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雷赋

不器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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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心里有话，不知道从哪里、与何人说起时，至少星星还是最后的倾听者。星光的闪烁既是光年旅途的锲而不舍，也是它对倾诉者回应时的频频颔首。

　　十岁时，看了一部苗族动画片《龙牙星》。一棵老树以回忆的形式开篇切入，讲到两条小龙争抢仙桃，把天撞了个洞。苗族青年桑想要补天，得到了山神给的一面震天鼓🥁，擂得地动山摇，迫使老熊王答应派三个女儿中的一个去补天。

　　谁知大丫和二丫不是爱吃吃喝喝，就是喜欢唱歌跳舞，只有三姑娘同意和桑去补天。她要桑去找小龙要龙牙做钉子，自己剪了头发做纱巾。傻小子在龙洞里又被两个小屁孩设计，牙没拿到还因为救人被冻成大冰棍。三姑娘头上的红花解了冰封，两个龙孩显出原形，两人乘龙飞天而去，老熊王连滚带爬楞没拉回来。

　　小两口一人一龙，拉开纱巾，迎击漫天飞雪，补缀天坑。小龙张嘴，甩出颗颗乳牙，化作点点星光，加固纱巾。一挂银河，飞瀑贯苍壑；满目光辉，浅溪凝星川。

　　那蓝到极致的色泽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此后经年，每当读书时读到“银河”二字，都忍不住浅吟浅笑。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不仅品尝到了神来一词（银河）的绝佳妙处，更看到了那年夏天由大雷雨演绎在师范操场的一场奇观……

天有大貌，有幸观瞻，赋名《星雷》，咏我心志。

《星雷赋》

　　西元历年，一九八八，酷夏三伏，日暮苍山。凉风习习，破窗而入，清风视卷，书案凌乱。探身推棂，抬首仰望，红日藏身，青空幅员；暑热积淤，一扫而空，山雨欲来，不觉欣然。忽闻邀约，奔至楼下，玩伴数人，雀跃不已，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牵手对目，你追我赶。

　　须臾过半，疾风骤紧，刮肤割面，襟飘带舞，雷虬隐现，乌鳞片片。

黄河远上，九曲十八，龙门跃鲤，前赴后继，浊浪排空，惊涛拍岸。

　　双首紫蛇，蜿蜒游走，吐信吞云，疑亲疑远。

七彩莲心，怒放蓓蕾，靛若青漆，赤若熔岩。



　　蓝冠建木，根系九幽，落英缤纷，叶茂枝繁。

天雷滚滚，银河星爆，地火熊熊，苍穹炙陷。

　　铜钱雨落，砸入尘埃，土香扑鼻，直卷肺腑，炊烟袅袅，青砖点点。

蚁穴闭关，蜗牛锁壳，蜜蜂无踪，彩蝶无形，黄雀还巢，白马卸鞍。

　　风柄云攥，秋镰开刃，削叶剁蕊，落红满地，不知花落有期？

鲛珠穿针，集缕成布，水帘洞天，百密一疏，何处人生无失？

　　雨势渐弱，我辈发小，踩溪蹚河，各归各家。

吾至二楼，抱膝廊台，捧雨入口，怡如甘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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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笛雨琴，雾霭霓雯，雩乐翩翩，天籁序曲；云鼓压城，内蕴外厚，霆华烁烁，绝峙利斧；碧雷裂地，力斩彭蠡，黛墙森森，苍天一怒。

　　宿舍大院，北墙之外，师范操场，空无一人。石砖围堰，遍种古树，双人合抱，七步启栽。芳草连茵，栉风沐雨，跑道内场，一片泽国。

忽降橙雷，势若钧锤，直坠人间，万千珠飞。光影扭曲，围堰古树，旋转木马，阴阳☯️鱼目。

　　雷公击锣鼓，电母化妆容，雨师作花旦，风伯打武生，云童唱小生，龙王扮老生。

金桂捣药，玉兔闹蟾宫；乌贼泼墨，黑猪过天河。

庄周梦蝶，恍如隔三世；操场舞台，天地开社戏。

天车六驾，北斗四方闪；诸神就位，大幕始开阂。

戏如人生，我观廊台泣；人生如戏，台上笑我痴。

　　社戏一幕，猛志常在，刑天不屈，干戚独舞。社戏二幕，垓下楚曲，商鼎千钧，霸王力举。贵胄也！

社戏三幕，七星灯灭，孔明六祁，无愧三顾；社戏四幕，楚无赵粮，廉颇斗米，尚能饭否？名将也！

社戏五幕，图穷匕见，荆轲刺秦，易水东去；社戏六幕，炎沉渊底，“精卫”填海，梅香吐缕。烈士也！

社戏七幕，北定中原，稼轩点兵，凭栏北固；社戏八幕，金石残录，易安醉归，争渡鸥鹭；猛士也！

社戏九幕，百宝珍箱，十娘悔嫁，秦淮烈女；社戏十幕，晚明烽烟，香君拒嫁，桃花扇骨。贞女也！

　　春有春华春亦寒，冬藏冬素冬萧然。岂忍英雄论成败，青史垂泪在笔端。

　　穹华一闪，魂归心窍。云开雨收，曲终人散。母亲唤归，声声入耳，回看泽潭，一方镜土。

（1988年夏，某日大雨，所住大院隔墙操场似乎在雷电的高能下，空间的磁场发生变化，于是整个操场如同旋转木马般动起来变成戏台，我在那天看到一生难以忘怀的景象之一……于今年仲夏动笔叙写，耗时百日，终成辞赋，拭去心头重负。这篇作品是我在这里的最后的作品了，也许——我是说也许。）

　　我从未间断自己的梦想，梦想是一棵树，托举我看到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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