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面的感觉真好

紫衣

＂各位乘客，开往广州的cz666航班…＂广播突然播报，坐在椅子上的人们，从手机的注意力中抬头，怀着欣喜i的神情聆听，＂因为天气原因延误，请大家耐心等候…＂人群中有人发出＂啊＂的声音，那是无奈的叹息，但很快人们就接受了，聊天的聊天，看手机的看手机，室内恢复刚才的平静。

我的手机充电，只好继续趴在窗口看雨。雨中的停机场，再无工作人员，夜，完全笼罩，雨，是唯一的舞者。

又过了半个小时，广播再次响起，带来的是好消息：五分钟后开始登机！

人们开始骚动，站起来整理行李，背着背包、拖着箱子，照应着开始排队，一条长龙自然形成。

再一次通过安检，从玻璃墙封闭的人行梯进去，又左折行进，机舱口有工作人员礼貌的引导进了机舱。

笔直的通道，座椅分列两边，占居了大部分空间，并列三椅，靠窗椅的上部是行李架。我们的座位在47排，在机航内算是比较靠后的位置，因为一共就54排。

窗边的位置，于我很相宜，可以透过玻璃看窗外动景，廖先生坐中间，在他左侧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戴眼镜。并排的另一侧是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妻俩带着5岁的儿子。

站起来拍照，才发现前后还有些空位。可容纳324人，来了大概2／3的人吧。

対于恐高的我，在飞机起飞之前，一直是比较镇定的。

透过窗户观察不远处的飞机。从正面看，它有两层机翼，第一层有六米长。飞机驾驶舱离地面差不多两人高。机头装有四块桨片螺旋桨，螺旋桨连着机身内的发动机，飞机靠它获得动力。侧面看，草绿色的机身上嵌着红色军徽，两侧各有六个圆形小窗，左边还有一扇门。

饶有兴趣的听舱内人们说话，尤其是五岁小男孩，仿佛有十万个为什么，年轻夫妇也极有耐心，面对可爱宝贝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

饶有兴致的观察工作人员。年轻的面容，挺拔的身材，有型的制服，在通道上来往穿梭，温罄提示，发放物品。

极有兴味的打量周边乘客。廖先生左边的眼镜男，用手机看小说，对热爱文字的人天生有好感。三口之家的前面，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香云纱改良旗袍，烟草色很衬她白晢皮肤，相同色系的大只耳钉，波浪形的黑发松松在脑后馆束，很精致的女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八点二十，开始分发食物，每人一只包子，一瓶水。后来儿媳告诉我，那叫南航大包子，是南航近年来专门为短航线旅客研发的一款符合中国人口味、地道的、可加热的中式包子，是一款颇具南航标识度的拳头产品，并凭借它拿下了创新服务奖。

包子很烫手，大概刚出锅的，塑料袋包装，拿在手里暖暖的、软软的。因为在登机室吃得太饱，热包子尝了一小口就拱手相让廖先生了。

窗外的雨小了，飞机准备起飞，工作人员再一次督导乘客关闭电子产品、系好安全带。

飞机开始滑行，后退、前进、右拐、再右拐，机翼的影子掠过草坪，蓝色的指示灯，发动机的巨大响声，在夜空里回响。

再一次左转的时候，飞机已经在跑道上匀速滑行很久，但其实也许五、六分多钟呢。从这刻起，我的心渐被提起来，不知道飞机在哪一刻脱离地面，也不知道这宠然大物能不能被天空托起（也许很幼稚，但确实这么想的），是像巨鸟般一飞冲天？还是缓缓如气球样升空？在未知的茫然中胡乱想着，突然，五岁小男孩了一句＂飞机还在街上。＂，把我逗笑了，有时候，童言童语，真的是有趣可爱。也让我逐渐提起的心稍微放松，

但飞机不可能始终在街上遛达，载人升空完成运输才是它的终极目标。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简直发出了低吼，这是升上天空的前奏，我的心提得紧了，更紧了，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闭了眼拽紧廖先生。

如坠入无边的黑暗，四面是压迫的、令人恐惧的气息。脑海里全是可怕的后果，就像上次去华山坐空中索道，那种孤悬空中、无所依托、随时掉落深谷的脑补画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恨自己不能变成身后椅，头顶灯，又或者像孙悟空一样，变戏法似的贴附他人，总之不要历经这可怕的一切。

尤其是飞机有时会偶尔的轻微摇晃，或上下颠一下，都仿佛如蝴蝶的翅膀，掀起心海巨浪，有人说，神经紧绷到极点，眼泪是最好的放松，果然痛快的流泪，让我有些微的放松。

开始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玛丝珞娃、聂赫留朵夫、法官、书记官、庭审现场。最近所读《复活》中的情节，在脑海中一一呈现。正当意识被这些牵引的时候，飞机的再一次轻微震动，把我拉进现实。

心，再一次揪紧。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廖先生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恐惧。也许，生活中能感同身受的人并不多。很多时候，唯有自救！

想到了神舟十二，想到了聂海胜、刘伯明、汤洪波，茫茫太空，神舟比客机的活动空间更大，更遥不可及；太空作业难度更大，困难系数更多，所担风险更大，可是他们相信科学，相信背后的团体，也相信自己。信，产生了巨大的能量！那作为普通人的我，是不是也应该相信航空，相信机长，相信人们几十年积攒的航空经验。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有了神奇的反应，渐渐的释然了。

我试着慢慢睁眼，看到了眼镜男在浏览报纸，看到年轻的父亲在轻拍着入睡的孩子，看到精致女人正启瓶喝水。

生活如常，平静如常！

廖先生让我看窗外的灯光，我却不敢。

广播里又响起温柔的提示：各位乘客，现在是晚上时间十点，预计十点四十五到达广州，……前方，我们的飞机会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产生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还有一节课时间！心里有些安慰，可是下面有股气流影响，不免有些担心。也知，这两种心理来得莫名，也毫无意义。

果然。几分钟后，明显有了感觉，左右晃动，上下颠簸，同时发生，但帽度极小，那种震动，就像车行平稳，突然遭遇一段碎石渣路，车轮辗压石子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膜。但很快就消失了，飞机又平稳了，直到降落白云机场。

在降落之前，我匆匆瞥一眼窗外，浓重的夜幕下，被城市的灯光刺破，连缀的图案很不规则，但那种条状的灯带很是醒目，我想那一定是江、河两岸，也许是珠江吧。

一旦打开天窗，就忍不住被外界吸引，所以在降落的过程中，我一直没把注意力从窗边移开。城市的灯火织成更大的网，仿佛在诱捕天上来客，而飞机也甘愿受俘，一点点向它靠近。直到扑进它的怀抱。

十点四十五分，飞机平稳降落在白云机场，落到地面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