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日报》上的徐州百年往事

隐于野

作者:张忠泰 民生日报报头 恒(时有恒先生)的时评 徐州最早的肥皂厂咸利园肥皂厂开业广告 省立七师附属小学办勤恕报广告 美国教育家杜威一行来徐讲学 绘像馆广告 储蓄广告 华美新衣庄广告 同文书局广告 街上的张勋辫子兵 宝成银楼遭盗悬赏广告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是一个求新求变且社会动荡的年代,这一时期即有新文化运动催生的新生事物,又有军阀割据兵患匪祸引发的时局动荡动乱,社会纷繁复杂百姓生灵涂炭。笔者在市档案馆偶遇一册20年代初期《民生日报》(散装合集),浏览这张泛黄的报纸,回望百年封尘的徐州往事,在那一件件一桩桩往事中,穿越那段令人惊叹又满目沧桑的岁月。 学生泣诉日军暴行<br data-filtered="filtered">《民生日报》是中华邮政局核准“为灌输商业知识,披露商情”的商业性报纸,该报1912年创刊,由同盟会员顾子扬、刘炳晨创办,报纸4开、石印双面印刷。《民生日报》除本埠新闻、时事评论、小品文外,商业广告占大量篇幅。<br data-filtered="filtered">《民生日报》1920年2月刊登了一则学生抗议日军在徐暗测地图的新闻:1920年元月,徐属各县常有日人私绘地图,暗测路线。徐州当局不予闻问,各界民众无如之何。2月13日,徐州各界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再次发起国民大会。议决于14日进行社会宣传,通过演讲活动,以唤起民众觉悟,共同向北洋政府斗争,以挽救危局。14日,学生联合会即组织各校讲演散发通告和传单。时值大雪纷飞,学生沿街痛哭,泣诉日人暴行,商民无不感应。日军侵略中国,早有预谋,学生们以敏锐嗅觉予以反制,显示出青年学生饱满的政治热情、大无畏的气魄和真挚的爱国情怀。<br data-filtered="filtered"> 美国教育家杜威来徐讲学<br>《民生时报》在1920年7月1日报道了本埠新闻:题目是美国教育家、哲学家杜威来徐州讲学,该文称:6月中旬,徐州八县教育联合会主任刘虚舟与铜山县劝学所长杨免斋,商准新教育共进社特请,美国教育家杜威博士来徐讲学,并请国内学者黄任之、刘伯明、陈鹤琴、王伯秋、张默君等人,先后莅徐讲演有关教育方面的一些重要问题,徐属8县及第七师范、第十中学等各任招待费若干,以铜山县劝学所教育会主其事,借基督教堂为会场,讲学时期,自6月17日至24日止,8县教育界人士前往听讲者极为踊跃,每日听讲者平均一二千人,使徐州教育界耳目一新。杜威博士是实用主义教育家,在教学内容上,杜威反对单纯的传授书本知识,主张以儿童亲身体验代替书本知识;在学习过程中,反对以教师为中心要求教师不要起主导作用,主张以儿童为中心,以学生的主动活动代替教师的教授。主张“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杜威与国内学者、专家刘伯明、陈鹤琴、张默君、黄炎培等在徐州6天的讲学,在徐州教育界引起了强烈地反映,掀起了一股社会办学的旋风,继省立徐州七师、省立徐州中学后,徐州建立了省立第三女子中学、类思中学、培正中学、私立徐州中学及铜山县立中学等、小学也从61所发展到168所(至32年),这在徐州近代教育史上谱写了精彩的一页。<br> “国货”成了市民口中的热词<br>新文化运动提倡国货,把振兴国货作为民族工业发展的必经之路,基于此国货一词成了市民口中的热词,《民生日报》佐证了这一现象。1921年3月18日《民生日报》刊登咸利园肥皂厂的广告:咦!肥皂中国造,价钱公道,金钟牌甚好,金鼎牌比他好,提倡国货最重要,价廉物美口碑载道,洗出衣服颜色仍不掉,诸君如不信,买洗试试瞧!1921年4月10日咸利园又刊登另一则广告:欲挽利权,必须振兴国货,欲振国货,必须用中国“金鼎”“金钟”各种肥皂。<br>两则广告都打了国货牌,显示新文化运动,振兴国货的理念深入人心。值得说明的是咸利园肥皂厂是民国期间创办唯一成功的肥皂厂,该工厂一直延续到解放后的公私合营。,肥皂厂的创办人王朴山曾经在《徐州文史资料》第七辑以《回顾咸利园肥皂厂的经营》一文介绍工厂的发展史,创办时间为1924年冬天,而第一则广告时间为1921年的3月18日,倘若以此时间计,咸利园肥皂厂就是徐州最早的现代轻工业工厂,比宝兴面粉厂创建时间还早1年,不过为什么创办人王朴山把创办时间推迟了3年,个中原因已成历史今人难以猜测。<br><br><div>储畜带你马上发财<br>《民生日报》上的广告多种多样,中国国民储蓄会的广告尤其有味:储蓄为发财之捷径,中国国民储蓄会为储蓄最好机关,诸公现在又居日进斗金之时代,望诸公挥着马鞭,莫居人后。为了鼓励储蓄,《民生日报》还刊登了中国国民储蓄会的征文:为什么要储蓄,人生在世,不能从少到老,天天去赚钱,但是从少到老却不能一天不花钱,那么在有钱的时候,应该积蓄些起来,万一设有事了,或是不能赚钱了,那可不就日暮途穷了,中华民国储蓄会不是要大家都积起钱来,防止意外,娱娱老境,但是人在有钱时候谁知没钱的苦处,肯攒下钱来储蓄呢?好在会中每月开奖一次,入会之后,人人都有500元的头奖希望,所以入会储蓄的一天多是一天。这则短小征文实在是好,说到储蓄有500元头奖希望秀色可餐,能不能兑现就是个迷了,不过“丰年常积灾年粮”的理念还是要提倡的,这已经接近当今理财的观念了。<br><br></div><div>小学校办报纸<br>江苏省第七师范附属小学《勤恕报》社的广告颇为醒目,这张报纸每半个月一份,报刊称适合小学生学习的报纸。报头“勤恕”是儒家的道德观,勤以治事,恕以待人;勤也,做事尽力不偷懒,恕也,宽恕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仅此报纸的报头就能显示其办报宗旨,通过报纸向小学生灌输勤劳和宽恕的传统道德理念和价值观。这张报纸是小学生的课外读物,报纸定价15文,一张报纸15文,换算现在为1角5分,也还相当。报纸所载童话、儿歌、掌故等,文字隽永、浅显易懂,为儿童所喜欢,各小校多有订阅。显然这张报纸对小学生接触社会,广泛阅读和积累知识是十分有益的。另一方面,也说明新文化运动虽然促进白话文的兴起,但是传统文化儒家经典依然是学校教育的重要内容,并非过去一段时间社会上提起新文化运动就是打倒孔家店,全盘西化否定传统文化,从这张报纸看显然是不成立的。<br><br></div><div>时评“话张勋”<br>张勋何许人也,徐州人不会忘记,他在任长江巡阅史期间建了徐州电灯官厂,是徐州电业的奠基人,他又是拥戴皇室的复辟狂。复辟失败,他的辫子兵在徐州抢劫掳掠放火焚烧东站及西门大街上的店铺,给徐州市民造成空前灾难。就是这样的封建军阀,在五四运动后,琢磨着在北洋政府中谋个差事,却让徐州的文人酸了一把。《民生日报》1921年3月4日上有一篇题目为“真个血性男儿”的文章,作者“恒”。文章说:人生有一个主张,贯彻到底才能算个男儿。始如东,继而西,那就不是东西了。张勋爱戴清室牺牲了多少年的盛名,复辟不成,他知道皇帝是不能存在了,他就埋头不出。这几年,虽说他的朋友请政府起用他,不见得得到他同意,现在张巡阅又请起用他,他声明不愿在政治上活动,这一句话可以表明他的心迹,贯彻他的主张,披露他的血性,并可以羞煞许多戴着的假面具,在共和政治上活动的,一般前清的老官僚,更可以愧死,始而附和复辟,继而反对复辟,现在还在政局里摆摆弄弄的,可以说是血性男儿。文章简捷,文字犀利,了了200多字给复辟狂张勋画了一个可怜像。值得说明的是,张巡阅即张文生,张勋的原部下,当时任徐州巡阅史,是徐州军事上最大的长官,无名之辈的笔者“恒”却蔑视甚至口吐狂言予以冒犯,真是有了巴蛇吞象之胆。不过看其作者,恒,据推测为时有恒,这位鲁迅先生所推崇的青年人,当时只有16岁却充满才气和智慧,且胆量更有过人之处。<br><br></div><div>书局、新衣庄、绘像馆目不暇接<br>新文化运动亦促进经济复苏,社会呈发轫之势,这在《民生日报》中能够看出倪端。开在二府街上的同文书局的广告:本局为介绍新文化起见,经售各种新书,目列大世界、知识新文章、各式贺年片;各种游戏图、各种林琴南小说、少年中国学生的良友、白话文做法、新青年、新潮、新教育、新文精华、近代名人小传、言文对照、作文新范、各种教科书。书局就是现在的书店,各种各类书籍琳琅满目。同文书局,在徐州近代史上文字记载中从没有出现过,这还是首次出现。<br>那时的缝纫店叫新衣庄,开在兴隆街上的美华新衣庄的广告颇为新颖:在兴隆街上的本庄自开办以来,承蒙各界欢迎是以,新衣庄制造各式新衣,无不格外精求求精制,经副尊客惠顾之雅意,如欲订购请驾临。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对缝纫店《徐州纺织志》上有个称谓,叫成衣局,而这原汁原味的报纸白底黑字称之为新衣庄,所以成衣局的称谓不知是史家记错了,还是当时有新衣庄也有成衣局的说法。<br>民生日报有一则开在道署街上的国货商店广告:广告上写到飞马会绘像馆,特举绘像,素负名望者担任所绘之像,惟妙惟肖处处警人夺目。而且取价极廉,诸君想画像,请到本馆接洽。国货商店里开设绘像馆,一是显示商店之大,是个综合性商店;二是绘像采取会员制。这种经营手法让今人咋舌,在100年前,徐州的商店已有了会员制消费的做法。<br><br></div><div>宝成银楼遭“盗”<br>《民生日报》1920年12月24日刊登了徐州东门大街宝成银楼一份失窃启事,启事中:说本号于本月阴历初三夜被贼闯入表部,窃去价230余元之金银铜镍表170余只,当即呈报地方官史勘验侦缉,曾出具赏格百元以冀尅日破获,顷悉警局为鼓励追辑人赃亦悬赏百元,仰见地方官长关心治安,感德之下除原有百元外,特再加赠壹百元,如确能贼赃并获,将获得失物,如数吊还者连同警局悬赏共酬大洋叁佰元,拭目以待,决不食言。这是一个悬赏破案的启事,盗贼偷去价值230余元手表170余只,230元在当今是个小数目,但是170只手表数中,而且是名贵手表,这丢失就大了,从这个启事中也能明显地感到当时社会并不太平。宝成银楼所在的位置东大街即现在的大同街,宝成银楼是我市最早的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有近代色彩的银楼,1920间年由浙江宁波人顾效伦开办(也有1917年开办的记载),专营金银器皿、珠翠首饰、名贵手表等,盗贼敢于对此店下手,而且盗窃数量之大,可见盗贼猖狂之极。<br><br></div><div>官府对四乡杆匪不敢剿捕<br>那时的徐州,被政府遣散的张勋残部成建制的拉杆子当土匪,兵匪一家祸害百姓,而官府对匪患望而却步无能为力,加剧了社会动荡不安。据1923年11月17日报载:直奉战争后,奉系战败,张文生(原徐州督军)被免职,陈调元(徐州督军)下令将新安武军(张文生旧部)马五营、步三营包围缴械,一律给资遣散,11月20日,驻蚌埠、宿县、涡阳等新安武军步五营、炮二营也被缴械资遗。12月,徐属土匪集,萧县匪首萧春子,11月只有5、60人,是月就发展至5、600人。范县匪首范明新,原只有百余人,是月亦拥有200余众。官军不敢往剿,匪却敢与官军而阵。徐州驻有6师2团,省警备队一个团,陈调元第五混成旅,加上8县警备队、保卫团等约有3师之众,但对四乡杆匪不敢剿捕。<br><br></div><div>土匪横行,遇人即掳<br>土匪横行乡里,百姓生命不保,惶恐度日。报1924年8月3日报载:1924年8月初,徐州城厢土匪恣肆,连日以来劫案迭出,城北李家窝被匪架去乡民8人,内有周姓妇女1人,抵死不愿随行,被匪毒打,遍体血淋。家人及其他票虏均劝其随行。该妇行至村外,大雨初过,道路泥泞,乃卧地不起,匪徒三人以枪柄痛击,拖之而云去。城西五行被匪架去13人,纵新庄被匪架去20余人,同期张新集案被匪连劫王梅等庄六七处,掳去人畜无计。土匪每到一村,不问贫富老幼,遇人即掳。回巢之后,严刑吊打,逼问家资若干,再定赎价。杮园农民吴某,地仅5亩,被匪架掳,吊打之后,勒赎300元;曾庄车夫,本无立锥之地,匪乃不信,吊打之后以枪刺其背,遂至毙命,保乡团丁被土匪擒掳,不是寸磔,即活剥皮,备极惨酷,绝无生理。<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