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青春岁月（十）

雪

文字：雪

图片：网络（鸣谢）

往事是用来回忆的；幸福是用来感受的；伤痛是用来成长的。青春就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我们总是怀着懵懂，揣着期许，含着眼泪，伴着迷茫，读了一页又一页，蹉跎了一年又一年。直至韶华远去，才知道走过的路已不能回头，错过的风景已无可挽留。

时光回到1990年，那时我已经开始办理调动，准备调往丈夫工作的矿务局第三职工医院所在地的矿区子弟学校任教，当时接收学校已经联系好，中学小学任我挑选，校方已通知让我准备去试讲。我思来想去：孩子出生后，无人帮助看管，每天还要朝七晚五地工作，那我的工作和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吗？三思后决定不当“孩子王”了，进医院工作。我把想法告诉了丈夫，他全力支持我的决定，并向院方反映了家庭实际情况，得到了医院领导的批准，随即办理了调动手续。有时想想：我从焦坪的北山转到了王石凹东山头，转来转去怎么也转不出这深山沟呢？

王石凹煤矿位于陕西省铜川市东郊12.5公里处的鳌背山下，行政区划归铜川市郊区政府印台乡所辖。而丈夫所在的矿务局第三职工医院座落于王石凹矿区的山上。

王石凹煤矿是国家“一五”期间156个重点工程建设项目之一，由前苏联列宁格勒设计院提出初步设计方案，西安煤矿设计院承担技术设计，1957年开工建设，1961年11月20日建成移交生产，年设计能力120万吨，是铜川矿区煤炭生产的大型骨干矿井之一，也是当时我国西北地区的第一座最大的机械化竖井。

矿井投产40年来，先后有6年达到和超过矿井设计能力，有13年完成和超额完成国家生产计划。1982年首创全国高档普采工作面最高纪录，1983年再次蝉联全国高档普采冠军，1984年名列全国第三，1985年又以年产原煤51.33万吨的纪录，第三次夺得全国高档普采冠军。

王石凹矿矿井、办公楼、矿工俱乐部和职工宿舍都在山下，工人及家属生活区则建在山上。连接矿区和矿工生活区的是两辆小火车，它们每天日夜不停地上下运行，把上下班的工人及到集市上卖菜的农民送到目的地。只要你坐上小火车，没等一会儿，它就“咣当咣当”地一路爬坡下坡，十分平稳。我们一般不下去，偶尔去矿部办事才坐一坐，感觉十分新鲜。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老师带领学校“红小兵”去参观“霸王窑”，我们第一次坐小火车，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是1988年，医院的何院长调往秦皇岛工作，他住的三楼单元楼房就分给了丈夫。我们结束了住筒子楼的日子，终于住上了有卫生间的单元楼，那种心情不言而喻。我们用石灰水将墙面粉刷一新，又做了一套当时非常流行的组合柜、角柜，找了医院后勤的贾师傅做了浅蓝色油漆，这套家俱看上去漂亮大气，地板刷了枣红色油漆，这在当时还挺时髦呢！有了自己温暖的窝，我和老公心里像吃了蜜一般。

我进入医院的第一份工作是挂号，那个年代看病挂号都是人工，挂号室负责人是一位关姓长者，五十多岁，面目慈善。挂号每天需要两人上班，上半天休息半天。这个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认真负责有责任心，但上班期间除了上厕所一刻也离不开人，把人拴得死死的。我记得不管挂哪个科，一个号都是一角钱。

有一天我正上班，忽听一阵急促的救护车喇叭声由远而近，到了门诊部大门便戛然而止。原来王石凹煤矿发生井下坍塌事故，之前丈夫所在的外科已接到通知，早就做好了接诊受伤工人的准备工作。这时，大厅忽啦啦涌进一大批人，他们浑身黢黑黢黑的，脸上也是黑的，乍一看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一张口说话才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们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搀扶着伤员，还有的躺在担架上，满脸是血，身上多处受伤。

外科大夫们立即进入了紧张的抢救状态中，轻伤员在门诊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严重的伤员经过检查迅速送到手术室手术。那些天，我丈夫和外科大夫们白天晚上连轴转，为了抢救矿工他们吃饭、睡觉都在办公室，谁也不肯离开半步。

丈夫是1981年医专毕业分到矿务局第三职工医院的，和他一起分来的还有同学侯新安、撒建新、韩启锁，丈夫和侯新安到了外科，撒建新和侯新安去了内科。他们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工作，理论用于实践并与之结合，这需要一个反复实践的过程。每天吃过晚饭，他们就一头扎进病房里，和患者多沟通，了解患者病情；遇到不懂的问题，虚心请教老师；老师做手术时，一丝不苟地观察、铭记于心；积极大胆地参与手术，找出自身不足，总结积累经验。由于他们勤奋好学，四人后来都成为医院的骨干力量。

在挂号室里工作了不到半年，医院领导又把我调进了住院部，科室座落于医院住院部大门处，有六名工作人员，彭利勤是科长，会计是李秀荣老师，出纳岳春芳是60后，我和老于师傅、刘老师（女，供应室调来）记账，这个工作相对十分轻松，每天把各科护士送来的处方登记一下再盖章即可。

住院部号称医院“小广播”，常有医生、护士因为工作需要出入住院部，因此有人就借此机会坐下闲聊一会儿，什么时事政治，什么家长里短，无所不谈。于师傅、李老师和刘老师都是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了，他们见证了医院的发展壮大，见多识广，许多医生护士常来找他们聊天。岳春芳热情泼辣嘴巴甜，深得人们喜爱，她常常跑到内科、外科找护士同学玩，有时候护士累了，她就帮忙给病人送药扎针（违规，偷着干）。有几次她叫我去学扎针，我胆小害怕没敢去。

有一天，我看到四楼的梅小环（手术室护士）、薛芳（化验室）两位姐姐在绣门帘，十分好奇。仔细一看，她们在印好图案的白色“的确良”布上刺绣，一针一针绣得十分熟练，绣好的图案毛茸茸的，立体感很强。一看我从心里就喜欢上了，我买来材料并用印蓝纸垫着描好图案，开始跟她们学刺绣。没想到两位姐姐看到我绣的门帘，竟然夸我心灵手巧。她们说我图案描得好，从此两个姐姐的门帘描图工作都交给了我。我兴趣盎然，一连又绣了四个门帘分别送给母亲和大妹。

我家对门本来住着外科李主任一家，李主任精明能干，是东区这一带有名的“一把刀”。他有两儿一女，女儿护校毕业后回医院做了护士。91年他调回河南老家一家医院，四楼的梅姐一家搬到我家对门，梅姐丈夫徐旺为人正直，是一名内科大夫。外科医生税平和妇产科医生王晓燕搬进了四楼梅姐家。

一日，我站在阳台上晒衣服。突然，阵阵久违的槐花的清香随风飘来，我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几口。问了对门的梅姐，才知不远处有几棵槐树。

闲暇时，约了梅姐和四楼薛姐去捋槐花。我们拿了钩子，挎着竹篮向树林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一股清香直扑过来，越往里走，香气越浓，像浪潮一样涌来。

那一树槐花，白得晃眼。满满一树的雪白，如瀑布般倾泻四溢，恣肆地挂满枝头。我们如孩子般欢呼雀跃，钩的钩，捋的捋，不一会儿，槐花便装满了竹篮。

我们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不一会儿，槐花的清香便溢满了整个楼道，槐花饭、槐花炒鸡蛋端出来了，我的槐花饼也出锅了。姐妹几个你尝尝我的，我品品你的，二楼的卢姨一家也吃了槐花饭。真好，我一口气吃了三种槐花美食，弥补了二十年来没吃槐花的空白。

记账员只干了几个月，领导要我接管出纳工作，岳春芳接我的记账工作，我不好意思生怕春芳有想法，科长说没关系他已经和她讲过。那时候还没有计算器，会计和出纳每天都离不开算盘。那几天，我每天回家吃过饭就练习打算盘，一开始不熟练速度非常慢，反复练习了一周渐入佳境。住院部每天钱款有十几万，第一次掌管那么多钱，心里不免有些发怵生怕出差错，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月底结账时，有时和会计打的数字对不上，我就多打几遍。不到一个月时间，我的算盘打得又快又准，工作起来有条不紊、得心应手。

一转眼，三十年已悄然逝去，住院部的同事们你们现在还好吗？我们一起工作了四年，时间虽然不长，但今生遇见你们，我快乐过，温暖过。那段岁月在我生命的长河里，留下一段美好而快乐的回忆。轻风可以带走不堪回首的往事，岁月却带不走长长的思念。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深深地雕刻在我的心里，即使时光老去，依然有淡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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