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 婺源江岭（徽州系列三）

游云

2005年婺源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乡村之一。

网上被大众评为中国最美油菜花观赏地之一，其中江岭为婺源评美作出了最大的贡献。有的甚至称婺源江岭梯田风光是世界级摄影基地，个人认为评价有点过了，的确春季的婺源到处可见长枪大炮的摄影人。无限风光吸引来自中国东西南北中的摄影发烧友。

春天的油菜花开满南方大地，为何唯婺源拔得头筹，只有春天去过婺源的人才会为之叹服。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簇拥着独特的徽式建筑，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情。青山绿水、古树参天、黛瓦白墙、桃红柳绿。朝阳喷薄欲出，炊烟袅袅。夕阳余晖尽洒，牧童晚归，雨后云雾飘渺、宛如仙境……一切形容乡野田园之美的词汇都可以在这找到与之匹配的景色。

人生之路始于下乡插队当知青，除了稻米，油菜花是我们村主要作物之一，也可以说是它伴我开启人生。冥冥中我与它有着不解之缘。三次春之婺源行都去了江岭，为的就是赏油菜花。游走在乡间，沉迷于最美的乡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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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

2005年第一次到婺源，住晓起，清晨乘农民的电动三轮车前往江岭，晓起到江岭的路是土路，颠颠簸簸到达江岭，根据网上图片判断了观花最佳山坡，顺田埂上行。

远山层峦叠嶂，薄雾如纱。四面环山中的谷地分布着许多村落，房子不高，俯瞰一片黛瓦，古朴宁静。一条清水河弯弯曲曲穿越山谷中的平原。

春雨沃土滋养着油菜花格外茂盛，田埂将大地分成一块块无规则的黄色色块，树立在田间的草垛让画面充满农家气息。如果将花、农舍、草垛画成油画，一定是具有中国风光特色的油画，决不输于那些西方风景油画。

这是临河的另一个小村。村前村后被油菜花包围。与上面的村庄是山坡上视野中最近的两个村子，它们年复一年地出现在许多摄影人的镜头和游客的眼中。

它们的变化是时代变化的缩影。

这是上图右边的桥，通过这桥进村。

因为临河，地势低洼加上雨季，村庄潮湿泥泞不堪，曾经一个破旧的小村。

爬到更高处视野更广阔，那是长枪大炮摄影人的阵地，当年没有多少人。我手中200万像素的卡片机就是随拍近景，所以没有爬到高处。山坡上只有几个年轻学生和我们俩个年龄大的人，一阵雨将我们赶到田边的茅草棚避雨。年轻人叽叽喳喳、朝气勃勃，让我也因雨而兴奋，没有沮丧，反而觉得有趣，静等雨停，继续与蜜蜂飞蝶同游花丛。



这是1971年从农村到了三线工厂，根据记忆画的我下乡曾经住过的黑瓦黄土坯房子。



这些熟悉的画面是刻在心底最清晰的记忆，一生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迁移不断，不知乡在何处，没有乡思与乡愁。平静的城市生活在心里没有留下任何波澜，唯有那三年插队的经历深深地印在我心中，为何总想去徽州？除了美，似乎能找到当年乡村生活的感觉，像似在旧梦重温。



这种耕作方式在中国延续几千年，想现已被小型机械设备取代。我们那的牛是黑色的水牛，我曾登着牛角爬上牛背。婺源的牛是黄褐色，是黄牛吗？又有点不像。

走进小村，翠竹掩映，黄色的油菜花、白色的萝卜花、绿油油的青菜。

当我看到不可名状的美景，又感词穷时，只有古人的诗词才能精炼地表达出其意境和我的感受。

王之道（宋）有诗：

芳草池塘处处佳，竹篱茅屋野人家。

清明过了桃花尽，颇觉春容属菜花。

日暮平原风过处，菜花香杂豆花香。（清 • 王文治）

满目金黄香百里，一方春色醉千山（现代无名氏）

游完后，找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决定徒步走回晓起，一条清澈的河与土路并行，边走边看边歇边拍。

沿途有许多村庄，因赶路未进村。

河边的风景不错，可谓青山碧水。

路边一户人家，老屋与新房并存，房子占有的土地在农村属于自家的宅基地。

空旷的老宅、堆砌的杂物、古老的樟树，破败萧条的景象，让我望而生忧。主人为何弃家而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故事，让我浮想联翩。这些带着故事的老屋随着时代的发展，终究会消失在大地。

婺原产绿茶，我好像没有见过大的茶园，多见这种家庭式的小茶园，此时清明刚过，农妇在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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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

2011年与弟弟再一次来到江岭，这次住在村里，我们就住在下图中的村子中。

当年可以随便上到最佳观景拍摄的高地已被围封，由旅游公司经营，上去要收费。为拍日出，早起房东用摩托车把我俩带到上坡入口处，收费人还没上班，当我们登到高处下望，公路上大大小小的车辆已排成队。

油菜花的长势大不如前，稀稀拉拉。也可能来晚了，花已衰败。山下两个村庄变化很大，新房明显增多增高，当年从山坡上俯瞰一片黛瓦已被三层白色楼房淹没。

还是游走在乡间田野中更惬意，

春江水暖鸭先知

村中还残留着这样的石径小巷、残门老屋。

老屋犹在，新房已立于其旁。

典型的南方农家厅堂，墙上的对联赞美新生活新气象。吉星高照表达了内心的期盼，镜柜中发黄的照片记录着家庭成员及成长的历史。生活劳动用品随意放，用起来方便快捷，不必像城里人那么讲究，地上的青菜绝对是绿色食品。在婺源吃过这种刚刚从地里拨出的青菜，超好吃。

房梁上的腊肉、火腿无比诱人。这是老一辈人家的风格，随着外出到城里打工年轻人返乡，未来他们家又会是什么样呢，还会保留这种老传统，还是引入城里的时尚？会不会把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居室风格带到农村，让这些乡村特色文化风貌消失。

走进一个老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房子高深，抬头望去我被其精美的雕梁画栋而惊叹，一点不逊于宏村那些供人参观的老宅，这是一个少说也是百年以上的老屋。

细看，楼上的地板已腐朽变黑坍塌。

再看房梁已断裂，摇摇欲坠，屋中堆满杂物和柴草，屋子角落发出闷响，走进一看竟然是一个猪圈，我没有将这些留在镜头里，无法理解这么一个曾经精致典雅的老宅为何沦落到如此破败的地步。

回到住处，询问房东，为何那么好的房子没人维护，没人住。房东说历史上那幢老屋曾经发生几次瘟疫，死过许多人，被认为是凶宅，再没人敢住。想到我独自一人在那时，是否有无数幽灵的眼睛在看着我，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村中大多是儿童与老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

当我再次走到村外广阔天地时，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景色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当年临河破旧的小村新房林立。

那村、那桥、那景、那路还在，土路变成柏油路，上面布满了车，村子变大变高变白。短短几年旅游业蓬勃发展，自驾游的人们也越来越多。我也从开始两人背包搭乘公共交通走中国，到后来与同学同事自定路线包车行，或参与有车族的自驾游。不知为何特别怀念当年背包自由行的经历，那种不辞辛苦执着追寻心中伊甸园的感觉是那么铭记于心。

江岭风光全景图

游云怡情于江岭油菜花海中



2015年同学自驾，又一次来到江岭，花期已过，又逢大雨，还是住江岭那个村子，村子变大，像个小镇，那个所谓“凶宅”的老房子也拆除了。



游云拍摄于2005、2011年，写于2021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