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井巷(中篇)

雄哥

<p class="ql-block">  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猪毛、猪鬃(猪脊椎处比猪的其它地方长的长而且又粗又硬的猪毛)是一种用途较广泛的生产资料和生物原料。猪毛是做呢子布料的首选原料。猪毛、猪鬃还能够做各种毛刷、 扫帚等生活用品。现在有了尼龙等化工原料的代用品,用猪毛和猪鬃做的毛刷之类产品很少见到了。如果现在家里仍有猪毛、猪鬃、做的刷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你一定会感觉到,用尼龙等做的毛刷和猪毛、猪鬃做成的毛刷是不可比拟的 。</p><p class="ql-block"> 早年皮革厂的院内还做过一阵子酱油和卖过一阵子酱油的事情。老一点的住户们还记的,但时间很短暂 。JX的父亲就是当年酱油厂的负责人。 酱油的味道美极了 ,现在还依稀记得当年那种酱油的美味,当时听说是用猪毛做的。后来迁走了和三里营付食品厂合并了 ,JX的父亲成了三里营付食品厂负责人之一, 当然也是呼和浩特市付食品工业的先驱者之一啦。</p><p class="ql-block"> 过去呼和浩特市家家户户饭菜的调味品少不了三里营的醋、酱油 。而且三里营的醋、酱油味道、质量、和信誉都很好价格也亲民。家家户户基本不买外地的醋和酱油。沿街巷推车卖醋、酱油的小贩都吆喝 “倒醋、打酱油,三里营的好醋好酱油”。</p><p class="ql-block"> 皮革厂搬迁时没有环境保护意识的我们还觉得这么大的一个厂子,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迁呢 ?搬迁需要多少资金啊?根本就没有理解政府为了保障人民身体的健康,改善环境卫生,彻底清除污染的源头 ,当然也有制革工业的发展是下了很大决心的。</p><p class="ql-block"> 居住在四眼井巷的我们在情感上还依依不舍地跟着搬迁的车队,到新的厂址去探望。看到虽然还没有全部建设完成崭新工厂, 高大的厂房,明亮的车间、新的职工宿舍和宽阔的厂院,从心里为皮革厂乔迁新址而高兴。可转念又为仍居住在四眼井巷皮革厂上班族的人们会因上、下班不如从前,一转身就可以到厂,一转身又回家的便捷而惋惜。这种想法是因当年每家每户几乎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交通基本靠步行的情理中产生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皮革厂搬迁之后在原来的厂址(21、22号院)搬来一家区办小厂子“纸盒厂 ”。纸盒厂的工作就是将一些印制好的半成品硬纸片(应该叫纸板,是加工成做纸盒的半成品材料)经过机器剪裁、冲压然后通过手工折叠糊表制作成各种符合要求的小盒子。例如给呼市中、西药厂(中药厂原厂址在大学西街地矿小区一带,该处原是地矿物探大队,中药厂紧挨着物探大队的西侧,大约是现在十八中西面。西药厂在光明路金太阳大酒店西边,现在景泰花园的位置)做药盒子。中药盒上印着三花牌中成药,给西药厂做的针剂药盒子,还有很多不知是什么用途的纸盒子。</p><p class="ql-block"> 纸盒厂搬来后原皮革厂大门前又是一凡景象了,经常能看到进进出出拉运纸质材料的车辆。有时还能捡到从车上散落下来的下角料纸片和纸屑。有些纸片正好做手工劳动(小学课程中的一门功课手工劳动。现在该叫工艺品制做了吧)。居住在四眼井附近的孩子们,有时和纸盒厂的叔叔、阿姨们要一些剪裁下没有用的下角料,欣喜地拿回家进行细心的筛选,当能够凑成一副扑克牌时候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当时扑克牌根本买到,因文革认定扑克牌、麻将这些娱乐的东西是封资修的产物)几个人围坐在小桌旁,细心地用蜡笔或红蓝铅笔勾画出方片、红桃、黑桃、梅花 、大王、小王一副扑克牌后开始了自娱自乐。 有的用纸片画小动物 、花草等等当书签儿用 。9号院GH画一马蹄表,(带双铃的小闹表)并用剪刀将多余的部分剪掉,用图钉订在墙上,表针是单独做成的,并用蜡笔涂成红颜色然后用小螺丝固定在表盘上,长针拨指在12点,短针拨指在7点,暗示着自己早上7点起床 。每次去他家找他,他都会站在这个不能自动计时的表前炫耀 一凡,沾沾自喜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仿佛做了很大的一件事情一样,看着他表现出很有成就感的样子很是好笑。呵呵 ,这也是我们生活在那个年代童真的乐趣呵。</p><p class="ql-block"> 从35号院向北到40号院之间是一处向东凹进去平整空旷开阔的场地 。8号院的院门朝东正对着这一片空旷的场地 。这片场地南面是35号院11间北房的后墙和最东边36号院朝北很宽没大门只有大门砖垛的院子。东西长大约有五十多米。沿巷子南北走向场地的最宽开口处即40号院南院墙到35号院北房后墙约有二十五、六米。从场地西边即四眼井巷南北路东边缘,向东约30多米处是场地最寬宽阔的地方,在向东场地变窄南北宽也有20多米。这片场地的北面从西向东在一条直线上座落着40号院、39号院和38号院,院门均是坐北朝南,38号院早已没有了院门只有朝北的一个进出过道。37号院坐东朝西是这片场地凹进去最东边的一个院子。37号院向南便是坐南朝北的36号院了。</p><p class="ql-block"> 这五个院子最豪华的是39号院。这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地面都铺了青砖,沿房的马头墙宽度都设有散水台阶,门窗是木制的,全部安装了玻璃,紫色油漆还很新。房屋的墙体是青砖白灰砌筑,瓦屋顶。大门很高很宽砖起拱(通长叫圆大门),两扇朱红漆的大门钉着一排排门钉,一个小孩子要想关上这个院子的大门,连一扇门都推不动。听老人们讲这个院子原来是绥蒙公署所在地 。</p><p class="ql-block"> 这一片空旷开阔难得的场地,是我们男孩子儿时玩耍的乐园,尤其是冬季放假后只要来这儿就有玩伴。打杰克 、弹珠珠、扇四角、抽毛猴、等玩的不亦乐乎,忘记了吃饭,甚至大人叫回家吃饭还连连不舍高声告诉对方一会见。</p><p class="ql-block"> 卖零食的小贩也经常光顾这片孩子们玩耍的空地 ,吆喝着 :“面果果面果果一分一火车 , 酸溜溜 , 杏干儿糖 ……”。孩子们有时拿上一、二分钱随便买点儿零食, 分给大伙儿边吃边玩 。</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一个建筑工程队搬进了39号院来之后,这一片儿时的乐园就被侵占了。工程队为了单位上班的职工如厕方便,在这片凹向东边的空地上,靠路边一入口最寬处,紧挨35号院北房的后墙,从西到东约十几米,从南向北约五、六米的地方盖了一个非常简易只有男性可以大小便的厕所。这个厕所的做法也太简陋啦 ,就地挖一个很浅的长方形的坑,坑上铺上一条一条的木板,四面遮羞的墙是用荆笆围起来抺上一层泥就完事。厕所的出入口设在靠35号北墙这边,正好能档住过往行人的视线。到了夏天,大粪坑内蝇蛆蠕动,苍蝇乱飞, 厕所周围弥漫着臭气 。厕所里生出很多肚子翠绿色 ,头上顶着两只红色的眼睛,飞起来闪闪发光苍蝇 ,人们给这样的苍蝇起了一个与食品有联系的美名叫“绿豆蝇”。这个产生臭气,滋生苍蝇的厕所还美其名曰叫旱厕。</p><p class="ql-block"> 附近居住的人们开始向居委会反映,尤其是住在40号院的哑巴奶奶,非常反对工程队在她住的院子前面不远的地方盖这么一个露天的厕所。</p><p class="ql-block"> 哑巴奶奶一家只有三口人,老两口和一个哑巴孙子。人们称呼她哑巴奶奶是因为她有一个哑巴孙子。哑巴奶奶姓什么 ,哑巴的爷爷姓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从来也没见过哑巴的母亲和父亲。年幼的我们也知道这里面不知有什么难言的隐情 ,从来也不打听这家人的家史。哑巴奶奶在四眼井居委会主任里德高望重,年龄也是最大。</p><p class="ql-block"> 一天,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接近中午的时候,哑巴奶奶一家人正在院子里的炉灶旁做饭。正巧一只绿豆苍蝇飞过,受锅上热气的蒸腾一头栽进锅里 。孙子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眼睛很好使,急忙指手画脚地告诉了他奶奶。哑巴奶奶一看,一只绿莹莹的绿豆苍蝇掉进了三口人快做好菜的小铁饭锅里。这下可激怒了哑巴奶奶。哑巴奶奶用手示意叫哑巴孙子端上锅直奔39号院正房工程队负责人的办公室 。</p><p class="ql-block"> 一进办公室见到那个工程队头头,哑巴首先哇哇地大叫,同时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其意思是苍蝇在空中绕着圈儿飞, 然后手指忽然朝下直指锅里,其意思是苍蝇一头掉在锅里 。那个头头扬起脖子睁大了眼睛盯着哑巴画圈手的轨迹转了一圈儿,然后又头朝下盯着锅里看,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抬起一头雾水的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哑叭。这时哑叭奶奶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很严厉的说 :“早就告诉你,那儿不能盖厕所你就是不听,非得盖!你看你厕所的苍蝇都飞到饭锅里啦! 你这是连饭也不叫我们吃了!叫你拆一直拖”!一头雾水的头头恍然大悟连忙陪笑说到:“ 拆!坼!拆!我明天就给您拆 ”他深知这次拖不过去啦,因为盖这个厕所居委会不止一次找过他 。他也深知如果这次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儿, 哑巴奶奶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p><p class="ql-block"> 这时哑巴用勺子把那只大苍蝇从锅里舀了出来,倒在他办公桌上面的玻璃板上,一只绿莹莹顶着两颗红色眼晴能到处敏捷乱飞的绿豆苍蝇被锅里的热汤烫死后,变成了无精打采缩成团使人作呕厌恶的脏东西 。哑巴奶奶接着说:“如果你明天不拆我就叫爱卫会的来找你!(后来才知道爱卫会是当年卫生学佛山经常提到的“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的简称) 我也告诉你我和你说话,也是代表一级政府向你说话”!这个时候有一个小伙子,看样子是工程队的职工插嘴说:“别上纲上线了,拿着鸡毛当令剑”。哑巴奶奶听了他这句话正要发作,忽听见那头头大声的斥责道,“滚 ge针地里放毛驴,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小伙子听了低着头虽不高兴但也不敢在多嘴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听见那个头头叫“小王,小王把大师傅叫来!( 大师傅就是过去人们对炊事员的称呼) 只见一个胖胖的穿着白上衣,戴一顶炊事员式样的白帽子中年男子从对面房间的两扇门里走了出来。“老赵, 赶紧把哑巴奶奶锅里的菜,不能吃了倒了,舀上咱们食堂的菜拿上两个馒头送到哑叭奶奶家,叫他们先吃饭”,那个头头大声对大师傅说。不一会 大师傅端着锅出来,对着哑巴奶奶说:“奶奶,走吧,回家吧吃饭去。”这时哑巴上前接过了锅, 只见锅里的菜上斜放着两个很大的白白的馒头,看着就有食欲。哑巴端着锅,晃着脑袋 嘿嘿嘿笑着, 不管他奶奶,也不管事情处理的怎么样直径朝家里走去 。 哑巴奶奶一看孙子走啦,也只好抬脚向外走 ,嘴里还补充了一句“你赶快拆了那个厕所”,也不知道那个头头听见没有。</p><p class="ql-block"> 我们跟在哑巴奶奶的身后傢是哑巴奶奶的喽喽兵,觉得哑巴奶奶今天打了个大胜仗。 这时也不知道谁带的头 ,嘴里开始 哦!哦!哦!地喊着,为哑巴奶奶的胜利助威和、喝彩。有几个看热闹的站在原地还没有动,这时那个头头手一挥厉声说道:“走!走!走 !还没看够 !”哥几个这才慢慢移动脚步向外走去 。</p><p class="ql-block"> 我们好多人被这个头头熄事宁人理智的做法震撼了 ,但也感到他对我们的轻蔑伤了我们的自尊,更深层次的是他们搬来后无视我们,擅自占据了我们活动的乐园。我们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对他无名的像那只死去的苍蝇一样让人生厌的反感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工程队履行了那个头头的诺言把那个厕所拆除了。但没过几天 在原地又搭建了一个临时材料库, 然后在38号院盖了一个在当时档次较高的厕所。还在38号院内南面加盖了一栋平房(过去叫排子房)。为工程队援蒙回国的职工居住。那个时候38号院里的居民也没有上告工程队侵占了院子的面积和空间,影响住户的采光等问题,纯朴地认为都是公家的事儿,不声不响地接纳了工程队的这种侵占行为 。如果现在建立起法治观念的人们,决不会同意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过了很长时间原来盖厕所那片儿地上的仓库拆走了。但在工程队的大门对着35号院北房的后墙处又竖起了一块儿用杉杆绑扎成框子用木板钉成面板的很高很长的宣栏(现在应叫广告栏)。 这个宣传栏与35号院北房的后墙有 一点儿距离,在墙与宣传栏之问正好能站立一个人。因后盖的厕所在38号院最南面儿偏僻的地方,前来工程队办事的人找不着厕所,还有住在附近的孩子们把这个隐蔽地带当成了最方便撒尿的地方了。35号院的住户多次找工程队的负责人但一直无果,这个宣传栏直到工程队搬走时才拆掉。</p><p class="ql-block"> 工程队在四眼井39号院儿盘踞了 七、八来年搬走后,39号院和38号院盖的房子都成了工程队职工的住房。 我们这一茬孩子都已长大了,这个曾经的活动乐园给我们的童年带来过无数欢乐,那欢快的场景深深地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工程队那个头头的不人道也在我们幼年的脑际中留下一絲厌恶惨存记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于二O二一年七月二十二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