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泉眼

焱焱妈

地处大别山腹地的安徽金寨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那里的水可以清澈见底，可以看到小鱼小虾在水里游来游去，水边有野生甲鱼出没，路过的人可以随手逮住甲鱼带走。 水底下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被流水洗刷的干干净净，但是表面会有薄薄的青苔，如果从水里走过，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看到这里您也许会很奇怪，这水是什么样的水？那我就从后山的泉眼说起。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曾经两次参加部队医疗队进驻安徽金寨。 在医疗队的后山上有一眼泉水，始终不紧不慢的往外溢水，泉眼下面有两条被水冲刷过的痕迹，特别像是泉眼滴出来的两行眼泪。 这两行眼泪曲曲折折“流”向山脚下的宽大的河床。 河床平时流过的水像是鹅卵石缝里渗出来似的，细水长流，小鱼小虾就在石头缝里蹦蹦跳跳，好不热闹，在水边呆坐一会儿还会有黄鳝钻进钻出…… 河床上有一座小型水电站，卫生院（医疗队所在地）都是这座小水电站供电的。 春天，映山红开遍大别山的时候，是泉眼最美的时期，随着春风拂过，泉水叮咚作响，我们经常到后山泉水口取水喝，泉水那种甘甜沁入心脾，掬一捧泉水泼到脸上，那种清爽心悦神怡。 因为水流丰沛，水电站发电功率特别大，我们宿舍40瓦的灯泡可以达到100瓦的效果，当然，这个时候手术室的无影灯效果最好。 山里会有枯水期，大约在夏至到大暑这个期间，后山的泉眼几乎不出水了，大太阳把泉眼似乎都晒干了。 大别山人，临水而居是没有水缸的，需要用水了就到河里拎一桶，洗菜、洗衣服、洗头，包括老牛喝水都是在河里，山里人用“流水”习惯了，不喜欢用存水。 这时候水电站也因为缺水而电力极小，40瓦的灯泡只能看到钨丝泛着猩红色的光，我们不怕灯泡亮，反而对这种微弱的光感到有点儿害怕。 河床里的水也几近干涸，洗头、洗澡都成了问题。 我和战友摸黑找到后山的泉眼，打开手电一看，泉眼里一滴水都就不出来，我们就势把手伸进泉眼，泉眼里湿漉漉的，我们把脸盆放在泉眼边，回到宿舍，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再摸黑过去，脸盆里根本没有几滴水，这样无水的日子大约需要十天左右。 过了大暑，就到了山里的“汛期”，连降大雨，后山的泉眼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流，水压极大，倾盆而出，水柱顺着两条“眼泪线”冲向河床。 河床就像是一个蓄水池，被山里冲出来的洪水泛滥成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流湍急，不知道从哪里冲下来的木头、家什、厨具，令河床应接不暇，慌忙之中把路过的杂物送向下游…… 水电站又开始了蜂鸣声，机器利用洪水大作文章，硬生生的把40瓦的灯泡整得像200瓦似的。 我们附近有个南京军区五局的电话连，平时我们经常到那里去打电话，军内长途是不收费的。 洪水把军用电线冲断了，电话连的战友们冲进洪水去接线，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和两名女战友一起跳入河中。 大别山的洪水来势凶猛，下到河里身体倾斜根本站不住，洪水中心还有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走。男兵都在“骂”我们，不要命了？赶紧上去！ 我们既然已经跳下河，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和男兵一起把电话线接好，把电线杆扶正，男兵怕我们被洪水卷走，在我们腰上都栓了绳子。 时隔四十年，想起两次到金寨医疗队碰到的每年一次的山洪暴发都是很后怕的。我们想象不出在大山深处，许许多多不起眼的泉眼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洪水大约半个月左右，河床变得很宽，河水逐渐由浑黄色变得无比清澈；泉眼里的水不会往外涌了；它的两行“泪道”也干了，一切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我们又开始去接泉水喝，用泉水洗脸，到泉眼那里拎水洗澡…… 大别山到了秋天就到了可以和映山红媲美的季节，有山有水有美味：花生、红薯、天麻、茯苓、板栗、山楂……这些吮吸着山泉水生长的食材和药材不用人工管理自然美味。 后山的泉眼冬天是不会干涸的，我们12月底离开金寨，我到后山去看过，泉眼里仍然有流水……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