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安葬遇难者亲历(上)

飞天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撰稿/ 穆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制作/ 飞天</b></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江南酷热的2021年7月28日。从那时到现在,整整45年了。</p><p class="ql-block">45年来,我一直想念着那座城市。渴望着能够再回到那里,旧地重游。</p><p class="ql-block">对所有经历过1976年那个动荡不安的夏天的人来说,唐山这座城市都会唤起一段心惊而又激动的记忆。20世纪最惨重的地震灾难曾降临在它的头上。新华社在播发它的灾情报道时,用了前所未有的“极其严重”的措辞。国家有关方面对这次地震的强度,曾公布了三个前后不一的数字:7.5级。7.8级。8.3级。这些数字无论怎样令人难以琢磨,这次地震使这座华北东部的重工业城市所遭到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p><p class="ql-block">24.2万人遇难丧生。</p><p class="ql-block">16.4万人重伤致残。</p><p class="ql-block">城市的建筑物几乎荡然无存。</p> <p class="ql-block">当时北京军区政治委员秦基伟在视察灾区现场后说:“这是1100颗两万吨级原子弹的破坏力!”</p><p class="ql-block">时隔45年,今天,当我重新提及这场灾难时,已经不是新闻了。据说,时间会治好一切创伤,肉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都会忘掉。对于唐山人民来说,在那场灾难中遇难的人们已经长眠在过去的历史中,幸存的人们继续在这块土地上劳作生息,创造财富。45年后这个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祥地之一,除了当地政府刻意保留的几处遗址外,已很难再找到昔日震灾的痕迹了。新唐山因成功地解决了震后百万灾民的入住问题,并辅之以科学的城市管理,被载入联合国“为人类住区发展作出杰出贡献”城市的行列。</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蛇形弯曲的京山铁路和丰南县的地裂。</span></p> <p class="ql-block">但我所刻骨铭心的,却仍然是45年前变成一片废墟的那座城市。不知为什么,那个实际上已不复存在的唐山城始终对我有着诱惑力。我想念它,只是一种内在的感情驱动着情思。对于我来说,那个地方仍然具有激动人心的力量。</p><p class="ql-block">唐山大地震以后,各种自然灾害、人为灾害以及自然与人为相互诱导的灾害,继续不断光顾世界各地,每次都造成了人员财产的重大损失。在过去45年里,全球死于自然灾害的数百万人中,其单次伤亡人数和损失程度都远远不能与唐山大地震相比。</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38军114师开进时,路阻于唐山稻地公路桥。</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十多万具遗体密布街头</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1976年7月28日至30日,唐山大地震发生后的最初日子里。唐山已经整个儿被暴怒的地震掀翻了,城市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p><p class="ql-block">24.2万余名鲜活的生命消失了。</p><p class="ql-block">24.2万余具死难者的遗体,按照饱和量装载计算,需要2.4万余辆军用解放牌大卡车才能运送完毕。</p><p class="ql-block">24.2万具死难者的遗体,如果以最大密度并列安葬,将垒起近50平方公里面积的巨大坟茔。</p><p class="ql-block">这并非是耸人听闻的夸张。你见过20多万具遗体陈尸街头的情景吗?如果你见过,相信你在今后的生活中遇到任何意外灾难都会处之泰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唐山市煤矿医学院附属医院住院部大楼已经夷为平地。只有盥洗室摇摇欲坠,管道无意中起到了支撑的作用。</span></p> <p class="ql-block">45年以后,当早已经有人为唐山大地震著书立说时,我仍为那些鸿篇巨著未能详尽地写出唐山大地震中24万多遇难者的送别过程,以及在那个过程里的陌生人对陌生人的人情而感到遗憾。我总认为,不应当让那段历史与数十万亡灵一道消失在冥冥世界之中。</p><p class="ql-block">历史上,没有任何一国政府,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曾经面临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p><p class="ql-block">24.2万余个生命遇难于同一时刻。</p><p class="ql-block">24.2万余名遇难者,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殡殓掩埋完毕。</p><p class="ql-block">这是应当载入人类现代历史史册的最撼动人心的篇章!</p> <p class="ql-block">当北京、沈阳两大军区、五个野战军军部以及各军、兵种的救灾部队十万火急开进唐山时,上至军长,下至士兵,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有应付这种意外情况的精神准备:气味!</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中,这种气味是在7月29日一夜之间逐渐形成的。起先,空气中忽隐忽现飘荡着一丝丝咸咸的、腥腥的、类似臭鸭蛋的味道。随着气温升高,异味愈来愈浓,愈来愈刺鼻,也愈来愈使人难以忍耐。到后来骤然间变成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将整个唐山市紧紧扼制住了,几近窒息。</p><p class="ql-block">唐山地震中遇难者的尸体,在持续高温的气候中开始腐烂!</p><p class="ql-block">腐尸恶臭熏得人头昏胸闷,呛得人难以呼吸,刺得人双目流泪。</p><p class="ql-block">不是一具尸体腐烂,不是两具尸体腐烂……而是24万多具尸体在同时腐烂!</p><p class="ql-block">24万多具腐烂的尸体向空中排放出大量混合着氨、硫化氢、甲烷的含毒气体,使灾区的空气污染达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p><p class="ql-block">苍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成百倍、成千倍地繁殖,体大如蜂,在7月的骄阳下反射着绿森森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初进唐山,断壁残桓中随处可见遇难者的遗体。</span></p> <p class="ql-block">没有任何参加救灾的部队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由于救灾命令是突然下达的,绝大部分野战部队不仅没有携带任何重兵器,甚至连轻武器的携带数量也减少到最低限度,就紧急奔赴灾区,根本没有考虑到配备消毒口罩、防毒面具等防护用品。</p><p class="ql-block">等到北京军区抗震救灾指挥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迅速向中央,向军委报告时,救灾部队已经在同这股突如其来的无形的巨大力量拼搏了。</p><p class="ql-block">突击掩埋地震遇难同胞的遗体,成为救灾部队在抢救地震幸存者同时的最主要的任务。每一个指战员都知道,在恶臭气味这股势力强大的无形力量后边,还紧跟着更加凶恶的敌人——瘟疫。瘟疫一旦发生蔓延,唐山所付出的代价将不只是八级地震本身造成的结果。</p><p class="ql-block">在上级从外地紧急调拨的防护器材还没有运送到灾区时,38军为了保障在第一线挖掘尸体的官兵的健康,经当地政府批准,派出连队在灾区被震塌的医药用品仓库、百货公司、医院药房搜寻有无口罩。可是,口罩是冬令商品,时值盛夏,各商店、仓库在震前很少库存。最后,只在一个药品仓库找到了大量的战备绷带。</p><p class="ql-block">这些战备绷带被立即分发到38军在市区救灾的一线连队。指战员们将白色绷带在脸上胡乱缠绕几圈,捂住口腔、鼻腔,权且代替口罩使用。</p><p class="ql-block">当时在唐山市区的断壁残垣上,到处可见这样肩扛手抬遇难者遗体的士兵,满脸缠着绷带,在不断驶过的运尸卡车上接运遗体的士兵,满脸缠着绷带……一时满眼尽皆白绷带!</p><p class="ql-block">那些白色纱布条,在汗流浃背的官兵的脸上脑后随风飘扬,一个个如同披麻戴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作者所在的38军114师医院在废墟旁紧急搭建的战地手术室,日夜不停地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span></p> <p class="ql-block">我在强烈地震发生的当天,作为抗震救灾主力野战军38军114师的一员奔赴灾区。由于始终在一线各部队进行宣传采访工作,直接体验到腐尸恶臭带来的强烈侵害。</p><p class="ql-block">我曾经在当作口罩的两条手帕上喷洒酒精,来试图抵挡那种使人倒肚翻肠般的气味。但是那种气味无孔不入,两条手帕起不到丝毫过滤作用。不久,各种防毒口罩、面具大量运进灾区,可是即使戴上装有活性碳的防毒口罩,尸体散发的恶臭味道仍然难以消除。</p><p class="ql-block">从废墟里扒出的尸体,包殓好,集中摆放到街道边,装车运往郊外掩埋。各部队除留少量生活保障车外,绝大部分用来装运尸体。成千上万具尸体密密匝匝横列在街道两旁,一眼望不到尽头。</p><p class="ql-block">通往郊外的公路上,满载尸体的汽车一辆接一辆穿梭不息。那样多的死人,已经无法使任何一个在现场的活人去顾及他生前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少年,是领导还是平民,是英雄还是罪犯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记住那个酷热的夜晚</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世纪30年代,两万名风餐露宿、疲惫不堪的红军官兵,历经千辛万苦走出草地。因路途染上风寒,成千上万的人剧烈地咳嗽。成千上万人同时咳嗽,那种人类声带震动而发出的强烈声浪,有谁还会记得?</p><p class="ql-block">40年以后,成百上千辆救灾部队的军用汽车因为唐山断电,列阵用汽车的车灯为废墟上突击抢运死难者遗体的官兵照明。成百上千辆汽车引擎同时发动,那种油门踩踏出的山呼海啸,有谁还会记得?</p><p class="ql-block">那些声音,留贮在历史天空,永远不会飘散。</p><p class="ql-block">英雄的部队自有英雄的基因。从雄伟的井冈山走出的红军部队的一部分,后来成为打硬战打恶仗无坚不摧的“万岁军”。这支全军装备最精良的摩托化部队,1976年7月成为唐山抗震救灾的主力军。</p><p class="ql-block">我有幸作为这支部队——第38军的一员,终生难忘唐山大地震后最初那几个夜晚的惊心动魄的场面!</p> <p class="ql-block">7月29日,突击抢运尸体成为高潮。这一天同时传达了军区救灾前线指挥部的命令:7月31日,中央慰问团将要奔赴灾区。为了让党中央放心,必须赶在中央慰问团到来之前,把灾区地表的尸体基本殡殓掩埋完毕。</p><p class="ql-block">开进唐山灾区的所有部队,昼夜不停地奋战在震前市区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居民住宅区、宾馆、饭店、车站、医院、学校……,哪里恶臭味最浓,哪里的死尸就最多,哪里的官兵也最稠密!</p><p class="ql-block">救灾部队的官兵们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p><p class="ql-block">入夜,唐山没有因为断电而陷入黑暗。38军把开进唐山的汽车全部列阵到废墟边,千百辆军用汽车大灯齐明,排山倒海般的发动机轰鸣声震撼了整个市区;成千上万条用于现场照明的车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划破了唐山的夜空。</p><p class="ql-block">所有的师、团、营、连、班,都在抢时间清理死难者的遗体。</p><p class="ql-block">负责包殓遗体的战土,根本无暇仔细搜寻死者身上的遗物,有时甚至连死者手腕上亮晶晶的手表也来不及摘取,就迅速抢运掩埋。</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38军的救灾官兵昼夜不停地奋战在险象环生的危楼中。</span></p> <p class="ql-block">由于强烈地震是在人们进人梦乡时发生的,遇难者全都埋在建筑物的废墟之中。官兵们只好像猎狗一样,蜷曲着身子在废墟的缝隙中爬进爬出,大声呼唤着可能的幸存者,靠嗅觉搜寻尸体的位置。时值三伏,废墟里闷热如蒸,灰尘弥漫,到处布满水泥板断裂的尖角和钢筋茬子。官兵们汗透的身上粘满尘土,一个个就像泥人一般。</p><p class="ql-block">每挖掘一具尸体,需要搬开一块块千斤重的水泥预制板。当时救灾用的机械化工具如同凤毛麟角,而且,为了防止误伤有可能埋在废墟中的幸存者,即便连铁锹一类的手工工具也难以派上用场。唯一能有效地发挥作用的就是官兵的双手。</p><p class="ql-block">我在唐山见过不止一双这样的手:血肉模糊,指甲盖全磨烂了,手掌上沾满了污腻腻、黏乎乎的东西,说不上是扒尸者还是被扒尸身上的物体。尸体在酷暑中腐烂得极快,有的士兵从废墟里向外拽尸体时,稍稍用力过猛了点儿,竟会像剔骨一样,把尸体大腿上的腐皮烂肉一古脑儿从骨架上捋下来。有个小战士惊恐地发现,某具尸体凸出的眼球似乎在活动,定睛一看,原来在死者两只眼窝里蠕动的竟是成团的蛆虫!</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38军官兵夜以继日抢运掩埋遇难同胞的遗体</span></p> <p class="ql-block">114师司令部作战参谋杨冀平战友告诉我这段经历时,百感交集地说:“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去扛一百个麻包,也不想搬运那样一具尸体。”</p><p class="ql-block">是的,正因为他们搬运的是一具具曾经有过生命的人的遗体,而不是其他什么物质,因此所承受的沉重,是不能仅仅在体力上来衡量的。</p><p class="ql-block">尽管时间那样紧迫,任务那样繁重,可是我们的官兵对待每一具遗体,都倾注了深厚的感情。许多尸体由于高度腐烂,拽不得,也抬不了,全靠士兵用双手抱出来。当时,内地赶制的用于装殓尸体的塑料包装袋尚未运到灾区,包殓尸体全部用现场散落的棉被和毛毯。官兵们总是拣取最清洁的棉被,把一具具尸体包裹好,才抬上汽车运去掩埋。挖掘出来的遗体,有许多被倒塌的建筑物砸得残缺不全,官兵们尽可能将那些身首异处的肢体找到,归拢在一起包殓。</p> <p class="ql-block">我曾经见到一对母子的遗体,可以看出在地震发生的瞬间,母亲用身子紧紧护住了哺乳中的婴儿,幻想能抵挡突如其来的灾难。她们被挖掘出来时,婴儿的尸体已经腐烂难辨了。挖掘他们尸体的一个士兵,执着地把那个母亲身子下面的灰土一把一把捧出来,小心翼翼放在母亲遗体旁,对包殓遗体的战友说:“孩子就在这堆土里边,让他跟妈妈走吧。”</p><p class="ql-block">这样真挚的感情,完全是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给予。我们的军队有着奖善惩恶的本质和常常为人睥睨的纯朴。114师炮兵团的仇边疆战友,曾直率地对我说:“我在唐山没有亲友,但是却有对待自己亲人般的感情。在那样多的死难者面前,无动于衷的人是没有的。无论什么人,无论他是干什么的,首先他是一个‘人’。如果连人的感情都没有,那他活在世上干什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作者的战友王东亚军医,正在吮吸废墟中出生的小生命口中的羊水。</span></p> <p class="ql-block">他的话使我想起了在唐山驻军255医院的废墟上,这个医院一位幸存的领导在当众破口大骂某工程兵救灾部队的一个排长。其原因是这个排长在指挥他的士兵搬运遇难的医护人员的遗体时,不识时务地在极度悲痛的医院领导面前,用手捂住鼻腔,以厌恶的腔调连声说道:“快抬走,快抬走,臭死了!”</p><p class="ql-block">应当是最有涵养的医院领导,骤然将世界上最脏的语言向他发泄出来!几天以后,我所在的38军114师的救灾部队取代了先前的那支某工程兵救灾部队。因为一个人感情的淡漠,而使整个一支部队失去了信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本文作者穆秭在唐山255医院宿舍楼废墟上。</span></p> <p class="ql-block">2018年8月,一群花甲之年的特殊客人,他们是原38军114师炮团七连的指战员,在时隔四十多年后聚会唐山,共同纪念那段不平凡的岁月。在唐山抗震救灾中,七连获得了38军授予的诸多荣誉,其中,七连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排荣立集体一等功,一班长申生桃荣立个人一等功,一排长于春荫荣立个人一等功,指导员任戎征荣立个人二等功,连长岳中强、指挥排长杨子江、二班长申群富、新战士张志良荣立个人三等功。</p><p class="ql-block">和平年代,一个基层连队,需要付出多少常人难以付出的代价,需要经历多少常人难以经历的考验,才能够得到如此多的荣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唐山救灾中荣立集体二等功的38军114师炮团七连指战员,时隔四十多年后聚会唐山。</span></p> <p class="ql-block">其中,七连在唐山抗震救灾中清理唐山新华中路银行金库的纪事,已经载入38军军史。那是救灾部队开进唐山10天以后,大面积搜救生命的工作基本结束,大部队转入清理废墟、重建家园工作。七连一排接受了清理唐山市新华中路人民银行办事处被震塌的金库的任务。金库里面压埋着现金九十一万五千一百五十元零九分。战士们汗流浃背,满面灰尘,在狭小的废墟里大海捞针般的搜寻散落的现金,最后奇迹般地将全部现金都找到。经银行清点对帐,一分不差。</p><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后,当年的七连指战员重聚唐山,纪念活动中却引出了一段集体愤慨。起因是有一本曾经在社会上风靡一时的描写唐山大地震的报告文学,作者以抵触的角度把当时《解放军报》刊载的七连一排清理唐山新华中路银行金库的纪事大段转载进了那本书。对七连“一分不差”的精神,该作者不无嘲讽地评论道:精神!那超人的精神,群体的精神,真真实实存在过而且曾经是无所不在的“精神”,历史将如何解释和评价它呢?</p><p class="ql-block">七连指战员毫不掩饰对该作者这个观点的反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当我与七连指导员任戎征提及他在唐山荣立个人二等功的往事时,他谦虚地说那是连长岳中强在上级极力推荐。而连长却说是指导员名至实归。图为当年年轻帅气的任戎征,在唐山灾区鼓励人民群众抗震救灾重建家园。</span></p> <p class="ql-block">七连指导员、二等功荣立者任戎征的父亲是当年志愿军政治部副主任兼朝鲜停战委员会中方代表、后任38军政委任荣将军。戎征老战友对本文作者说,一个作家,要有社会的责任感。当年,作家魏巍在朝鲜战场,亲临38军335团浴血奋战的松骨峰采访,才写出了著名的战地通讯《谁是最可爱的人》。可那位写唐山大地震的作者,既没到过我们连队,更没采访过我们连的任何官兵,大段抄袭报刊的报道,断章取义,尔后进行歪曲事实的评论,这叫哗众取宠。被他揶揄的“超人的精神、群体的精神”是什么,他懂吗?</p><p class="ql-block">七连指挥排长、三等功荣立者扬子江的父亲是开国上将杨至成,辽沈战役时其父正担任东北野战军军需部部长。子江战友激动地说,当年《解放军报》在编者按中将七连“一分不差”的精神,与毛主席曾经高度赞扬辽西战役中战士们自觉不拿老百姓一个苹果的高尚精神相媲美。保卫人民利益赴汤蹈火,救护人民群众舍生忘死,遵守群众纪律秋毫无犯,抢救人民财产负责到底,这就是人民军队的精神,永远值得发扬和光大。</p><p class="ql-block">七连连长、三等功荣立者、后任38军装备部部长岳中强,回想起唐山救灾的日日夜夜,至今难掩心潮激荡。他毫不客气地说,那位作者如果听到在陡河发电站摇摇欲坠的水泥大梁下,我们的官兵用小锯条一毫米一毫米地锯割压在生命通道上的钢筋的声音;如果看到我们的官兵在废墟里小心翼翼抱出高度腐烂的遇难者遗体,像对自己亲人般地用棉被包裹的情景;如果感受到我们的官兵在三伏天倒塌的金库里, 1分、2分……寻找到散落在碎砖乱瓦中的硬币时的惊喜,他就会明白他嘲讽的“精神”力量的所在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当年的热血男儿,如今的花甲老人。豪情未变,精神不衰。敬礼者是七连指导员任戎征,左三是七连连长岳中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人世间是太需要一种精神了!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支军队须臾不可缺的东西。可是令人难以琢磨的是,较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对“精神”这个字眼却讳莫如深。难道我们崇尚的那些精神都错了?在唐山,十万救灾官兵表现出来的那种深沉的爱,难道不是一种精神的赞歌吗?</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i>作者简介:穆秭,原38军114师战友,国家一级编剧,现居南京&nbsp;。配图摄影:原38军114师战友王文澜、庄小雷、龚铁鹰、冯宝秋及网络。文章、图片的版权均属于原作者。本篇为作者授权制作。</i></b></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q6yh5os"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 22px;"><b>唐山大地震安葬遇难者亲历(下)</b></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