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给身边的父亲

莉子

夏夜，清风，校门，人头攒动，张张期盼的脸。

一位中年父亲，如其他中年父母一样，远远站在校门对面，隔着公路，盯着校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终于，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那些青春的身影出现了，涌出了校门。父亲也在张望着，搜寻那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也是张望一下，发现自己的父亲还是在老地方，便快速走过公路，父子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路上，父亲一般是没有过多的言语的，父亲看了儿子一眼，孩子和他一般高大了，神态举止也愈发像父亲了。

父亲轻声问：“今天感觉怎样啊？”

儿子低声说：“还行吧”。

一路上父子二人间或几句闲话，多是儿子在讲述当天的见闻。走到小区门口了，父亲停下脚步，对儿子说：“我们买束花吧。”已经夜里十点半了，小区门口，黯淡的路灯下，稀疏的几个身影，基本都是下自习的匆匆父母子女，还有一位老年卖花人，守着一些没有卖完的花束，期待夜归人能有她的顾客。

儿子有点奇怪，问父亲：“没有什么节日，你买花做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卖花人递过来的一大束花，付完款，然后将花束递到儿子手中。卖花人笑意满面，她估计是没有想到深夜还有愿意买那一大束花，而那些花，其实都快蔫了。

父子二人进入小区，快步向家里走去。快到家时，父亲这才对儿子说：“你不知道你妈妈脚伤闷在家躺了几天了吗？我买这些花，是想让你妈妈高兴点，卖花的也可以早点回家，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儿子也兴冲冲地拿着花，一进屋，就把花拿到房间递给他的母亲，笑嘻嘻说：“母亲大人，早点康复。”看着惊喜满面的母亲，儿子还戏虐来一句：“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和爸爸的心意哦！”母亲看着那些不是很新鲜的康乃馨、玫瑰，看着忙碌插花的父亲，无声地笑着……

这位母亲，就是我。这是我记录的他们父子生活的一个小片段。

今天是父亲节，在我的提醒下，儿子也给他的父亲准备了礼物，表达了祝福。但是，我却常常会想起先生后来给我讲述深夜买花的那个场景，心里在盘点这位父亲在十五年的父亲路上的点点滴滴。

与先生相处近二十载了，发现他真是个特别实在、善良的男人。他从小经历生活的艰辛，母亲早逝，辛苦求学、工作、成家。这一路也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经历了工作、生活的磨砺，却一直没有改变他山里汉子那份质朴、实在、善良。平日对儿子的教育，多是“先行后语”，就如生活中的小场景——买花。有时候，一家人路上如果遇见那些行乞之人，哪怕走过了，先生都会掏出零钱，让儿子折返回去给那些乞讨之人。

记得十多年前，我们刚买的一辆赛车刹车坏了，放在一修车人处修理，结果当我们去取车时，修车人告诉我们“车丢了”。我当时很生气，要修车人赔偿，那可是花了近一千块钱买的新车啊。修车人只是在街头摆个小摊的青年，先生见他说得可怜，也没有太计较，接受了修车人赔偿一百块钱的条件，我当时一劲儿埋怨他傻，后来他给我说：人家摆个小摊修个车不容易，我们和他吵半天，估计他也赔不了多少，争吵也影响心情。现在想来，他不是傻，只是太善良，不喜欢计较罢了。其实，先生在生活里也是十分节俭随意不计较的人，我给他买的衣物用具，没有一件一样名牌，多是网上淘来。我买什么，他都喜滋滋地穿着、用着。他常给我说：小时候读书，饿着肚子光脚走几十里山路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哦。

是的，吃过生活苦的人，才知道苦的滋味，才会把那份善良和不计较一直保留，默默滋润身边之人，并且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父亲，都是从孩子一路风雨艰辛，最后长成父亲。他们或沉默、或孤独、或隐忍、或坚强，为自己的孩子、家庭，默默担起一片天，“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做父亲、母亲真的不容易。今天是父亲节，看见很多缅怀父亲的文字，也再次在泪眼里重读自己写给父亲的文字，感念自己的父亲，祝福天下的父亲。

再次凝视自己身边的这位“父亲”，皱纹已经悄然间爬上沧桑额头，双鬓隐现缕缕白发，少了年轻的朝气与俊朗，目光却越发沉稳坚毅。只愿我的儿子，那位正踯躅在成长路上的少年，能读懂他的父亲，读懂父亲深夜买花的真正意图：

关爱体恤身边之人，质朴善良，才是我们的“传家宝”。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