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家乡 ——写在驻村帮扶离开一个月之际

黄种人

　　2021年2月25日，《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庄严宣布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的那刻，结束驻村帮扶离开驻点村提上了日程，5月7日，精准扶贫驻村帮扶工作队离开岗位，新一轮乡村振兴驻村工作队进驻，那一刻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可又说不出失落的是什么。离开驻点村已经一个月了，但我似乎还未从驻村工作结束的现实中醒来，二年多的驻村帮扶工作（实际驻村三年多，峦山镇江边村一年，网岭镇宝山湖村两年多，这里着重写的是宝山湖驻村期间），在我的生活中刻上了烙印，让我的工作和生活规律似乎成了定势。总想提笔将那些值得珍藏、值得珍惜的回忆写在纸上，来纪念在自己出生的山村参加过那场史无前例的“脱贫攻坚战”。直到提笔的那刻，才明白我心中的失落，是对成长的这片土地的眷恋，还有自己的能力不匹配这场“脱贫攻坚战”的不足，更有自己的努力不匹配父老乡亲的关爱，对他们的期盼落差的愧疚。

从参加工作离开出生的宝山湖村，至今已33年了，却始终忘不了出生和长大的那块土地，心底里那份浓浓的牵挂和思乡之情时常出现在梦里。33年，时光的距离，在此时，仅仅变幻成了这座山到那座山的距离。山，一如既往拥有着那份惊世容颜，向来不曾改变昔日的巍峨；水，还是那样恬静的流淌，不曾停下奔上大海的脚步；熟悉的人因为岁月的痕迹身影而渐渐变得模糊，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却是一些陌生的面孔。记忆深处，总有一幅不变的画面呈现，那就是自己常坐在老屋门槛上，思绪陷入时光深处，静看山水画卷、远观雄鹰翱翔，憧憬着山外的光景，向往着山外的天空。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像是上天注定，因为“精准扶贫”， 2019年，我被组织派遣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小山村——宝山湖，进行驻村帮扶工作，有幸又能近距离感受生养我的这块土地的温暖，重温儿时的记忆。那山、那水，似乎从未改变，就像母亲等待离家孩子回来的眼神一样，温柔而充满期盼。

离家久了，回到母亲怀抱的游子，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和山山水水，略显腼腆而手脚无措，但家乡母亲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孩子的内心感受，她总会给你最亲切的笑容，最温暖的拥抱，让你内心宁静下来。

是对家乡的关注不够？还是对家乡的爱不热烈？这些年对家乡的一切似乎都生疏了。不曾料到，在全民奔小康的道路上，生我养我的山村中还有46户153人生活在贫困线上，那些人都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还有不通硬化道路的村组，这是我曾经砍柴、扯猪草走过的快乐小道；面对他们，我无法躲避他们期盼的眼神，无法回避他们温馨的问候，无法逃避此行的目的。唯有实干笃行，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改善生产、生活条件，让他们在精准脱贫的道路上跟上队伍，在奔小康的道路上不掉队，才不负期待，不负所托。

从最初回到家乡的欣喜，到手握贫困户花名册时的困惑，这落差也有点过山车的味道。看着花名册上面那些熟悉的人名，闭上眼睛就能刻画出她们的相貌，这一切似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感觉此行任务艰巨，唯有以实际行动去做出可喜的成绩，才不负那些期盼的眼神，才不负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精准扶贫”精神所在。

了解村情社情和贫困户的情况迫在眉睫，论对宝山湖村和贫困户家概貌的熟悉，我想我是专业的。因此，与担任驻村第一书记的一道，在这1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铺开了逐组逐户的走访工作，随着走访的深入，情况也逐步呈现在眼前。全村不通硬化道路的还有1个组，其他通硬化道路但路面狭窄，存在安全行车隐患的有2个组，因道路影响产业发展的有3 个组。因为生计、就学、就医等各种原因，山村人口流失比较严重，留在村里的年轻人所剩无几，35岁以下的成年人看不到踪影，全村1700多人，常年留在村里的人口是500人左右，老弱病残留守乡村或许是中国偏远山村的通病，宝山湖村也概莫能外，这一现象导致以前被村民面红耳赤、吵架斗殴争来争去的农田耕地，由奢侈品变成荒芜的废品，抛荒成了常态，那些抛荒的土地静静躺在大地上等待着人们去耕种，等待着以大地的乳汁回馈爱抚她们的人们。

贫困户致贫的原因，除了普遍的因病、因残原因外，山区条件恶劣，文化闭塞，信息不畅通，渠道不对称，产业发展不起来、不均衡，也是一部分致贫原因。导致贫困不外乎个体的因素，但是整体文化素质低、思想落后，与时代脱钩，被这个奋进的时代抛弃，当是大多数致贫原因，当然懒惰也是一个少之又少，但不能忽视的原因之一。因此，稳住政策性帮扶措施，因贫施策，因户施策等针对性帮扶手段不可缺少，如何在文化上指导、思想上引导、产业上跟进上面做好工作，是现实帮扶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只有让贫困户在思想上树立脱贫致富的信念，才能让贫困户有动力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奔跑，去努力适应时代的要求，跟上符合时代的步伐，那就离摘掉贫困之帽不远了。

心中有底，做事不慌。有针对性的去做工作比盲目蛮干，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帮扶工作队也就两人，对摸排上来的情况进行多次讨论，最后的工作思路是：加强贫困户思想文化引导，树立脱贫信心；争取政策支持，稳住贫困户基本生活；利用产业帮扶，增加贫困户收入；寻找项目支撑，改善基础设施；发挥合作社带动作用，壮大集体经济；加强党建引领，突显新时代精神文明风貌；加强人居环境整治，打造美丽乡村。

思路决定出路，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驻村两年多时间，帮扶工作按照制定的工作思路有序推进，丝毫不敢松懈。走访贫困户，帮助贫困户解决生活、生产、就业、就学、就医等各种难题，让所有贫困户信心满满，如期实现脱贫，走上了小康道路。让最后一个组通上了硬化道路，最后一条连接外村的道路如期通车，经过驻村工作队和村委干部的努力，两年多来，宝山湖村新修、拓宽硬化道路11公里，桥梁6座，维修水毁道路300米，水库防渗加固2座，饮水工程一项，乡村亮化路灯70盏，总投入500多万元，村级基础设施得到改善。为贫困户争取危房改造1户，房屋修缮9户，发展贫困户养殖鸡、鸭3600羽，种植、养殖产业得到发展，特别是黄桃、黑山羊、黄牛等产业走上了健康、持续的发展道路。值得高兴的是在离开之际，推动了村级经济合作社正式运行和农田复耕工作，为壮大村级集体经济和促进抛荒农田复耕发挥承前启后的作用。乡村发展的同时注重人居环境整治，大部分“脏、乱、差”现象得到整改，环境整治初显成效。以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依托，发挥全村党员干部带动作用，坚持与村民面对面座谈方式，传递正能量，树立新时代精神文明风貌。虽然工作有可能达不到尽善尽美，但如期实现了各项工作目标，终于看到村民从期盼的眼神变成了肯定、留恋的眼光。成绩总是来之不易，这些离不开村委干部的配合和支持，幸运的是我们遇见了这样一群纯朴、善良、团结，务实的村委干部，上至60多多，工作几十年的老书记，下至90后年轻的小伙子，他们的品行让人感动，敬业的态度让人敬佩，感恩我们的遇见，感谢他们为宝山湖村的无私奉献。更要感谢那些纯朴村民的理解和信任，每一件事情只要是工作队的要求，他们毫无怨言，执行起来从不打折扣，总是出人意料圆满完成。

驻村两年多，帮扶工作的每一件细小的事情，让人难以忘怀。像7.9洪灾惊心动魄的48小时，长达数月的阻击新冠，尤其难忘的是不计报酬，不计得失，不怕牺牲，众志成城的村民，自发组织起来抗击洪水、阻击新冠；不辞辛劳，多次往返解开贫困学子心结，送贫困学子重返校园的点滴；几经磨难，为基础设施、产业发展、呕心沥血的历程；不厌其烦的走访，为贫困户解决实际困难，凡此种种，不胜细数，经历过挫折和失败，享受的是喜悦和成功。驻村工作难也容易，容易也难，关键是心要扑在驻村帮扶工作上面，要走进村民心里，走进贫困户的心里，当你用心了最难的事也会变得容易。你为村里做的好事、实事，为村民带来的好处村民看得见，你为贫困户解决的困难，给他们找到致富的出路，贫困户心里有本账，当你用实际行动给村民和贫困户带来生活的便利和改变时，你的角色从可有可无转变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会征求你的意见，他们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望着他们挂在脸上的笑容，你才体会到自己参与驻村帮扶工作的意义所在。“于平凡中见伟大，于细微处见精神”，为贫困户每做一件事情，在我们眼里可以不值一提，可在他们心里是能记一辈子的。经常有村民对我们说：“这两年你们在宝山湖村做了很多好事、实事，很感谢你们，还在这里搞几年咯”，也有的村民开玩笑：“范书记把宝山湖当成自己的家乡，给范书记颁发个《荣誉村民》证书，”这自然流露出的挽留，就是对我们驻村帮扶工作的最高荣誉和认可。

由进村时村民的迷茫，到撤出时村民的认可，每一件事都印在脑海，就是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见识过每天还能饮一斤米酒90多岁健康的老人；仅靠一双勤劳的双手，耕种农作物一年收入达到3万元的80多岁老人；不管走访到那，总能遇到热情留客吃饭的大娘大婶，不管不顾朝你兜里塞果子的老婆婆。工作队的名气在这个山村，似一股清新的空气散播在这13平方公里土地上，初次见面的老人，一见面介绍自己是工作队的，都会说：“噢，你就是范书记，早就听说你的名字，就是没有见到你，你真是好书记，为我们做了好事。”或者是：“你就是柏生（我父亲的名字）的崽，好多年没看到你都不认得了，你们父子都为自己家乡做了好事，我们会记得你们的好。”记得离开村部的时候，前来送行的村民那一句句“常回来”，“我家的饭你还没有吃”，她们的话语简单亲切，听在心里有股温馨感，纯朴的村民，纯朴的感情，让人不禁眼眶湿润，不忍离去。在此刻，方觉得两年多帮扶工作的辛勤付出获得了最好的回报，那就是村民心里把你当成了家人、亲人。老百姓心中有杆秤，做的好与坏，只有她们有资格去衡量、去评说。在此刻，才体会“民心向背”“水乳交融”的含义，体会“密切同人们群众血肉联系”的重要性。

在人生道路的跋涉中，山水有相逢，日月有轮回。我很幸运，在岁月的长河中，父亲和我都能有机会参与自己出生的山村战胜贫困的战斗，为改变那一方水土奋斗，为那一方水土上生活的乡亲奉献。30年前，父亲扛着“建整扶贫”的旗帜，用三年时光将贫困落后的山村（未并村之前的上湖村）每个组都通上了机耕路，拓宽了通往外界的公路，新修了连通株洲龙潭的县际公路；兴修上湖水库，缓解了全村农田的干旱问题，促进旱涝保收，结束了有史以来因争抢水源纠纷不断的历史；营造了80亩幼林，在扶贫路上做到了补血与造血相结合。父亲所做的贡献是巨大的，在那个时代更具影响力，即使在今天，村里的老人对父亲为村里做的事情还念念不忘，每次看到我都要提起话题来聊一聊，因为上世纪90年代初，小山村还没有机械化作业，所有的工程都是靠一点一点手挖肩挑，他们都是亲手改变山村面貌的参与者、见证者，那是值得他们一生去骄傲的事情，村民的感恩之情总是这样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今天，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响应“精准扶贫”基本方略的召唤，有幸参与被这个时代誉为：“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的精准扶贫工作。继续为脱贫和改变山村面貌，贡献自己绵薄的力量。所幸两年多的时间，终究不辱使命，不负重托，那个穷乡僻壤的山村正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朝着乡村振兴的道路在稳步前进。今后，如果你有幸到宝山湖，不只是宝山湖的山山水水有吸引力，我想宝山湖显现出的新时代精神文明风貌更具吸引力。

离开了那山村，那山，还是那样的绿，守护着山村的未来；那水，还是那样的清，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山村纯朴的气息和问候奔向大海；那家乡，正以崭新的面貌，挺拔的身姿，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阔步前行。

黄种人写于2021年6月7日，完稿于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