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朴忠魂革命情——回忆李明玉与段纯忠二三事

中华神农炎帝文化

　　中原突围拉开了解放战争的序幕，三大战役吹响了全国胜利的号角。李明玉在1947年经组织安排与武珖妞结婚，面对如火如荼的大决战，李明玉匆匆上了战场，武珖妞在家一边种地，一边操持着家务。1949年建国阅兵后明玉回家短暂探亲，随后被调到平原军区警备团赴职。聚少离多的生活让珖妞倍添了几分刚毅，身怀有孕的她找出家中旧衣破布，开始缝制一些小孩的衣物。

花开花落心酸事，期期盼盼一年年。本来想着新中国已经成立应该没事了，谁知道朝鲜战争爆发明玉又去了朝鲜。在那段不知丈夫生死的时光里，她把满腔的爱与希望编成了歌，唱成了曲，常常搂着孩子坐在院中，仰望星空、一遍遍的唱着《遥望战场的相思》。

针葫芦针压又压，

连翘开了小黄花。

燕子筑巢双双飞，

屋檐底下声呢呐。

明玉哥哥当兵走，

走时没带鞋和袜。

针葫芦针压又压，

藤上结出小黄瓜。

知了高空吱吱叫，

替我捎个心里话。

做上一双孩孩鞋，

回来看看咱娃娃。

针葫芦针压又压，

谷子结穗弯弯大。

树上喜鹊叫喳喳，

可是庆功传佳话？

明玉战场受伤没？

珖妞心中乱如麻。

针葫芦针压又压，

院里飞飞落雪花。

明玉打仗走的急，

棉衣棉裤没有拿。

雪花替我稍句话，

珖妞等他早回家。

针葫芦针压又压，

冬去春来开桃花。

明玉哥哥当兵走，

留我一人在咱家。

折枝桃花闺女笑，

珖妞眼泪不嗒嗒……

因伤亡太大，1951年4月10日中央电令66军回国休整。政府奖励“李家四烈士功德纪念碑”时明玉从部队匆匆赶回。朝鲜战事正紧，前方死伤战友数以万计，明玉又怎能为自家的事立碑修亭呢，他谢绝了政府好意和段集锐连夜掩埋了石碑。送走段书记，夫妻二人沿炕而坐，油灯发出黄红色的光，呼呼闪闪好比星星之火照耀着光明，珖妞给明玉补好了军装，从包袱里拿出给孩子做的新衣服让明玉看，轻声说道：“给闺女起个名儿吧。”明玉看看熟睡的女儿，又看看珖妞缝制的衣服，虽然布料陈旧但点缀的绣花却特别漂亮，说道：“就叫秀秀吧”。珖妞会心一笑，知道丈夫体谅自己的不容易，也是在夸奖自己的女红灵秀。前方战事正酣，每一天都心似油煎。路上已经耽误了几天时间，在家不能久留，第二天明玉就踏上了返途的征程，回到部队即刻带领补训团开始了紧张的训练，为再次入朝做着准备。

由于身体原因李明玉没能随66军重返朝鲜战场，被调到东北奉天纺纱厂任职。（奉天纺织厂也叫沈阳纺织厂。1919年，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听从奉天省长王永江的建议，在省城奉天（今沈阳）投资450万银元筹建纺纱厂。厂区占地318亩，仅车间厂房就有600多间。设有纺、织两厂，纺厂分钢丝、并条、粗纺、细纱、摇纱、成包、染色各部；织厂分整理、合股、卷纱、浆纱、机织、针织、打包各部。还设有清花厂、修机厂、花纱栈等。另有职员宿舍、家属宿舍、工人宿舍、工人俱乐部、职业学校等。到1930年5月，工人已发展到1862人，为当时奉天省城人数最多的工厂之一。其地理位置也十分优越，距皇姑屯火车站、京奉路奉天总站（原沈阳北站）、满铁南满铁路奉天站（现沈阳站）都不过一、二里路……1931年，日本关东军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纺纱厂也未幸免，设备和资产全部被日本侵略者掠夺，抗日战争胜利后，被国民党国民政府接管，直到1948年11月沈阳解放，才被东北人民政府接收，期间几经隶属，1955年改名国营第八纺织厂。在党和政府领导下，沈阳纺织厂在支援全国解放、抗美援朝以及社会主义建设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明玉入职后平时除了解决军需物品的生产调运之外，还要针对国民党遗留特务的各种破坏暗杀进行排查、破获和预防。繁重的工作使明玉病体加重并开始尿血，他知道是在朝鲜战争中身体被炮弹击中、未能及时取出伤了肾脏的弹片所致。他扶着腰、忍着剧痛坚持工作，肩膀上擦汗的毛巾经常都被汗液沾湿，肾器官的慢慢衰竭坏死让他彻底病倒在了工作岗位。命悬一线的明玉在组织的安排下几经辗转回到长治，在和平医院做了右肾切除手术。

1956年，术后恢复中的李明玉已经能来回走动了，他扛着土枪镢头上山挖药材，顺便打猎挣工分。闲暇之余炮制药材，做一些应急的丸散膏丹。这一年的夏天暴雨如注，导致马武寨一带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洪涝灾害。县长段纯忠徒步视察灾情，一路行至大阁老郊（今大郊村）在明玉家暂歇。明玉看见段县长气色不正，说道：“段县长，我看你面色暗沉发青，恐是身体不适吧？你可要多多注意啊，不敢大意了”。段县长说道：“没事，明玉。我和你一样，都是急性子，这么多事都等着处理，哪有功夫歇呀。不要光说我，你恢复的怎么样？让我看看刀口。”明玉撩开衣服，段县长看着那道一尺多长的疤痕说道：“老伙呀，你真是命大呀，割了肾都能活，真是不简单。”珖妞插话道“可不是吧 ，这是大手术，当时就连着一根脊椎骨，要不是和平医院水平高，真是早死了。”段县长感慨地说：“咱们陵川每年也有不少危重病人需要手术，比如急性阑尾炎和难产等，如果要是有和平医院的技术就好了，但是咱们县卫生院医疗条件很有限，做不到呀。”明玉说：“急性阑尾炎和难产剖宫产手术相比之下都不是难度太大的手术，现在陵川到长治的路也通了，咱们派医生去和平医院学习学习，或者请他们来实际操作指导都很方便，攻克难关应该不是甚大问题。段县长说：“是是是，回去我就安排医生对接学习。另外，明玉，你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也得悠着点啊，不能干的活就不要干。”明玉说道：“没事吧，我除了不能担水，一般的轻活都能干，我还经常挖药打猎呢，身体不要紧，感觉比你还强咧。”两人对视哈哈一笑，这笑声里有同志深情、饱含了对彼此忘我工作的理解与热忱。笑声过后，段县长陷入了沉思。明玉问道：“刚刚还在笑，怎么转脸就成了愁云？”这时珖妞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冲鸡蛋，说道：“段县长，你赶紧喝了吧，放着白糖哩。”段县长一边喝着水一边说道：“前年咱们陵川就下了暴雨冰雹，受灾面积5万余亩，几十只羊被砸死，几十棵大树被冲走。8月又下了大暴雨，山洪暴发，几十个村庄遭灾，冲毁农田近3000亩，冲走树木千余棵，倒塌房屋近800间。两次大雨人员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去年刚刚消停一年，各个方面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年就又下这么大的雨，老百姓真是难过呀。特别是一些深山小村，平时路都不好走，一下大雨就更不用提了，各方面都需要帮助，特别是就医难的问题，医生进不去、病人出不来，主要是受灾面积大，医务工作人员也不够用。想叫你给我帮帮忙吧，又怕你身体不行。你能不能给我配制一些治疗霍乱、痢疾及暑湿方面的药，我先拿去应应急。”

明玉说道：“前些天淑兰来给我送兑换后的新钱时就和我说了你的心思，我就开始准药了，现在已经配置了一百多包小的和二十几包大的，小包我都已经用石磨磨成了粉。霍乱是急症且有传染性，你让患者单另先服小包，避免交叉感染。痢疾发病相对较轻，可以用大锅熬煮大包药材，若干人同时服用。你把这些先拿去用，我随后再多配置一些。另外我再给你配一些治疗牲口的药，连日阴雨，骡马牛羊长期站在水里会得腐蹄病及诱发软骨病，牲口是咱的主要劳力，驮东西搞经济全靠它们呢，可病不得。还有就是这种湿热天气容易导致各种细菌滋生，庄稼果树都容易生虫，可以在厕所、牲口圈附近撒生石灰，用“六六六”粉液喷洒生虫的庄稼果树及蚊蝇多的地方。这样就能适当减小人畜感染机率和降低粮蔬果品的损失。”段县长激动地一拍大腿，说道：“老伙呀，你真想的周到呀，不愧是部队下来的人。”明玉接着说：“我虽然做了手术身体不行，但是三二十里范围内我还是能走得动，你喝完水咱就出发，时间不等人。”段县长三两口喝了剩下的鸡蛋水，用手一抹嘴，起身说道：“走走走，怪不得咱俩都是12月25号这一天生的呢，我就喜欢你这个“急躁”的性格，咱俩脾气真相投。”明玉和珖妞交代了几句，背起药箱拿上药和段县长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9月末的一天，珖妞正纺绳，在海棠树下玩耍的秀秀叫道：“妈，有人来了。”珖妞抬头一看 ，段县长搂起秀秀已经走进院子。珖妞赶忙问道：“段县长你怎么来了？”段县长说道：“下乡路过咱村，专门来给老李送一双手套，过两天冷了用得上。”说话间，明玉挖药材也回来了，段县长说道：“明玉，你闺女大名叫个甚？”明玉道：“就叫个秀秀呀，没有大名。”段县长说：“秀秀当个小名能行，大了就孩子气了，你家满门英烈，就加个“英”字，叫“秀英”怎么样？”明玉说道：“那还不是听你呢，同意。”大家哈哈大笑，这就是“段县长起名”的故事。

转眼到了年底，陵川到横水的路修通了，段县长下来检查，明玉从横水看罢姐姐返回，二人刚好遇见。段县长看见明玉戴着自己送的手套，说道：“手套不错吧？”明玉笑道：“不错，不错，和我去家坐坐吧。”段县长说：“县里还有事，哪天再去啊。”明玉道：“操心身体啊，在外头吃不好，注意脾胃。”段县长说：“没事，明玉，快去忙吧。”明玉刚走了十几步，段县长说道：“明玉等等，和你说个喜事。”明玉扭头返回说道：“甚喜事？”段县长高兴地说道：“咱们县卫生院已经能做剖腹产手术和阑尾切除手术了。”明玉一听也很兴奋，二人谈笑间惜惜分别。

革命情谊铸就了钢铁一般的品质，心照不宣是久经考验的同志深情。故事很多，也很动人，只是匆匆岁月掩盖了昔日芳华，如今回忆起来，着实为老一辈人孜孜不倦的实干精神所感动。1958年10月，段纯忠因操劳过度病倒在了工作岗位，1961年7月22日带着对陵川的满腔眷恋与世长辞。在担任县主要领导期间，他的足迹遍布全县的村村寨寨，油灯下、篝火旁、田间地头……哪都留下了他辛勤工作的身影。他身先士卒、热爱百姓，用实际行动书写了一篇一个共产党员25年无私奉献的赞歌。

后来珖妞又生了三个女儿，分别起名为“芩英”、“海英”、“淑英”，都是按“英”字起的，这是对老友的纪念，也是对段纯忠县长那颗纯正的忠心最长久的礼赞。

原作于2020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