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乡村人物素描———九儿

多彩人生

已经好久没有为故乡的亲人们画像了，他们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是那样亲切而熟悉，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偶尔想起依然那么生动而温暖。

（乡村人物素描）

九儿

昨天，淅淅沥沥，忽急忽缓的雨，没有多少停歇。从同住一个小区的堂弟那里知晓，九儿死了，昨天老家的街坊邻居，冒着雨水去了两大车人，作为娘家人，让九儿的葬礼也风光了一把。

九儿，是我远房的一位姑姑，其实在家里并不排行老九，只是家里接连生了四个闺女，到了她这儿故意起了个九儿的名字，图个吉祥，好生个儿子。

记忆中的九儿比我年长八，九岁，在很小的时候，九儿是家里的第五朵金花，但她的命运并不金贵。春夏秋冬没见九儿穿过一件新衣服，全是四个姐姐穿破穿烂的旧衣服，有的还打了许多补丁。

九儿长的喜庆，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话慢声细语，虽然脸上只有一个酒窝，但九儿笑起来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格外招人喜爱。

九儿爱干净，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一些，常常被她浆洗得爽净，一头乌黑的长发，经常看见她湿漉漉的披在肩上。那个年代的冬天，在农村格外寒冷，逢着雨雪天气，九儿身上一件薄薄的罩褂，裹着缀满补丁的破棉袄，粗布缝制的棉裤，挡不住零下十几度的风寒，一双手常常被冻得又红又肿，有时都成疮化脓，到了开春时才活泛过来。有一年冬天，九儿去我们家里玩，奶奶看着心疼，将我戴过的一双棉袖送给九儿，让她欢喜的一个冬天，逢人都说“还是暖袖暖和”。

九儿，在家里不是老小，下面又生了双胞胎两个弟弟，这一下可苦了九儿了。帮大人做家务，洗衣做饭，还要照看两个弟弟，大街上常常看到九儿背上一个，手上牵一个，单薄的身子，格外吃力。因为家里姐妹兄弟七个，九儿像个男孩子一样使唤，下地割草放羊，收获庄稼，没见九儿清闲过。

印象最深的是九儿上学的那段时光。在街坊邻居的劝说下，已经十几岁的九儿才勉强被送进了学校，九儿欢喜得像花儿一样。在村里一年级的课堂里，九儿比其他孩子高出了多半头，但学习起来九儿格外用功，两个学期过后，九儿连跳了两级，与我们同上三年级。九儿在班里学习上勤奋用功，扫地，擦黑板，也十分勤快。老师都喜欢九儿，抽时间给她开小灶，补习功课，让九儿感恩在心。有一年，镇里组织竞赛，九儿语文，数学总成绩拿了个第三名，校长亲自到班里发给了九儿两张鲜红的奖状，九儿好看的脸上开成了一朵花。

上五年级时要到镇里的中学集中学习，不知什么原因，那年春节过后，九儿却退学了，听大人们讲，是九儿城里的一门亲戚，让九儿去他们家当了小保姆，老师和校长也多次到九儿家做工作，劝九儿的父母把九儿领回来，继续学习，但最终没有实现。

有一年春节，正巧碰见九儿回村里走娘家，已经嫁人的九儿领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儿女，瘦弱的身子骨显得单薄，暗黄的脸上，有几丝淡淡的笑意，依然沉稳的话语中透着忧怨的意味——“看你们都有出息了，多好，还是有学问好啊”！

后来才知道，九儿进城当保姆，不到一年就嫁了一个比她大七八岁的残疾人，日子过的并不舒坦如意。令人欣慰的是，九儿将一双儿女都培养成人，一个考上了军校，一个在济南上大学，成了留校任教中最年轻的教授，这也许能够抚慰九儿心灵了吧！

刚刚60多岁的九儿就离开了人世，想起来有些心酸。至今我仍然想起———

那个穿着碎花上衣，粗布单裤的九儿，

想起那个一头长发，一只浅浅酒窝的九儿，

想起那个在教室里朗朗读书，低头写字的九儿，

想起那个背着一筐猪草，腰身弯弯从乡间小路上走来的九儿………

愿九儿一路走好，在天堂里微笑………

2021年7月18日七时于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