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烽火

唐泽宽

——致青春 八一献礼 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一级战备～开进兴安岭小兴安-1978.12.15，守备七师刚刚组建完毕，我所在二十一团全团开往前线，时值寒冬腊月，北疆白雪茫茫，兴安岭上烟炮四起，战士的棉帽掛满了雪霜，恶劣的气候条件摧不垮战士钢铁的意志，挖掩体壕，筑猫耳洞，渴了抓几把雪，饿了吃几口压缩饼干，累了抱着枪卷缩在战壕里，北风呼啸，战士的手脚冻僵了，班长用自己的棉手套给新入伍的战士祛寒，一批刚刚入伍的四川宜宾籍新兵，还不会使用枪也都上了阵地，白天修筑工事，钢锹挖断了木把，铁镐磨秃了，说是用工具修筑工事，还不如说我们的战士是用钢铁的意志完成祖国交给的任务。 此次备战，正是南方抗击越南，北方防外冠入侵，沈阳军区调用守备四个师的兵力，23军机戒化坦克师、步兵旅等多兵种协同作战。战争，武器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基本条件，但中国人民解放军，无论是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一直到抗美援朝始终坚守一个信念～人的思想和意志是决定战争胜败的最基本要素。中国人民解放军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部队，有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战争年代，有邱少云宁肯烈火焚烧，也不违反部队纪律的英雄；为了集体胜利，高喊向我开炮的王成；堵枪眼的黄继光，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我们的英雄太多太多。 南方抗越炮火隆隆，北疆防御练兵声声，战士们一边构筑防御工事，一边训练过硬本领，冻天冻地人心热，战士筯骨坚如铁！心中装着祖国，寸土都是我的山河，人民的平安才是战士肩上的重任，一封封请战书上，印着鲜红的血迹，战士咬破手指表决心，用忘我的劳动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兵，有几名战士因劳累过度，几次昏倒在防御工事战壕里，你可知道，我们的战士是来自祖国四面八方，入伍前，有很多城市兵，他们在家中还是父母身边的娇娃子，有的刚刚迈出学校的大门，娇嫩的小手未曾拿过锄镰，也未曾见过这北疆冬天的寒冷，嘴唇冻裂了不吭不响，手脚冻麻木了，坚持每天上级交给的工作与训练，战士们心中装有一团火，那就是保卫家园，保卫祖国，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烈士的遗体回故乡修筑工事，需要大量木材，团汽车排开进兴安岭森林，一车车圆木运到锯木点，为了抢任务，抢时间司机加班又加点，“没有驾驶员我可以”王凤志主动请战，临时调到团汽车排，执行运输木材任务，几天下来，体重掉下30余斤，原来胖墩不见了，排长劝他休息，他一口回绝“战友们蹲在猫耳洞里的滋味，我知道，这活比训练比挖工事轻多了，防御阵地缺少不了木材，我不能休息”王凤志说到做到，对排长微笑的说道“我是一位预备党员，考验我的时候到啦！”这话说到做到，一连几天他没有离开自己驾驶的汽车，炊事班吃饭时见不到他的身影，他把时间压缩到这样“多拉一车木头就是为备战多抢一份胜利”……“王凤志开的汽车与小火车相撞了”就在王凤志上车十余天的时间，噩耗的消息传遍了全团，要知道小兴安岭上的森林小火车也是运木材的，铁路常与公路交叉。追悼会在司令部礼堂招开，大家听着团政委致悼词，原来王凤志开的汽车车头过了铁轨，后面的小火车头创到汽车后面载圆木的尾部，几根圆木推向驾驶室，致使王凤志当场停止了呼吸。团政委将王凤志生前的请战书与入党申请书一并宣读给大家，并当场宣布批准王凤志为正式党员，他的光辉业绩上报军区待追为烈士，在全团开展向英雄王凤志学习。参加追悼会的每位同志无不为王凤志的事迹所感动，为了战备，他那忘我的工作精神值得大家学习。团领导将烈士家属请到部队，协商处理后世，妥善处理烈士遗属的生活与安置，并由政委亲自带队，随烈士家属一同将烈士遗体运回故土～建三江 防御施工2月23日，全军解除紧急战备状态，但备战依旧，五月中旬二营开进小兴安岭，执行国防施工，我在六连任通信员（上图中间是本人），连部文书，卫生员都是我的老乡，又是同年入伍。人们没有到过小兴安岭的是不会知道它的神秘，外观见不到它有多么雄伟，也就是山连着山，一旦你步行到这原始大森林里，上见不着天，几百年的松树拨地而起，如同天然的屏障，挡住你的视线，让你找不到东西南北，仰慕看树梢直指苍天，在这里空间是树与树之间微小的距离，而蓝天确成了装饰，从树尖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都是斜光，几搂粗的黄花松生长多少年，鬼才知道，间或能遇到被雷击的，倒是光着身子裂着嘴瞪着眼珠子，对战士们的到来仿佛有些不欢迎。欢迎不欢迎，我们的队伍开进来了，搭账蓬，挖反坦克壕，挖战壕，挖掩体壕，一排排松树连根拔起，一条条防御工事如同长城湾蜒在深山里，战士吃多少苦，看看他们手上磨出的血泡你就会知道，一个反坦克壕3X3，深两米，连着战壕一米宽两米深，掩体壕与反坦克壕都是串联的，地上是百年的参天大树，地下是坚硬的岩石，工具是镰刀，斧头，锯，铁锹，铁镐这些笨重的工具，军人就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从上至下，一层层领导每一次下达的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用六连长姜洪顺的话说：“我们就是用牙啃，也要把任务完成，因为我们是硬骨头六连”抄一口河北地方浓重语音的指导员张胜年战前动员上：“时间紧，任务重，坚决提前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请战书，决心书，各班各排生怕托全连后腿，纷纷向连首长请战。“通信员”天刚亮，连长穿好衣服喊我“到，请指示”我心知肚明，这是连长的习惯，又准备下达什么任务？“去一班，把史更新叫来”“是”一阵小跑，史更新1977年底从大连市入伍到23军，组建七师时调来，他们一批有多少人确切不详，每个连队都有，说话都是那海蛎子味，管我叫小汤（tang）在他跟前纠正好几次-姓唐，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只因说话招人笑，待人温和，他也很爱好看书，我们之间关系很好，我把连长的话传给他。“报告连长，我叫他，他说肚子疼”“拉紧急集合，我就不相信我治不了他”连长急眼了。“史更新，你不是个兵，你是个狗熊，你相信不？我现在就给你个卡片别上！”连长站在全连战士的队伍前面，对着一班的帐篷吼了起来。帐篷里没人回话，战士们眼睛都盯着一班的帐篷，此时，连长的喘气声都能听到，或许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兆头。“报告连长，我也拉肚子”二班副王青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屁股，猫着腰向账蓬后边草棵跑去，这动作滑稽的很，队伍中不知哪位战士噗呲笑出声来，“通讯员，你跟上去，看他到底是真拉肚子还是假拉肚子？”连长命令我，我的脚步还没走远，就听背后连长喊：“刚才谁笑了？出列！”我的脚步有些缓慢向王青方向挪去，连长也真是，这事还这么认真，人家拉屎让我去看，这也太尴尬了，快到王青身前，我回头看看连长，指导员上来趴着连长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连长点了点头宣布：“解散！”甭看王青跟史更新都是一年入伍的老乡，两人性格不相同，史更新从骨子里不爱劳动，王青则是二班副班长，干起活来不要命，“准是连长支使你来的”王青从草棵中站了起来，一边系腰带一边问我，“不相信你过来看看，我真拉肚子，没事儿，一会儿我跟卫生员要点土霉素，吃两片就会好，走，我跟你到连部去”“报告！”王青向连长，指导员敬个标准军礼。连长没有搭理他，直接用眼睛斜我一下，我心里明白了向连长点点头。“王青，你要真有病就该提前请假，全连人多广众面前你给我掉链子，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一排里的骨干，战士们眼睛都盯着你哩”连长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很多。“王青，史更新是你的同乡，有时间你多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最近不是身体原因，他就是闹情绪，前几天打给我的报告，说母亲有病，申请回家探望，我没有同意，上级也不会同意，现在任务这么紧，国防施工是我军重要战略决策，我们每个战士都不能当逃兵，六连在这次防御工事施工全团动员大会上，我和连长是下了军令状的，少一个战士任务不能少，三排七班李秀军的事儿，你不是不知道，昨天在工地上他又吐了两次血，昏倒好几次，我不心疼吗？这一周你们一排的任务没有完成，三排替你们完成的，一排差哪？”……指导员的一席话，让王青头脑清醒了很多，用一只手挠着自己后脑勺子，自言自语的说“是呀，差在哪呢？”“差在觉悟，作为一名战士，应该心怀祖国，心怀人民，我知道你们23军调来这些都是城市兵，在家没有干过活，冷丁吃不了这个苦，可我们既然来当兵，就是响应祖国号召，人民的安危就是我们的责任，保家卫国是我们的神圣职责，国防搞不好，我们又有何颜面见父老，没有国家就没有我们的小家，军人就是要吃苦，人民才能享幸福，像我们那些昏倒也不怕，吐血继续战斗在前线的战士他们不知道享清福吗？好了，到上工的钟点了，等晚上收工后有时间再跟你唠”指导员看了看手表。“王青，请你转告你的老乡史更新，他不想回家吗，就他目前的表现，三年以后再谈，军营里别的没有，高粱米有的是”连长气哼哼地甩出一句话。 七月十五日，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亲自到小兴安视察，黑龙江省军区领导，守备七师师干部，各团的团干部陪同视察，由二十一团参谋长庄义书亲自作防御施工讲解，我和连长有幸成为现场警卫服务。历经两个月的国防施工圆满完成，军区领导授予六连一面锦旗“硬骨头六连”，79年入伍的四川籍战士李秀军个人荣获三等功两次。 永不消失的记忆——今天，回忆起来，这些早已成为故事，毕竟过去了40多个春秋，当年的国防工事早已被荒草覆盖，战士们的血汗与青春仍留在小兴安岭上，那段烽火硝烟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每年战士们都从全国各地涌向这里，看一眼自己当年居住的老营房，营房大多已没了踪影，残留下的也都是断壁残垣，抱一抱锅炉房的烟囱，这里有自己亲手砌上的砖，看一眼自己亲手建起的老营房如今确没了踪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玉米庄稼地，战士，当年的青春岁月留在这里，小兴安～你承载着战士多少个青春梦幻，千里迢迢，过秦岭，跨长江，不辞辛苦，不怕劳累来扑奔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兴安岭上的黄花依旧芬芳，闻一闻身上的服装，依然残留当年河边黄氏姐妹洗过的皂香味，当年的新兵蛋子，如今已经是两鬓霜花，有多少战士命运多舛，带着思念和眷恋，带着遗憾离开了人间，怎么能不遗憾呢？多么想回到第二故乡看一眼自己的青春岁月，摸一摸自己亲手建过的老营房；战士们深深的懂得，有生之年一定回到这里看看，即便看不到自己的老营房，看不到当年的那一张张熟习的战友面孔，但是这片土地还在、这些记忆还在、这里是自己的第二故乡，这里是人生梦想的起点，这里是自己青春奉献的家园！[写在八一节到来之际] 哈尔滨79入伍于会才战友陪四川籍战友去小兴安岭的路上激情演唱[2021.7.25] 守备七师21团二营六连文书王军（79）四川籍刚从黑龙江省龙镇发来的视频[2021.7.25.] 守备七师21团二营1979四川籍刘敏文刚刚传来的视频 [编后语]文中的故事不是虚构，是当年自己在部队生活经历的叙述，人是真人，名是真名，之所以不用网名或虚名，一是当中的战友到发稿前还未有找到，想借此平台寻找到他们；二是人都有个性，军人有军人的品质和个性，没有用过多的词语去美化当中人物，当然，我也反对作品没有艺术性，但我更追求的是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本身就是艺术，挖拙人的本性，让作品中的每个人物个性鲜活，这样才真实，才贴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