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儒林外史》悲剧人物形象之鲁小姐

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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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中鲁小姐，我认为她是有一个悲剧人物形象。鲁小姐个是美女，更是才女，且与寻常才女不同。鲁编修因无公子，便把女儿当作儿子，开蒙就读《四书》、《五经》，十一二岁起就学做八股。小姐“资性又高，记心又好”，大家名文、历科程墨、各省宗师考卷默记三千余篇，自己做出来的文章也是“理真法老，花团锦簇”。

诗词歌赋正眼不看，台畔床前摆满时文，每日“丹黄烂然，蝇头细批”。鲁小姐既是这样一位女学究，见丈夫蘧公孙只把吟诗作雅事，于举业全然不放在心上，自然愁闷。何况还劝说不得，劝了不仅不招揽，自己反被说俗气。

鲁小姐因此整日愁眉泪眼，长吁短叹。本当新婚燕尔、伉俪绸缪之际，却因了人生观、学术观上的这点参差，夫妻关系一度“啾啾唧唧”，颇有些紧张。

鲁小姐是书中的一个八股“才女”形象。父亲鲁编修是一个告假回乡的穷翰林，也是一个八股制度的倡导者。鲁编修对这一个独生女 当儿子来教养。

鲁编修经常给女儿说：“八股文章若做的好，随你做甚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摑一掌血。”若是八股文欠讲究，任你做出什么来，都是邪魔歪道！”

“小姐听了父亲的教训，晓妆台畔，刺绣床前，摆满了一部部的文章；每日蛋黄烂然，蝇头细批。”鲁小姐对八股文的崇拜已到了入魔的地步。

鲁小姐心中只有功名，由于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就把希望寄托在择偶的身上。鲁编修择女婿仅以门第、年龄、才情为准绳，而鲁小姐择夫是以中进士，封诰为郜为目的。不幸的是她的目的并没有实现。

当燕儿新婚，新郎拉着她在灯下吟哦诗词，洞房中充满了诗情画意，这却激起了她由八股制养成的本能反感。她当即在心目中揣摩着一代圣人立言的题目：“身修而后家齐，”并且第二天就用这个题目来难新郎。

“苏小妹三难新郎”测试的是新郎的才智和爱情。“鲁小姐制义难新郎，”测试新郎的却是八股的也愚蠢和功名欲。

但鲁小姐终于发现丈夫只想当名士，不擅长八股文时非常伤心，气的痛哭了几场，埋怨丈夫误了她的终生。整日里“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她见丈夫举业无望，便萌生了盼子成龙之心。小儿子才四岁，便每日里拘着他在房中将《四书》、《五经》读文章。或一天遇着孩子背不熟，就督责他到天亮。

鲁小姐是个聪慧的大家闺秀，他盼夫成才，望子成龙之心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出生在男尊女卑，摧残妇女特别厉害的明清时代，她有可能凭她的聪颖和刻苦成为李清照第二，或做出其它成就。但严酷的封建礼教扼杀了她的才华。

这不能不令人同情。但使人可悲的是，她是八股文的受害者，但又以所受之害去毒害自己的儿子。她在父亲的教育影响下，变成了一个八股科举的畸形儿。她对功名富贵的狂热追求，也终于达到了丧失理智和慈母天性的程度。因此她也是作者塑造的一个典型悲剧人物形象。

自来将《儒林外史》作批判小说读的，尤其是男性读者，对蘧公孙自然有些叹其不争气，对鲁小姐大概也都不大待见，不满其陈腐、功利。我倒觉得，她俩其实正是一对最平凡的好夫妻。虽然想法上参差不浅，难说琴瑟和谐，但各自本心不坏，也肯互相妥协，都有缺点，也都有担待，磨合日久，情意自生，也就渐渐恩爱了。世上这样的夫妻本来就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