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爸

灯火

“我在家呢，马上就去接你，你要靠着右边走”。老爸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公交车下来以后，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大概要走半小时。看着天上毒花花的太阳，我选择打电话向老爸“求援”。不到十分钟，老爸骑着电瓶车出现在我面前，“老爸，你肯定又开快车了！”。老爸平时开车比较快，家里人一有机会就劝他开慢些。“没有啊，我正好就在小街上买中饭菜，接到电话就来了，故意给你撒个谎”。说罢，老爸爽朗地笑了起来，引得行人朝我们张望。 “老爸，收到小红包怎么不吱声的？”我故意逗他。清晨，我发了一个小红包给老爸。老爸秒抢，但是没有回话，估计他又把我上周告诉他的发语音回复的方法忘记啦……“唉，我又不会了”。果不其然。“那发红包会不会？”“会呢”。老爸立马提高了语调。他常忘记如何微信付款，拿我练手，我就会收到来自老爸的一块两块的红包，惹小妹“嫉妒”。看来以后没有这个“福利“啦。“保守”的老爸总算是有点“与时俱进”了！以前我们姊妹谁要是提起给他买个智能手机用用，他一脸排斥，两手一摆，“我不要！学不上！”现在喜欢捣鼓手机，很骄傲地宣称自己学上了几个小本事，可是健忘得厉害，不像一个能记住几十个亲朋乡邻号码的人，毕竟七十又六啦…… 记忆力减退，力道也亏了。近年来农忙时，老爸会“发狠”少种点蔬菜，但是忙过以后，似乎又忘了曾经的极度劳累，又悄悄地扩大“生产规模”。我们姊妹轮番给老爸老妈洗脑，让他们以健康为重，不要再种那么多田，老爸的理由也很充足：现在钱不值钱，你们的钱用场多，要还房贷；你看菜场里做生意的七老八十的多呢；总不能把田地荒着…… 两个星期没回家，家前屋后一片繁茂。松果菊开花啦，迎风招展，像和我打招呼。番茄满枝，有些番茄已羞红了脸。一行行的辣椒，豆荚，丝瓜都争相开花结果。我忙着拍照，心里想：这就是一个“百果园”！老爸老妈真是辛苦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农忙时，一日三餐都吃不齐全。有时我为没多少时间陪伴、照应爸妈感到内疚，老爸对我说：“把你婆婆照应好，老人家很不容易”。他们经常对我们姊妹说，要孝敬家里老人。 我和老妈忙午饭，老爸给我准备蔬菜，让我下午带回家。“棒头（玉米）还要两个星期才能吃”。老爸说，语气里带着小遗憾，恨不得所有的庄稼都一起成熟，让我每样都带些。 吃过午饭，老爸准备收拾碗筷。我说：“今天是父亲节，不能让你刷碗。”老爸随即放下碗，说：“对的。”笑着走开了。我知道老爸干嘛去了———练字。老爸写得一手好字：钢笔字，毛笔字。以前经常给人家写对联、写信。老爸文笔也好，他给人写信前，先问人家想表达什么意思；然后耐心地组织语言，斟酌词句；写好后，会读给人家听，我聚精会神地在旁边听，觉得老爸写得真好！ 老爸是被贫穷耽误的人，在县城中学念了一年书就辍学了……有时我会想，老爸若生逢其时，是文理科都不错的人，他到菜场卖菜，口算能力让我自愧不如。老爸断断续续地做了二十多年的会计，现在村里人遇到事会让他管账，他会把账理得没有一个角子的差错。 他做很多事，都打上曾经的职业的“烙印”。如会把黄瓜分类摆放；卖东西会弄个账本记一记，还会把今年与去年的收入进行纵向比较。 “老爸，现在农忙，下午我自己骑自行车回去。”“不行!我送你！”老爸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眼前浮现也许终生难忘的一幕:有次我骑自行车回家，老爸老妈不放心，硬是把我的自行车放在电动三轮车上，老妈和我坐在车上，一人用一只手稳住自行车……我们像是去赶集，很是吸睛，我心里又着急又好笑，却是暖意满满。坐在车后，跟老爸聊天:“老爸，你知道我为啥不敢学开车么？”“为啥？”“你自行车都不让我骑    ！”“哈哈哈！”，朗声大笑是老爸的招牌表情，给人温暖，给人力量。 有次姊妹相聚，谈起老爸的种种：老爸不让老妈骑电瓶车，说她骑车水平不让人放心，老妈想上哪去，都是老爸骑电瓶车载着。我们要是乘车到外地，他会提前一到两小时催出发。有一次他打电话给老二，打不通，他连夜坐摩托车到老二家，到了门口，发现是电话问题，又赶回家。我们要是从老家跟车回家，人没到家，电话就“追”过来了……若要说老爸有什么缺点，也许就是比较谨小慎微，就是有点溺爱我们啦。 到站点后，我让老爸先回去，他不肯，说要看着我上车才放心。我说：“老爸，我这么大人啦，又不是小孩子。”老爸说：“那我就在对面等。”然后他就站在马路对面，关注公交车有没有来。我抓拍了一张照片，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感觉老爸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让我动容。想起前几天一个朋友说的一句话:你就是岁数再大，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孩子。见我上车，老爸才挥手作别。 心底有个愿望：大部分田地被人承包才好呢，这样老爸就可以少种地，多练练字，安享晚年……老爸矮胖，黝黑的皮肤，但戴上眼镜还蛮有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