ql-block"> “应勿缓，”</p><p class="ql-block"> “应勿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吧？本来是启蒙教育的三字韵文，竟成了这些无论是主观意愿还是客观无奈，反正都成为了斑斑劣迹的罪孽者们每天的必修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间，你可以听到整个走廊里回荡的此起彼伏的朗读声。大约有十几分钟吧，这种声音才会逐渐地消失，让整个走廊重新变得静悄悄。</p><p class="ql-block"> 每天，走廊里能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另一种喊叫声，就是早中晚的点名儿，说是点名，其实就是视频监控下的报数，赵亮所在的整个三监区共有18个监室，“一，二，三，……十六！”报数的呐喊声，开始是由远及近的，等到自己监室呐喊以后，声音又开始由近至远了。直到整个监区全部报数完毕，不缺丁少卯，才会被命令坐下，整个走廊也会重新变得静悄悄。</p><p class="ql-block"> 当听到 “各监室，按吃饭位置坐好！”的指令后，各监室会开始报餐量：</p><p class="ql-block"> “一个馒头的举手！1个！”</p><p class="ql-block"> “两个的举手！8个！”</p><p class="ql-block"> “三个的举手！7个！”</p><p class="ql-block"> 你没听错，他们每餐的主食确实都是馒头，窝窝头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所以说，迟志强的《铁窗泪》中，“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歌词，现在再唱，也就没有了现实意义。这也算是与时俱进的变化吧！反正据说在全国的监牢中，没有再吃窝窝头的了！副食也不再是“没有一滴油”，至少会有几滴吧，有时还能见到星星点点的肥肉丁或油渣。不过，早晚餐的副食却依然是咸菜旮瘩切的条，可能是从咸菜缸里捞出来就简单切了一下吧，大多数的咸菜条比手指头还粗。就是这，很多人还要私囤两条，以备不时之需。赵亮心说，咸菜疙瘩的这种吃法，亚硝酸盐严重超标，要是在外边，根本就符合不了食品安全的要求，可这里是监牢，社会的监管机构即使证据在握，估计也会束手无策。</p><p class="ql-block"> 令赵亮无奈的，还有一个塑料过度的问题，科学早就发现和提醒人类：吃进肚子里的塑料微颗粒，永远无法在体内降解，体内越积越多的微塑料，会让人类不堪重负，危及身心。可是在这里却没办法，从接餐用的大盆到吃饭用的小盆，还有喝水的杯子，甚至是将食物送进嘴里的小勺，无一不是塑料制品，你是想用也得用，不想用也得用，环保在这里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因为只有这种餐食具，才是最安全的，才能最大限度地防范嫌或犯自残或自尽的企图。</p><p class="ql-block"> 早餐晚餐佐食的都是稀溜溜的棒子面粥，赵亮把它称作“清肠散”，就是因为刚来的时候，喝了不到三天，就开始拉肚子，拉到后来，基本上都是粘膜状了。又过几天，大便才恢复到正常状态，而且色彩也变成了过去从不曾见过的亮黄色，功效够显著的吧？</p><p class="ql-block"> 一个礼拜才给一个的煮鸡蛋，那可是超级奢侈品，没有谁会像平时那样，直接放进嘴里咀嚼，也不知是谁移植了肉夹馍的制作方法，将鸡蛋剥去外皮儿，用塑料小勺将鸡蛋竖着一分为二，放进两个沿中间掰开的馒头中，再配上稍细一些的咸菜条，然后慢慢地找着在外面吃肉夹馍的感觉，一口一口的享受。如果有蛋黄或蛋清掉落下来，无论掉到了哪里，都会小心翼翼地拾捡起来，重新放到嘴里去。</p><p class="ql-block"> 只有中午这顿饭，才可以见到一点荤腥，所用蔬菜不是大白菜就是洋白菜，据说偶尔也会有冬瓜或西葫芦，可赵亮来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到过。尽管看不到什么肉星儿，可食谱上还是会美其名曰地称其为“白菜炖肉”。大白菜洋白菜的根儿，根本就不切除，留在锅里的菜根儿疙瘩，也能让你吃出别有的风味。</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147ygqhc?share_from=self"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觅福》1（长篇小说连载）</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8.cn/3qarx5cg?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觅福》105（长篇小说连载）</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