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西藏行

苏仁

西藏原本是和我最有缘的。父亲生前就在西藏驻京办事处工作。但是由于身体的缘故，他也只有一次进藏经历。即便如此，结果到达拉萨一天后，就被担架抬上了返京的飞机。目睹他的经历，从此我就打消了到拉萨街头走一走的念头。我最早动了到西藏的念头，那还是1973年，中国科学院组织一批科学家到阿里进行综合考察。此行需要有通信电台相随，所以单位派了一位身体强壮的老报务员去了。为此我遗憾了好久。我那个时候不满二十岁，正是个不知死活的年龄。根本不知道阿里有多高，只知道就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幻想着蓝天白云，满地野花，马儿轻跑，鸟儿欢叫。野炊露营，肉味飘香。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等那个老报务员从西藏回来，大伙问起西藏见闻时，他总是无精打采地应付着，一点也不兴奋。只是简单的告诉我们，那里是无人区，什么也没有。我那时对无人区没有一丝体验，所以根本不信。望文生义的猜测，无人区就是没人住呗！花花草草，苍鹰饿狼总是有的吧！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是他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才会说这话。这个机会给他真是白瞎了。等有机会老子也去一趟，肯定不是这样的。

一眨眼就十一年过去了，进入1984年春天，我们大学毕业去青海实习。当时我们计划是到祁连山和玉树果洛考察。但是，当我们谈出我们的计划后。遭到青海省民委同志的一致反对。说我们这些大学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高原反应，什么叫大雪封山，也根本不知道道路塌方危险。想法太浪漫，这种地方搞不好就会死人的。为此他们只容许我们在青海湖周围转转。上山？想都别想。从他们的斩钉切铁否决态度上，我们一下子感到了高原的危险性。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我们从此再也不提到这些地方考察的话。但是青藏高原有相当大的危险却深深刻在了心里。

改革开放以后，尤其是近十年，去西藏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说法也就越来越多。有的人回来说，没啥反应。有的人则说难受死了。有的人说即便站在了珠峰大本营，也没感觉到高原反应，有的人则说，每年有多少人死在了西藏的高反上了。综合起来看，大部分去西藏的人，回来都会说自己有头疼的反应 。西藏高原究竟敢不敢去？特别是对于有三高征兆的人。我也真有些含糊了。

一切转机来源于2017年的西北自驾游。那一次当我们翻越扁都口，进入祁连山后被沿途白雪皑皑的景色迷住了。特别是翻越4220米的大冬树垭口时，我们车在雪墙之间行走，第一次在夏季登上雪峰的兴奋，简直无以言表。当我们在山顶又跳又叫的欢呼后，高反的感觉出现了，心有些慌，出气有些急促。当我们放慢了行动节奏后，一会儿那种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其实前一夜住在祁连县，吃饭喝酒时也出现过这种现象。我们立刻停止喝酒，回屋里睡觉后，也就都消失了。这就是高反。只有经历过高反的人才知道怎么去对付它。大冬树垭口的海拔比拉萨还高了将近700米。有了这个经历后，我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即便像我这样的身体，到拉萨走一趟，也不至于有太大问题。这个结论对我增强去西藏的信心简直太重要了。

说来也巧，回到北京不久就启程了第一次西藏之行。这次西藏之行除了祁连山给予的激励，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此行的一位大姐，在做完癌症切除手术后，特别希望能到西藏拉萨走一趟。听说我们刚从四千多米的祁连山回来，就邀我同行。而我此刻对于刚刚建立的信心正急待检验，所以，第一次西藏之行就立刻一蹴而就。由于他们也是第一次到西藏，并且做过手术。所以他们选择先飞西宁，在那里住几天，然后再飞拉萨。而我则信心满满，从北京直飞拉萨，相约拉萨汇合。

在首都机场托运行李时，一位藏族女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您能帮我带点行李吗？我超重了。我打量了她一眼，慈眉善目的，就答应了。排队过程中她告诉我，不要怕高反，到西藏谁都会有点高反。即便像她们这样的藏民，到北京学习几个月，再回拉萨也会有高反，只要你在两三天之内，不要跑，不要喝酒，不要洗澡，不要拎重物，熬过去以后就啥事也没有了。真的吗？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太相信似的问着。

到了拉萨已经很晚了，机场大巴车把我们卸在了布达拉宫广场。布达拉宫五光十色的夜景让我兴奋。禁不住的拿起相机就照。此后就打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到酒店。人力三轮车是拉萨的一道交通风景线。许多出租不方便去的地方，人力三轮车都能到。到拉萨的新鲜感，坐人力三轮车的复旧感，早就让我兴奋不已了。到了酒店拎着行李就上了三楼，行李很轻，门童本说一会儿他们都给拎上去，但我觉得行李很轻就拒绝了。这时由于很兴奋，早把藏族女干部的劝告抛到脑后了。一阵急促的上楼，进入房间就觉得气短胸闷，扔下行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缓过来。这时候才想起藏民女干部的劝告，第一天一定要慢，别太兴奋。然而对于第一次到西藏的人来说，要做到不兴奋可太难了。面对你从未见过的，碧空蓝天，连绵雪山，金顶红墙，虔诚善良，要做到不兴奋，就如同迎面过来一位纤细美女，竟然要求你熟视无睹？这的需要多大的道行啊。

所以，实际上从到西藏第一天起，你就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许就是佛教能在西藏发扬光大的天时地利吧！初到西藏的前两天，都会出现长夜难熬的高反。头晕，头疼，浑身似乎还有些发烧的感觉。这是谁都不可避免的。其严重程度取决于你这两天的兴奋程度和活动程度。科学知识告诉我们，海拔对谁都是平等的。人与人对高反的感觉之所以不同，就在于来西藏的心态和经验。世界上的真理就是四个字，熟能生巧。

经过两天难熬的夜晚，我们和青海的队友们终于汇合了。他们在青海玩了一周后，直接飞到拉萨，竟然没有出现像我们那样难受的高反。据在林芝玩过后，驾车到拉萨的朋说，他们之前到云南香格里拉都出现高反，然而从林芝过来后，竟然也没有出现高反。循序渐进看起来是不错的选择。队员们汇齐后，我们就开启了西藏之行。此后在西藏转了十多天。却再也没有出现高反。拉萨高反竟然成为了我们首次西藏旅行的难忘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