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记忆是园丁

一景

<p class="ql-block">1971年3月1日,乍暖还寒,寂静了多年的八里罕中学敞开大门,迎接文革后第一批莘莘学子,我就是其中一员。</p> <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很经典吧!上世纪七十年代八里罕中学的学生大多在此留过影。左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岁月如烟,白驹隙过。半个世纪过去了,可是那悠扬的钟声,那装饭的大桶,那学校上空不时飘来的塞外茅台的曲香,仍然萦绕在我的心头。然而,记忆里最不可磨去的还是八里罕中学的老师们。</p> <p class="ql-block">因为已经多年没开学,几个年级的学生聚在一起,基础参差不齐,一些科目的初中课程根本没学过。而且那批毕业生的去向只有一条~ 回乡,没有考学的压力。可是罕中的老师们仍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着,用热情,用汗水,用心血为我们送知识,教文化,铸灵魂。这就是罕中精神吧!</p> <p class="ql-block">毕业照。第二排坐者均为老师。从左到右:王晓春(体育),江俊邦(数学),张景贤,贾树森(俄语,班主任),曾付校长,付喜林(校长),李老师,王愗(语文),崔老师,赵宽(音乐),彭爱丽(语文),第三排右二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2018年春天与本班部分同学相聚热水。这里所有人都在上一张毕业照中,可是除了亲同学(一个班的)很难对上的。</p> <p class="ql-block">八里罕中学有如此优秀的师资力量,源于有个好的带头人。当时的校长是付喜林,他刚过不惑之年,精力旺盛,面对文革中的阴风邪气毫不畏惧,敢作敢为,狠抓师资队伍建设,狠抓教学质量,狠抓学生纪律。给我感觉是他无处不在,早晨六点半出早操,他早已经站在操场了,晚上自习,窗前经常出现他的身影。他声音洪亮,口才出众,有时候用他那略带蒙古族语音的普通话给我们做半个小时的报告,仍然语不重复,激情四射,台下鸦雀无声。他敢于批评,善于表扬,学生们都有点怕他,背后叫他“严”校长,“狠”校长。可能正事他的严与狠,八里罕中学的校园才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通过各种交流会,竞赛,排名次等方式方法,(有些是文革中受到批判的),教学相长,学校建起兰球场排球场溜冰场,经常组织各类比赛,促进学生们的集体主义精神以及德智体的全面发展。</p> <p class="ql-block">有一件事是我终生难忘的。那就是1972年春天(当年是春季始业),一些教育基础较好的公社办起高中班,生源不外流。我家所在的一肯中公社在其中,我的二妹本准备在那里就读了。开学一个月后,我回家看到因为校舍没修好,二妹一直在家待着,就建议让她去八里罕中学,那里师资力量特强,学习氛围浓厚。回到学校,就和平时比较熟悉的老师说了这件事,他们的说法出奇的一致,你自己找校长吧!我只好哆哆嗦嗦地敲开了校长室的门,战战兢兢地把我的意思表达了。付校长很严肃地问我,你的妹妹有你学习好吗?我说,数理化和我差不多,语文比我好。付校长马上说,现在相信你,来了要是不行,我可要给退回去的。让她星期一来吧,来后直接找张景贤老师。我说,谢谢校长!转身就要走,他忽然大喊一声,回来!以为他反悔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结果他指了指办工作桌上的辘辘把电话说,咋往家里通知啊?用一下吧!我真还没想过怎么通知家中,以当时的条件,我只有写信一条路,而这封信不知会在邮路上走多久。对校长的关爱激动万分,腿都不停地抖起来了。那天真顺,辘辘把一摇就通了,而父亲正好在公社。</p><p class="ql-block">由于在家闲赋了一月有余,二妹来到八里罕中学后,数理化跟不上,有一次化学测验竟然没及格。公布成绩不一会,付校长就来找我,你骗我,你妹妹的数理化没有你好!我真有点纳闷,全校二个年级,八百多学生,他咋这么明察秋毫呢?忙跟他解释,妹妹落下许多课程,一定尽快赶上。千万不要把她退回去啊!</p><p class="ql-block">从此一段时间,一有空我就和妹妹一起学习门捷列夫周期表,配平,力学公式等等。很快妹妹的成绩就上来了,而且在体育运动中表现出良好的天资,成为学校的篮球队长和排球队长。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宁城县有近4600位学子参考,46位金榜题名她,二妹是其中之一。后来成为大学教授,公安系统小有名气的痕迹学专家。她回想自己的成长历程,总是说,归功于八里罕中学打下的良好基础知识。前些年,她回宁城参加同学聚会,听说八里罕中学的借读费用不菲了,说我曾创造下一个传奇,没花一分钱,只用二分钟,就把她转到了重点中学。我说,这个传奇是付校长用他的秉公廉洁创造的!</p> <p class="ql-block">姐妹俩在罕中共读一年,却没合影,终生遗憾!错过青葱绿,补张夕阳红。2015年夏于沈阳。</p> <p class="ql-block">我就读七一.九班,班主任是贾树森老师,教俄语。同学们基本上都没有学习过外语,感觉语调怪怪的,不好掌握,教材受极左路线影响,全是政治口号,很枯燥。当时又没有考学的压力,大家都不想好好学。可是贾老师的俄语课实在太吸引人了。他在尊重原教科书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内容,让课堂活跃起来,同学们逐步地开始接受并喜欢俄语课了。</p><p class="ql-block">贾老师很和蔼可亲,同学们很愿意和他说心里话。他对同学们的思想动态掌握的很准确细腻。一到寒暑假,他就顶严寒冒酷暑骑着自行车去家访。班级同学们的家很分散,东到一肯中,西到大营子,北到小城子,一骑就是几十公里啊!</p><p class="ql-block">贾老师多才多艺,什么乐器都会,最拿手的是黑管。每到期末,他都精心组织我们排练集体节目,汇演中都很出彩。</p> <p class="ql-block">参加八里罕中学45年校庆时,班级几位同学与贾树森老师(左四),王愗老师(右四)合影。右三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数学老师董迎春,是新毕业大学生,她多次找我们这些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女孩子谈话,讲述保护自己爱护自己的知识,是个贴心大姐。遗憾的是不久因为她的公爹受了工伤,为了照顾老人她和丈夫赵老师(七一.三班班主任)一起调到了锦西。临行前与我们全班女同学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前排中间位置是董老师,右一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令我记忆最深的是两任语文老师。在我报到的第一天,就发现校园里有一位与众不同的老师。显然她是非常想融入当时当地的潮流的,和我们梳着一样的俩条辫子,穿着一样蓝色布制服,可就是怎么也藏不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洋气仙气。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形容成凝脂一点也不为过,她的身材非常苗条且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优雅与知性,好像是从小说中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上课后才知道她是我的语文老师,名字叫彭爱丽,出生在印尼,少年归国后与妹妹一起学习芭蕾舞,妹妹成为专业舞蹈演员,而她考取了一所大学的中文系。像她这样出身的人,文革中的毕业分配方向只能是`老少边穷`地区。</p> <p class="ql-block">人可能都喜欢和向往自己无法具备的东西。像我这样的‘傻大黑粗‘东北产品,就特别羡慕彭老师那样的‘白洋美秀‘南方女子。上课时,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声音好听,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像小溪的涓涓细流滋润我的心田。她每天都给学生留作业,作业第二天必发回来,都写有评语,评语上的字迹工整,标准。俩个班,一百多个学生,就意味着她每天都要写一百多条评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14年秋和同学一起参观罕中展览馆。右三为作者。</span></p> <p class="ql-block">第二年,我班的语文课换成了王愗老师。他与彭老师的风格大相径庭。他讲课声音洪亮,激情四射,阴阳顿挫,掷地有声。他博览群书,文思泉涌,讲着讲着,就不自禁带出几句古诗或寓言故事,听他的课你根本没有机会‘开小差`。他像大海,一浪高过一浪,激起我的学习热情。王老师辅导学生写作文特耐心认真,他总是鼓励学生把草稿就拿给他看。两个班,一百个学生,每两周一次作文,如果有一半的学生把草稿让他看,那他将增加多大的工作量啊!可是他却自找苦吃,乐此不疲。一次,我将写好的草稿给他看,他很快就给我提出了很多意见,我将二稿又让他看,他又提了一些意见。当我把三稿誊在作文本上,他竟然给我批了个100分,这是我学生时代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所以很珍惜,一直保留着。2018年,我将它奉献给了八里罕中学的纪念馆。</p><p class="ql-block">1976年初,我已调任县报道组,到八里罕采访,顺便看看母校。付校长已经出任县革委会教育组长(相当于现在的县教委主任),贾老师没在,只见到了王愗老师,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因为社会上正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王老师那些鞠躬尽瘁,无私奉献的作为,似乎都带着右倾翻案的嫌疑。他和我说,我真的老了,人老了,思想也老了。一觉得能甩开膀子干了,就是错的,一觉得别扭,才是正确的。几年后,当我在党中央的文件上,看到`拨乱反正`这一成语时候,马上想起王老师。</p> <p class="ql-block">作文本的封面,很有时代感的!</p> <p class="ql-block">王愗老师的评语。</p> <p class="ql-block">说实话,我来八里罕中学前,一直不喜欢语文课,分析中心思想段落大意,听不进去,主谓宾定状补,总是一塌糊涂。总憧憬着去学习自然科学。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受到的是:‘我是革命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的教育,没有选择的权利,当然也没有选择的烦恼。命运让我以书文码字为职业。书到用时方恨少,常常后悔,年少时候,辜负了许多大好时光,又常常感到幸运,在八里罕中学,因为语文老师,喜欢上了语文课,恶补了许多文化知识,受益匪浅啊!</p> <p class="ql-block">记忆里比较深刻的有数学老师江俊邦,物理老师李世愚,王彤云,化学老师邢世培,音乐老师赵宽,体育老师王晓春等等,他们教学风格不同,或突出重点一语中的,或生动活泼举一反三。但教学态度却十分相同,认认真真,诲人不倦。</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位很有特点的老师,<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就是当年和我们年龄差最小的老师之一,后来成为教育系统领导的朱彤生老师。</span>虽然从未听过他讲课,但是和大多数七一级学生一样,对他有一种良师益友家兄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1996年朱彤生老师来沈阳,和部分八里罕中学毕业生留影,最后排左一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一日为师终身父,最重记忆是园丁`,八里罕中学老师们给与我们的精神食粮,文化大餐令我终身受益,没齿难忘!</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景无垠,女,1971年3月入学八里罕中学七一.九班,1972年底毕业后到宁城县大城子公社东五家大队插队。1974年底抽调到宁城县委报道组工作。1979年调回沈阳。先后在辽宁省计划生育委员会、辽宁日报社工作,曾任《新家庭》报社副总编辑,《家庭科学》杂志社副总编辑。2010年退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