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时节忆“双抢”

永远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并非令人轻松的话题,也似乎与《美篇》“记录美好”的主旨不符…</p><p class="ql-block"> 什么农活最累?我想大凡参加过双抢的人一定会异口同声地回答:双抢!可以肯定:凡是没有参加过双抢的人,是无法真真体会到农民的苦与累的。现在土地承包到户,扦双季稻少了,又有了农业机械,即使有双季稻也没有过去那种紧迫与辛苦。</p><p class="ql-block">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庆幸这“双抢”不再之余,遂想把这一紧张繁重的农活过程写出来,给今人和后人留下一些想象。说不定若干年之后,“双抢”还会成为世界遗产!</p><p class="ql-block"> 所谓“双抢”,简言之就是抢收和抢插。在农村没有实行家庭联产承包之前,我国南方农村大多数都种植双季稻,就是一年中在同一块水田里插两季水稻。为了赶季节,那时提倡“早稻不过‘五一’,晚稻不过‘八一’ ”。因为任务大、时间紧,抢收与抢插前后最长不超过十天,因此冠名为“双抢”!其核心任务就是务必使晚稻最迟要赶在八月五(立秋)日之前插完,唯有这样,才能保证晚稻结穗壮籽抢在霜降之前,否则晚稻将减大幅减产甚至粿粒无收。</p> <p class="ql-block"> 抢收</p><p class="ql-block"> 湖南的早稻一般在7月20日左右成熟进入收割期。此时恰逢大暑季节,是一年中最热最晒的盛夏,这时一年一度的双抢战役将呜锣开打。双抢就象要打大仗一样,7月初就开始准备:一是检修农机、农具、仓库、晒谷坪等设备设施备用;二是耕牛催膘,除草料保证之外,还要加喂熟食(里面掺有大米),每只牛每天还要喂生鸡蛋两至三个,用一个竹筒将鸡蛋液从牛的口中灌下去,以养精蓄锐,这样的特殊待遇直至双抢结束,以保持耕牛有足够的战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生产队的所谓农机就是一两台人力打稻机。一台打稻机配八到九个人,两个青壮劳力负责踩打稻机脱粒,有时候中间还加一个大小孩加力。打稻机转得越快,打稻脱粒就越快,快到三五秒钟就打掉一手禾。由于人力打稻机的运转惯性,踩得越快,惯性越大,人反而觉得越不费力,相反踩得越慢人就越是费力。因此只要上了打稻机,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就必须保持打稻机高速运转。收割的快慢取决于踩打稻机的人,踩打得越快,就迫使割禾、送禾的人不得巳加快速度。两个送禾束的人一左一右,在人机之间来回飞快的跑,4个妇女则弯着腰,手脚麻利的一把镰刀不停的割,割三至四蔸禾束一手,割得久了累了,她们就伸一下腰,抬头向远处张望一下,松口气,赶紧的弯腰又接着割禾,否则打稻机就会停工待料,在那里嗡嗡的空响,“嗡~嗡”的吼,那声音摧命魂似的,叫你停不下来手。另外还有一主劳力要随时将机仓里打下的稻谷挑到晒谷坪去凉晒。在打稻机枯燥、单调甚至近乎恐怖的轰鸣声中,从早到晚,一组劳动力可以收割水稻5至7亩地。一亩田产水稻6~7百斤,一天收近5千斤稻谷,但湿谷子起码7千斤以上。负责担谷子去晒谷坪的活并不轻松,每一担湿谷子起码120斤,挑着重担从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担上来,赤脚踩在刚割过的禾蔸上生疼生疼,有时还会破皮流血。上午还稍许凉快一点,下午二点多就开始出工下田,那才一个难以言尽的滋味。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暴晒,水田表层上的水晒得烫脚,而泥里面哩又是凉的。一阵劳作不到十分钟,衣服湿透,全身冒得一根干纱,就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完全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汗,湿衣服紧贴全身肉体。此时头上暴晒,全身湿透,脚脖子还烫,脚板却凉,还有蚊叮虫咬,全身上下同时四种体感,你想想那是什么滋味?什么叫“水深火热”啊?这才真真切身体会!不过那时的人全然不顾,也顾不上啊!只能在歇气(生产队上午下午各小歇一次)的时候回家换衣,一天至少换四身。一场双抢下来,全身坳黑溜光,雨水打在身上都挂不住,象荷叶叶面似的,硬是不沾水。</p> <p class="ql-block"> 抢插</p><p class="ql-block"> 收割早稻后,当天就要进行整田。整田的主要工作有:刨田坎,收稻草,撒生石灰,施底肥,打蒲滾等环节。施底肥就是将圈养的牛栏猪栏粪或沤制的氹肥挑到水田中撒铺,这是一项重体力活。由于猪牛粪是用稻草铺垫的,经过猪牛的长时间踩压和粪水的浸泡,每担粪都在150斤以上,有时每担达二百多斤。这样一担一担挑到田里,再用四齿钯头或直接用手散开作底肥,再撒上些磷肥,然后就使用蒲滚来回的打压。打蒲滚不分白天晚上,一老农站在蒲滚上使牛,牛拉着蒲滚一圈圈地来来回回将泥土和禾蔸打烂压平。出于合理密植的要求,人民公社要求一律采用四六寸插秧。为了落实这一规定,插秧之前要打架子,就是用一个木制的固定尺码的架子在人的背后拖行,架子上两面,一面六寸一面四寸,人走过后架子就在水田泥面上画上了十字格线,划得好的,笔直的,插上秧苗后横直成行纵成线,一眼可以望到田头边。</p> <p class="ql-block">  插秧之前要扯秧。扯秧在双抢前期一般安排在出晚工和出早工时。扯秧时男女老少齐上阵,活虽不累,就是蚊子咬,蚂蟥叮。蚊子、稻飞蚤咬得人又痒又疼,但人却无可奈何。蚂蟥咬你则完全无感觉,等到发现时,蚂蟥早已吸血吸得圆滾滾的,扯下来脚上仍流血不止。据说蚂蟥打不死,扯断了还可以一分为二,传说只能将其打死之后再放到屋顶的瓦片上曝晒才能消灭。</p><p class="ql-block"> 插秧是个技术活,手随苗走,从分秧到下插入泥一气呵成,不能光凭力气。不会插的插成烟斗苗(即把秧苗的中间插在泥里,而秧根则露在外面),是不会成活和正常生长的。生产队一般安排年轻人去插,因为插秧要长期弯腰,年纪大的反而插得慢。由于我个子高,我上山下乡六年多,什么活都做过,唯独冒插过秧。队上为了调动积极性,插秧采用定额工,事先规定插一亩田多少个工分。插得快的只见手起苗落,鸡啄米似的,一个插田里手一天最多可以插上一亩多田。</p> <p class="ql-block"> 尝新</p><p class="ql-block"> 双抢季节唯一的亮点,那就是“尝新”。所谓尝新就是品尝新米饭的简称。我以为尝新这一讲究有两层含意,一是仪式感,庆祝新谷上市,从此解除了青黄不接之虞;二是食补,双抢时人体消耗极大,就着新米饭来歺好吃的,给身体以营养补充。那些年我当生产队会计,后来又当生产队长,加上年轻,我经常晚上去守晒谷坪。有一天清早起来,竟然在晒谷坪谷堆旁边检到一只大团鱼(王八),我猜想团魚一定是在偷吃稻谷,吃得太饱就走不动了,算是给我尝新添上了一个硬菜😏,天赐大补,那是何等之侥幸加荣幸!我至今都回那个味。</p> <p class="ql-block">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好好吃饭,莫浪费粮食!谢谢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