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十七年 1979年7月,我从哈师专毕业。毕业分配时,我被分在哈尔滨第52中学。69年我迈出上海52中校门,10年后又跨进哈市52中校门,真可谓无巧不成书。<br> 也许是师专把“三好学生”和“优秀毕业生”的绣球抛给了我,校领导对我信任有加。初来乍到,便让我教初三毕业班。此后的十几年中,从入学跟到毕业的班级,我只教过完整的一届,除此以外,几乎年年教初三。<br> 那几年是我在冰城最惬意的生活,住学校,吃食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闲暇时,与同事结伴畅游太阳岛、中央大街、兆麟公园,或在宿舍遨游书海。有的是功夫,有的是精力,工作加学习一点不觉得忙碌。<br> 1986年,市教育学院中文本科班招生。同年,哈师大本科也招生,是函授班。市教院学习是利用工作时间,师大函授是在寒暑假。权衡再三,我决定在市教院报名,不影响假期回沪探亲。<br> 报名之前我又犹豫了,能坚持下来吗?不是怕读书,而是婚后的生活中累赘太多了。<br> 我们夫妻两人都是上海知青,单位分房时,市区的房子年轻人排不上号,只分给我们郊区过渡房。我们等于再一次下乡,一切条件都和连队家属房差不多。我们自己盘土炕,搭火墙,挖菜窖,盖煤棚子,买了煤还要自己脱煤坯。每年秋天,要买上两三百斤白菜,一百斤萝卜,一百斤土豆,50斤大葱,统统装进菜窖,吃得少,烂的多。到冬天烧炉子,有时倒风,满屋子烟呛得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出家门,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晚上不会压炉子,半夜炉子灭火,第二天早起屋里像冰窖一样。还有,屋里没有下水道,脏水都往门口泼,冬天家家门前堆起一座冰山,就差上山砍柴了……<br> 出门的交通更是问题,只有一个长途汽车站,两班车间隔时间长,有时等一小时都不来。平时上班有爱人单位的通勤车,早上六点就发车,我八点上班七点就到校了,下班却经常坐不上通勤车。那样的日子两个人都忙不过来,而年幼的孩子又刚从上海来到我们身边。两个外地人在冰城举目无亲,苦不堪言!<br> 犹豫到最后,还是决定报名试试看。报名后发给五门考试课程的复习资料,需要参加黑龙江省统考,择优录取。那时候,自己的记忆力已经远不如两小时能背一本书的时候了,加上忙工作忙家务,复习备考像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几次想放弃,但想到77年参加高考的情形,就又增添了些许自信。最终,我以只超录取分数线2分的成绩被录取,好险啊!<br> 我把这次读书机会看作天赐良机。在以后的学习中,我不敢怠慢。认认真真听课,踏踏实实看书,笨鸟先飞,三年后参加省毕业统考,成绩居然在班级之首,并被选为优秀学员,连我自己也没想到。<br> 现在想来,读书之苦还算不上什么,只有想起那段郊区生活,才令人后怕,感慨万千。最害怕的是孩子冬天生病,漫长的等车时间,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下没病都冻出病来,可孩子偏偏在冬天才生病。<br> 某年冬天孩子感冒,上午打针后就领着他去百货大楼买鞋处坐着,等到有人撵我们时再换一处,直到下午打针时间到来。<br> 某年寒假爱人因病住院(厂职工医院),孩子又得肺炎,每天两次打针回不了家,正好爱人的病房空一床位,医生同情我们的境遇,让我和孩子住在病房,一住就是好几天。病房中还有好几个病人,明知交叉感染的道理,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这样。<br> 某年冬天孩子发高烧,一天两针青霉素,我居然仗着学过几天赤脚医生,把药带回家自己给他打,一连打了三天。事后护士说我胆子太大了,青霉素不像别的药,打针部位稍不正确或消毒不到位,轻则导致下肢残疾;重则导致生命危险。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发誓再也不敢……<br> 还有许许多多的某年某日……<br> 说是过渡房,这一住就是七年。儿子上学那年,我们终于搬到市区,做回了城里人。<br> 生活仍在继续。漫漫人生路上,有时一帆风顺,有时举步维艰;有时让你喜不自禁,有时让你悲从中来。生活永远不会完美,只要我们拥有一张灿烂的笑脸。笑对坎坷,笑对艰难,就能从苦涩困顿的生活中品尝到甘甜和美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