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永久的那个雨季

周建军

<h1>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把我的思绪又带回到30多年前的那个雨季。</h1><h1>才放暑假没几天的某个清晨,雨亦如今天一样洋洋洒洒,老家村旁的小溪和河坝里必是沟满河平了。我刚刚睁眼抻了个懒腰,就听见父亲轻轻地喊了一声我的乳名:“睡醒了吗?咱去河里抓鱼去吧?”</h1><h1> 我有点儿懵!</h1><h1> 一向严厉的父亲,平时最常说道我的就是“整天就知道打蛤蟆钓蛙(wai,俺家方言)子,也不好好上学!”今天,他这是怎么了?</h1><h1> 我的大脑停顿了大约十几秒钟,期间装模作样地又打了个哈欠,“职业习惯”还是促使我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就以最快地速度起床,穿好短裤背心,连脸都不洗,和父亲拿上铁锹水桶脸盆等工具,高高兴兴地出门了。</h1><p class="ql-block"><br></p><h1> 路上,心里乐开花的我,却偶而也要想一下,今天父亲这是怎么了?</h1><h1> 到了村东南,有个两条小溪汇流的地方,父亲停下了脚步,扭头(竟然)笑眯眯地问我,“这里怎么样?肯定有鱼!”我不禁惊讶起来,原来父亲也是抓鱼的高手呀,这么会选地方!</h1><h1> 奇怪的是,他又问我“你说吧,怎么弄?”</h1><h1> 我顺口答道:“得先把上游的水堵住,让水流改道!“</h1><p class="ql-block"><br></p><h1> 他应了一声,就在旁边,用铁锹在水草丰茂的土坎上,挖出一块块或长或方的垡来。对此手法,我佩服不已!就这样,他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一边让我把垡搬走堵在河溜里。半个多小时,父亲相中的那个地方就基本上成了一个圩子。看我眼巴巴地盯着圩子里,生怕鱼儿会跑了一样,父亲说,累了就歇会儿吧。他把铁锹放倒,坐在锹把儿上点了根烟。</h1><p class="ql-block"><br></p> <h1>  </h1><h1> 短暂地休息过后,他又问我“再怎么弄?”</h1><h1> 我说:“开始戽水吧!“他说:”那你先戽一阵子!“</h1><h1> 我开心又奋力地用手中的脸盆拼命的往圩子外戽着水,许是太心急,眼看着本以为那么小的一滩水,就是不见水位线往下走。</h1><h1> 父亲不经意地叫停了我。</h1><h1> “你是不是应该去检查下刚才堵的垡是不是漏水呢?”</h1><p class="ql-block"><br></p><h1> 我急忙扔下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那里,可不吗,虽然是几股小小的流水,但比起我戽水的速度大概是相等的,说明我一直在做无用功呢!</h1><h1> “用脚使劲踩几下就好了!“他淡淡地说。</h1><h1> 果然,父亲教的方法很奏效。</h1><p class="ql-block"><br></p><h1> 他用一种漫不经心地方式,把那件灰色短袖脱下来,露出的背上,还有在日光下耕作时被晒的黑白分明的痕迹,白的分外醒目,晒曝皮的地方,有些许还未脱落的皮张着,甚至是有些格外刺眼,犹如脚下的泥巴,黑的如此彻底。他又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卷好,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放下,即使是一件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打湿了的短袖上衣。脱下那双用车胎钉成的凉鞋,板正地摆放在衣服旁边,低下腰挽了几下裤管,顺手抄起水桶就下岸了。</h1><h1> 父亲只不过用了一会儿的功夫,圩子里的水位就已明显下降了。那个水桶在他手里似乎特别的轻松,特别的听话。他侧过脸,边戽水,边对我说:“看你整天捞鱼摸虾的,还以为你多能呢?!“</h1><h1> 对父亲这种带刺的教育方式,我已经习惯了,也没当回事儿,就不耐烦的用脚搅和着面前的水。</h1><h1> 他又说道:”干啥都要找到门道才行,不然今天你也戽不干这汪水!“看我依旧在搅和水,他索性就不吭气了。</h1><p class="ql-block"><br></p><h1> 水没多久就快见底了,父亲扔下水桶,也和我一起用脚搅和起水来,鱼儿被呛的全部在蹦,我们爷俩儿开心地抓起来,特别是我,浑身成了个泥猴子。或许是我的笑声感染了父亲,他竟然也一改往日严肃的模样,与我一起喊叫着,还时不时的故意往我身上泼几下浑水。</h1><h1> 上阵父子兵,收获自然颇丰。回家的路上,我骄傲地挎着那个快要装满了鱼儿的大桶走在前面,父亲扛着铁锹拎着脸盆走在后面,爷俩还时不时的回头相视笑一下,惹得路上碰到的邻居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以及诧异的眼神儿。</h1><p class="ql-block"><br></p><h1> 后来,第二年的春天,我不顾父亲的坚决反对,偷偷地报名参军了,回家的时间很少,有时季节也不对,自然也就再没机会去村边的小溪里抓鱼了,也就更没机会再和父亲一起,那么开心地抓过鱼了。</h1><h1> 今年正月里,我曾经与来重症病房探望父亲的树芳二叔说起过这段往事,依他对父亲的了解,他也不理解父亲那次主动与我一起去抓鱼有何动机。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只是,父亲已经悄无声息地独自去了远方,这事儿我也无从寻找答案。</h1><p class="ql-block"><br></p><h1>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我的思念,一如那个永久的雨季,不歇,不息。</h1><h1><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2021年7月2日夜于拉萨</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图片均源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