疁城轶事(九)

思晓雲

互联网时代都是人手一部手机，有的人挎包里还放着电脑笔记本。乘公交乘地铁的时候就拿出来放在腿上，也不知是在办公事还是在玩游戏。走在马路上，边走边看手机的大有人在，网上经常看到有的大人看手机入了迷，忘记了自己的小孩，被交警或陌生人送到派出所；有的人边走边看手机，经常会和人相撞，有的甚至还撞上了电线杆；有的人走在斑马线还在看手机，不注意对面的红绿灯，被机动车撞倒；至于开车看手机、打手机被罚款的驾驶员也不在少数……许多学生、甚至小孩，玩手机也入了迷，经常看到微信上说：某些小孩被网上游戏骗去了多少、多少钱？公安部为防止网络犯罪，在这方面加强了打击力度，山令五申地提醒老百姓要防范网上黑客的各种行骗手段和伎俩，这些骗子固然可恶，但玩手机成瘾的恶习在中国老百姓中竟已巍然成风？教育部出台的新规来得真及时：在校的学生不可以带手机上课，这也大大遏制了学生在学校里玩手机的弊病，这项措施对提高孩子学习，保护学生视力方面也有很大益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刚解放不久，国家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乱，可谓是一穷二白、百废待兴；当年城乡居民的收入一般都不高，一家三代人住在二、三间平房里，就靠着当家男人在外面挣个五、六十元钱，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那时候的米价，籼米1角4分4厘一斤，梗米1角6分一斤，二、三间房子的房鈿在2～5元之间不等，猪肉5角几分～7角几分一斤不等，一桌酒水也不过在20几块到30几块之间。一般家庭的生活水平普遍都很低。妇女们通常都在家里忙着一帮孩子的买菜、烧饭、扎鞋底，做衣服等家务杂活，农村里的老人们更不会闲着，白天田间种菜、锄草，夜里挑灯放纱、织布，一家人的吃用开销都在这上面了。以前在学校里读书的孩子，功课大多数已在学堂里做好，只有在考试前，才会晚上在家里复习一下功课，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大多数家里还没有电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趴在桌子上做功课眼睛也很吃力。那时候的家庭，大多数没有钟表、收音机，更没有自行车、电风扇。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三大件是60年代以后的事。一个人要工作将近一年，去掉吃用开销，才能凑齐钱买一件东西。所以当年孩子们的文娱活动非常贫乏，一个月最多就是看个两次电影，因此，附近的几个孩子经常事先相约，几号晚上到州桥去白相，夏天不管多热，都要跑到永乐剧场，爬在西边的篱笆墙外，偷看里面的戏剧表演(夏天的时候，窗是撑开着的)，或者是在剧场的东边窗口，看演员们的化妆，在剧场休息阶段或许能跟着大人们混进去。晚上9点左右，几个孩子会转到人民大礼堂去看“放汤”电影(指影片放映过半以后，看门的会放任人员进出)。50年代末期，社会上开始流行矿石机及半导体收音机，还记得在1958年左右，我自己组装的矿石机，收听到了容国团获得了乒乓球男子单打世界冠军的消息，心情十分激动。之后几年里，家里逐渐有了钟表、半导体收音机等物件，一家人在生活起居和时事新闻方面，有了很大的改观。童年时候的游戏，我已在“我们的童年”两篇文章中说了很多，这里就不再累叙了，我想着重说一下，迄今仍令人难以忘怀，且很有代表性的几种游戏。 当年的男孩子玩得最多的游戏是打弹珠，打菱角以及括牌片和飘牌片(嘉定人叫打”外国人”或打香煙牌子)，括牌片的游戏不受场地的限制，且可以风雨无阻；二个人就能玩，三、四人也行，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用橡皮筋箍起来的一大叠牌片；说起香煙牌子，据老一輩的人讲：解放前的香煙里大多有香烟牌子(广告片)，各种牌子的香煙广告片也不一样：有水浒一百零八将的、有三国志人物的、有杨家将的、也有西游记、封神榜等神话故事的，牌片上的人物按名次等级排序：比如水浒就从及时雨宋江、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等依次往下排序，每个人物的积分高低也不同，宋江如果是1000分，那么卢俊义就是900分，往下依次类推，这个积分到时候可以到总店去兑换奖品，小奖品也就是些毛巾、糖果之类。如你能集滿水浒一百零八将的话，那就是特等奖了，据说其奖金数额巨大；设想某人已经收集了水浒近百张人物牌片，那么肯定会继续赌剩下的几张牌片里的大人物，因此购买某品牌香烟者情绪会非常激动。不过，事后据有媒体爆料：印刷单位从未见到有宋江这个大佬的版本，其实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利用人性的贪婪，搞香煙促銷的一种手段而已。解放后，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香烟里有什么香烟牌子，小时候玩的香煙牌子(外国人)，是整版印成了一百个彩色人物的历史故事，一版也就几分钱，很便宜的，买回来后，自己一张张剪开就行。当年我们括牌片或飘牌片都是有窍门的，首先刮牌片的地皮要平整没有凹坑，最好是临街的墙门间，这种场所地面铺着青砖，比较平整、干净，且也无人打扰；近周边有：阿昭家旁边的墙门间、李家弄北边吴家的墙门间以及杨和尚小店隔壁的墙门间等(以前街上这种大户人家进出的墙门间很多)，游戏开始前，每个人先要拿出一张牌片放在地上，再猜拳看谁先打，牌片若打翻了就拿走，如果是插进对方的牌片，也可以将它挑翻拿走。然后轮到第2个人打，以此类推；这时，走过的人会远远看到，孩子们将手中的牌片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口中还会发出“嘿”的一声，似乎用尽了全力。这样一个下午玩下来，输赢也就几十张牌片而已。首先括牌片的主牌必须厚重、挺括，才能利用括过去的一股势，掀翻别人的牌片，所以在这张牌片上，多数人会涂上一层薄薄的蜡。而飘牌片正好相反，主牌要薄而轻，才能飘得更远(将排片横放在头顶上边的墙上，然后用手指撳住牌片上端，慢慢放开手指，让它向外下方飘出去)飘得远的算赢，这张主牌多数是一种叫香片的“外国人”，这种印有美人广告的“外国人”很轻、很薄很光滑，向外飘的时候还会轱辘辘的打转，这样会飘得更远。 打弹珠则更是一项技术活，打弹珠的场所大多数是泥地，冬天，孩子们会选择一个既避风但也有阳光的地方；夏天，则需要避开太阳、找一处阴凉且有风的墙壁边，这样的场所在我们周边也有好几个(还有现成划好的圆圈)。打弹珠首先要在地上划一个1.5米～2.5米左右的园圈(根据人的多少，也可以分帮)，各人先将弹珠选择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隐蔽后，游戏猜拳开始，若用自己的弹珠将对方打出园圈就算赢，然而拿走对方的弹珠，输的一方要再拿出一个弹珠放进圆圈中，游戏继续进行。如果自己的弹珠出了圆圈或虽然将对方打出园圈，但自己也跟出了圆圈就算输，弹珠归对方；另外你打不到对方，且离对方很近，那么就轮到对方反击。如果你打中对方弹珠，但没有打出圆圈，则可以继续打，如再打不出对方，那末发球权交替。打弹珠可以是两个人玩，三四、五六个人也行，还可以结帮打，这样就更有竞争性。打弹珠靠的是大拇指的力量向外弹出，其手法也各有不同，有的人靠指甲头弹出(俗称老太婆弹，没有力道)；有的人用拇指关节端弹出，指尖到关节的距离变化也比较多，正所谓”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弹珠射出的技巧也有许多种，其中有一种称为定心弹，弹珠可以打几米，开出去的力量也大(将对方弹珠开出去后自己弹珠还会停在原地纹丝不动，)，有的称跟抛弹(弹珠跟着对方弹珠到一个有利的位置)，也有称横崩弹(音)，即击中对方的弹珠后，自己的弹珠横向转移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可继续进行攻击；最厉害的还有一种退守弹(对方弹珠处于边界线上时，要打出对方弹珠后自己的弹珠能向后退回来，有的还会在原地滴溜溜的打转，然后可继续实施攻击)，另外，弹珠的选择也很讲究，弹珠一定要圆，不圆的弹珠很难控制方向，新买的弹珠太光滑，在手上没有摩擦力，击中对方后也容易跟出去，最好是用过一段时间的旧弹珠，上面比较毛糙。打弹珠技术厉害的人，一个下午能赢下一裤袋弹珠；赢得一方固然是兴高采烈，输的一方也不会轻易就俯首称臣，必定会相约下次易地再战。这些童年的游戏，技术含量决不输于现在任何一项活动，回想起来真的非常有意思！那时候的孩子不管春秋四季，无论炎夏寒冬，玩得兴起时满脸的汗水就用袖子揩一揩，手指冻麻木了就放在嘴上哈二下。直到那太阳西下天色微暗，才会恋恋不舍的走上回家的路。 我们儿时玩的”打菱角 ”(或者叫铃角)，也叫掼菱角，南方菱角的模样与打法和北方的陀螺不同，北方的陀螺上面是一个圆柱形，下面是个锥形，底下有个钢珠；陀螺的旋转，要靠人不停的抽打才能保持其越转越快，上海人称之谓”贱骨头”：你抽得越重它转的越快。而南方菱角的上半身是个倒锥形，锥形体上车有一条条等距的纹路，锥体到腰部处最粗，下半身也是个锥形，是上半部的1/2~1/3左右，菱角的头颈处最细，最上面有个圆滴头，俗称“奶拇珠”，掼菱角的绳就从这里开始，沿着裙部一圈一圈的往下繞，一般绕到倒锥形的3/4处即可；菱角的锥形底部都会配上一根圆形的铁钉，园钉的长短和粗细，要根据菱角的大小和各人的需求而各异。一般而言：下锥体越短，且钉脚也短，那么菱角掼出去后滚的距离也越长(因为菱角在地上旋转没有多少圈后，锥体就会碰到地面，菱角就会趁势向侧面滚去)，换言之，菱角钉脚越长且不尖(称之为长梢钉脚)，下锥面也相对长的菱角，掼下去往往会在圈内到处旋转着游动，且着地后也滚不远；所以菱角的釘脚一般不会太长，且都会磨得很尖，一则是为了将敌方的菱角造成伤害，二来是绳子較长的菱角掼在地上后，会稳定地在原地旋转，不会乱窜，且旋转时有外倾的趋势，碰地后会就势滚得很远。有些凶悍的朋友，会在大个头菱角下配上一根方釘(方钉也叫”棺材钉”，它的杀伤力很大，甚至能把对方的小菱角一劈两半)。另外，还有一种按螺丝钉的菱角，这种菱角能持续转很长时间，但停了就死在原地，玩菱角的人是不屑的。打菱角首先要用菱角的钉脚在地面上划一个圈，圈子的大小由参加人数的多寡而定，一般的圆圈在一米余到近两米左右，参加的人多的时候，大圆圈的中心还要划一个小圆圈，嘉定人叫放“替死九”( 替死鬼)；然而进行分帮，这时首先要由两个主角划拳来挑选自己一帮的人，采用的是石头、剪刀、布，随着一声：“猜东猜呀！”，由赢的一方先挑第一个，接下来是第二第三个，游戏开始前，每个人将自己的“替死鬼”(一般每个人都有好几个菱角，”替死鬼”就是自己用刀扦成，质量相对较差的的菱角，要比车床上车的菱角差很多)放进中央的小圆圈里，之后，就划拳由那一方先开打，先将缠绕了3/4线绳的菱角倒置，菱角的腰部由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捏住，无名指和小指中间紧夹住线绳末端的结扣，然后将菱角向后高高举起，像锄地一样，瞄准里面的敌人狠狠地砸下去，这时，菱角会在空中自然翻身，然后稳稳的扎在地面，如果吃到了里面的任何菱角，就可以用手将旋转的菱角用手抄起来，先去救自己的菱角(撞向)。如果掼下去没吃着任何菱角，那么要等菱角自己转出圈来(转出圈来菱角也可以用手抄起去救同伴)，或者等菱角着地后自己滚出圈来。机床上车的菱角一般都很规范，掼下去旋转稳健，嗡嗡发响，且主打的菱角多数下部短、釘也短，一般都能滚出圈来，如果滚不出圈来，就要面临”关牢间”“吃官司”而放在中间，或者自己再拿个替死鬼放在中间。其实这时最怕的是敌人趁机吃你旋转的菱角(这时对旋转的菱角而言，杀伤力很大)。战场上经常会看到缺胳膊、少腿的菱角躺在中间，有的菱角上面全是”麻子洞”，旁边的人就会幸灾乐祸的唱起：“麻子麻，偷枇杷，枇杷树上有条蛇，吓得麻子顶倒爬。”有的菱角“奶拇指”头也被砍掉了，头顶上就干脆釘一块皮带上的硬皮。在打菱角战场上，如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菱角被别人在反复的蹂躏，心里真不是滋味，心底下必然会燃起熔熔的复仇烈火，发誓要车一只菱角王来报仇雪恨。首先要找一段老树根，最好是老榆木或者楝木的，辟拍籽树和水曲柳也不错，车好的菱角还要用桐油抹上几遍，这时，好树和差树，车出来的菱角实战中就是不一样。另外，用手抄起旋转的菱角也是一门技巧，一般是用右手食指贴着菱角钉腳与地面之间轻轻向里一勾，菱角就乖乖的到了手掌心，开始的时候掌心有些刺痛感，时间久了掌心仅仅有些麻而已，这种感觉很微妙。抄菱角平时也要多练，经常抄菱角的人，手掌中多起了老茧，不然细皮嫩肉的手心根本经不起旋转菱角尖钉的摩擦。如果你能在菱角界摆大王，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大众心中的“粉丝”，心里也是挺自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