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乔丽卿

文／乔丽卿，图／网络

时光在悄无声息地流逝，似乎眨眼间，三年的脱贫攻坚任务就这样胜利的结束了，回到机关工作，电话少了，事情相对也少了，举箸提笔间总是有父亲的形象跃然眼前。

记得春节刚过给领导汇报工作，谈起父亲的病情，领导还嘱咐我不要在老人名下留什么遗憾，三月份父亲病情突然恶化，遗憾还是留下了。二零一八年年五月接到赴一线脱贫攻坚的任务，路过看望父亲的时候，七十多岁的父亲依然健步如飞，每天给十几只羊打草，还养着一头倔强的骡子，一大捆草百十多斤，扛起来就走，怎么也不像有病的人啊。

可是十月份妹妹说父亲咳嗽的厉害，要我陪着去医院查查，父亲懂点医术，全家有个头疼感冒都是父亲给打针吃药，尤其是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可以说是父亲用青霉素打大的。父亲坚持不去医院，在我给买两条好烟的诱惑下，第一次去医院，查出了肺癌晚期，于是开始了父亲的人生的好多第一次，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输液、第一次CT、第一次化疗.......在第一个疗程结束，父亲和我提起想回山西老家看看，特别想去平遥，想看看榫卯结构建造的老房子，我答应有时间一定陪着去。可是脱贫攻坚时间紧任务重，加之疫情反反复复，在我等有时间的敷衍下，父亲拖着病体伴随了我三年的脱贫攻坚生活，还是没等到我扶贫任务结束就带您去的承诺，在我任务结束的前夕带着这一遗憾去世了。

现在想想我真的没时间吗？好像也不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还是有的吗。人是在后悔中度过的，这是我父亲讲的，现在想想真的是，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后悔，却永远没有治疗后悔的药。这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吧。

父亲是坚强的，一个月内从一百六十多斤，消瘦到七十多斤，最后的日子只能进点流食，因胸腔有积液，吞咽困难，但只要我们说该吃饭了，父亲从来也没有说不吃，是那样努力的往下咽，我们看着心里直流泪，脸上却得笑着鼓励父亲。父亲吃完妹妹总是鼓励父亲说，爸爸真听话，父亲笑的像个孩子，只是因为太瘦，脸上的褶子很深、很深，像黄土高原上的沟壑，显得那么悠远和沧桑。

　　大夫几次提醒说，老人不行了，把液体停了吧，但是谁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希望能多陪陪父亲，又坚持了二十多天，直到父亲无法进食。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参加了侄女的十二岁生日宴会，再回到老房子就不能起床了。大夫再三讲不能再给液体了，老人在活受罪，但谁也下不了狠心，最后还是我这个所谓的长子，作出了停止输液的决定，并告诉了父亲真实的病情，之前我们只告诉父亲得是尘肺病，父亲已经不能说话，只是眼睛湿润了，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直到凌晨去世，那滴眼泪才流了出来，晶莹地挂在脸颊，看着让人心碎。

我知道父亲留恋这个尘世，他还有未尽的心愿，还有好多的不舍和放心不下，但没有办法，父亲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我们。有的人说生儿子没什么用，只是能决定拔不拔管子、停不停液体，活生生的在我的身上应验了，想起这些就心很痛。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没有干过什么大事业，但是精心养育了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在村里多数孩子因经济困难辍学，我们的父母却是千方百计供我们上学，从我开始家里出了三个中专生，在那个年代是很不容易的事儿。父亲为人诚实随和，从不与邻里发生矛盾，只要有事不用招呼肯定是第一个去帮忙的。吃亏是福是父亲的口头禅，这一点对我们影响很大的，父亲老告诫我们，吃亏吃不死人，便宜占多了可是会死人的。父亲也是严肃的，家里来客人，只有父亲能陪，我们是服务的，就是和我平辈儿的姑舅两姨到了我家也只找父亲喝酒，我只是陪伴。父亲酷爱马，因为父亲曾在锡林郭勒盟一个军马场放过七年马，在以骡子和马为主要劳力的生产队年代，父亲是能人，村里人说没有乔老大训不了的骡马。直到父亲七十多岁，农业生产全部机械化了，父亲依然养着，怕父亲因此磕着碰着，弟弟偷偷卖一次，父亲就大大方方的买一回，没得办法。父亲牵着马，牧着羊，踏着夕阳的余晖归来，母亲只要看到父亲回来，一声长长的“开饭喽”，全家就温馨的聚在一起，开始了简单而幸福的晚餐，成为我们家最美的图景......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总是没完没了，很多很多。

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有些事情等不起，却在等待中不经意的失去，等回过味来，是那么的难过，那么的自责。今天，一早儿子发信息，祝我父亲节快乐！但我仔细回想一下，除了过年，还真没有对我的父亲说过什么祝福的话。今天是父亲节，愿我远在天堂的父亲再无病痛，愿随风而上的雨燕，带去我父亲节的祝福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