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时间,有时候真的希望它凝固不动,再也不要向前。可无论你如何用尽全力去阻拦,它却依然我行我素,固执的滴哒滴哒,拖拽着你随它走向那痛苦时刻。</p><p class="ql-block">转眼,妈妈离开我已一年。一年前的6月30日下午,她走出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p><p class="ql-block">一年来,我努力的想走出对妈妈的思念,可常常会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妈妈。在楼下的小广场,总会觉得妈妈坐石台上等着我回家;在旅行的途中,见到推着轮椅带着老娘游玩的,总是尽力去帮一下,然后在渐模糊的泪光中幻化成妈妈与我;看电视时会突然觉得妈妈依然坐在茶几前;甚至在妈妈墓碑前与她说话,似乎都看到妈妈在眨眼……</p><p class="ql-block">妈妈走了,没留下一句话。可妈妈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个动作,让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p><p class="ql-block">意思是说君子有三件乐事,父母都健在,兄弟没有疾病,这是第一件乐事;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人,这是第二件乐事;能够得到天下的人才而教育他们,这是第三件乐事。而称霸天下并不在这三件乐事之中。</p><p class="ql-block">以前的我一直深受此影响,觉得父母健在,家人安康;自己坦诚待人,做事无愧于天地;再加上自己从教几年,虽说所教学生非“天下英才”,但近二十年的生日全是学生为我所过,那是满满的不可言传无法名状的幸福。</p><p class="ql-block">于是洪应明(《菜根谭》作者)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便成了我座佑铭。“宠辱不惊”、“云卷云舒”也自然成为我的微信名、QQ名。办公桌的电脑屏保也是大大的两个字“坦诚”。我真心的觉得,人生有此三乐,足矣。功名也罢,富贵也好,无足轻重。</p><p class="ql-block">可妈妈的去世,不仅让我缺失了“父母俱存”之乐,还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更让我坚守了五十年的人生信条产生了动摇。</p><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一辈子勤劳善良自强自立,在风风雨雨中养育了我们姐弟五人。她唯愿儿女健康,事业有成。对我——这个唯一从政的孩子,自然希望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可偏偏我无意于此,离开讲坛走上政途对我而言也是鬼使神差,莫名其妙。以致刚改行那年寒假开学,我还担心学生无法报到专门回校一趟,看班级秩序井然才放心离开。</p><p class="ql-block">对人真诚,对事业赤诚,对党坦诚,这是我的父母传给我们子女的家训,也自然成了我的准则。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我是真的无所谓。每当有人事任免,同事们议论纷纷,我是一听了之。年岁渐长,身边的同事朋友次第升迁,我也从心里为他们祝福。及至自己成为“老人”,便会有人为我“鸣不平”:你早该提拔了,xxx凭什么提拔呢?我却笑而谢曰:别人提拔,自有他过人之处,哪怕就是靠关系,能找到并用上,这就是能力。</p><p class="ql-block">这确实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我不愿意为当官提拔去求哥拜姐,出卖自己的人格与尊严。我常说,如果组织看到我,给个“帽子”给我戴,我也完全有能力把他戴上戴好;如果帽子太大,我戴不了,我也会主动把帽子摘掉,不去受这罪。</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我随遇而安、问心无愧的生活了大半辈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离世,却让我坚持了50年的信仰出现松动。因为妈妈与我的最后一次对话是谈我的工作,我还为此与她发生了争执。</p><p class="ql-block">我们小区里住着一位w老爹,是一领导的父亲,爸爸妈妈因锻炼而与他相识相熟,妈妈便萌生想法,企望能帮我——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更进一步。妈妈如何求人的我不清楚,只是在端午节后的一天,妈妈跟我讲这件事,我才知晓。似乎并不顺利。我告诉妈妈,别在为我操心了,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并且“义正言辞”的“警告”妈妈:我不允许你再去低三下四求人去,求好了我也不去。</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厉声警告中,妈妈似乎受了惊吓,无奈而又失望的看着我,浑浊的眼里渐渐贮满了泪水,然后嘴角撇了撇,缓缓背过身,用枯干的手背擦拭着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唉……”</p><p class="ql-block">这充满失望、无奈并伴着一丝哭腔的长叹,是记忆中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想起,这声长叹依然会往我心尖上扎。妈妈为了儿子,去卖老脸,有错吗?我不但不体谅不感激,却还“义正言辞”厉声呵斥,我做的哪门子清高,我演的哪门子正义……</p><p class="ql-block">妈妈,儿子后悔啊。是我不求上进,才逼着你去求人,是我不努力经营,才让你去搜肠刮肚,是我的宠辱不惊、云卷云舒才让你恨铁不成钢。</p><p class="ql-block">一年了,我现依然“漫随天外”,不知早习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我何时能“出将入相”,以慰妈妈亡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2020年7月8日。妈妈是在抢救了一个星期后宣布死亡的。</p><p class="ql-block">“是我杀了妈妈”,在妈妈的祭日,我满腔愁绪的把满满一壶酒灌入口中,然后就不省人事。依稀能记得的一点点片断就是我似乎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耳边好像还有大姐的哭泣声。</p><p class="ql-block">一切是那么的飘渺……</p><p class="ql-block">其实,这一年来,我深受这种折磨,我总觉得是我杀了妈妈。</p><p class="ql-block">妈妈是6月30日突发心梗被送到中医院救治的,7月1日进入ICU呼唤妈妈,她眼还可以随声音寻找,握着妈妈的手,能感受到妈妈在用力的想攥紧你。但中医院的整体医疗环境并不太好,我们在家三姐妹经与在外的二姐大哥逐个沟通,并听取了中医院和一院两位主任的意见,最终做出了转院的决定。</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因急救车上不允许家人在旁,我只得坐在副驾驶位。虽有氧气包,但妈妈的呼吸明显非常急促,此刻的我就象战场的逃兵,特别的害怕。看着妈妈那惨白的脸色,看着妈妈那绝望的眼神,我怕,我怕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妈妈进入重症监护科,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好转,奇迹终究没有出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常常会想,如果我们不是在那时替妈妈转院,妈妈会不会好转?会不会就不会离开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如果妈妈在急救车上,我陪护在她身旁,搂着她攥着她的手,她会不会走的少点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妈妈攥着我手的动作,妈妈那绝望的眼神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是我杀了妈妈这想法不经意就会爬上我脖子,勒的我喘不过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常会一个人去妈妈那看看,有时什么也不带,就是坐那和妈妈聊聊天,给妈妈看看微信聊天记录,看看她爱的亲人们的相片,告诉她各人生活都很好,尤其是爸爸,现在子女关照的更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有时哭,有时笑。哭的时候,妈妈一如以前的慈爱心痛的看着我,笑的时候,我真的看到妈妈也在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每次我都会跪拜妈妈</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18px;">原谅儿子所有的悔愧罪,保佑</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子孙平安。走时,深情抚摸亲吻妈妈慈爱的脸庞,愿妈妈在那个世界再也无病无痛,与自己的爸妈哥哥快乐幸福的生活团聚。</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