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一梦

忆父亲我的父亲出生在战乱纷争的年代。由于我的祖上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勤劳致富，治家有方，置下了附近几匹山坡的土地，家里人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正因为这样，造就了爷爷养尊处优的秉性。他先后娶了四个老婆。到父亲这一代的时候，家里的置业已经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了。我的亲奶奶一共生了父亲八个子女，父亲排行老二。在父亲13岁那年，赶上了抓壮丁，我的大伯是家里最大的男丁。他在家就怕苦怕累，一副大少爷的派头，去到部队不到半个月就当了逃兵。当然，这就给家里带来了灾难。在保长的威慑下，仅13岁的父亲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仰起幼稚的小脸对保长说：我跟你去，行不?保长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家里更小的孩子们，犹豫片刻说：哎，只有带你去交差了，走吧。就这样，我的父亲在小小的年龄便走向了他的军营生涯。听父亲说,他去部队当了一个小通信兵。想像一下，父亲当时也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小兵兵，首长们都叫他小鬼，很可爱吧哈哈。后来，他所在的队伍随着他的首长集体来到了。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喜欢喝酒，母亲总是给我们念叨，父亲一身的风湿疼痛病，他要一天不喝酒，晚上准痛得睡不了觉。但父亲总是乐呵呵地：幺儿，去，倒酒！我就乐地屁颠屁颠地搬凳子找酒瓶找酒杯，那是因为我可以享用父亲的下酒菜哈哈！父亲总是一边喝酒一边摸摸我的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个小馋嘴，眼里全是满满的爱意！新中国成立不久，父亲便脱下了军装，回到了地方工作，担任着区公所武装部长。不久上级命令地方武装配合部队剿匪。父亲带上工作队马不停蹄地赶去执行命令。地点就在我现在生活的这城市的山区，这也是我喜欢这城市的原因，在剿匪的过程中，工作队的好多同志都牺牲了，一次不经意的在什邡烈士陵园发现了那场为缴匪牺牲的父亲战友的墓碑，瞩目良久，思绪万千！不久父亲又回到当地，据说当地的土匪也非常害怕父亲，听到父亲的名字就发抖，嘿嘿，小时候我还调侃父亲吹牛，因为他在我眼里一点都不凶，就是一位慈祥的爸爸。父亲由于工作，还有就是为家里的兄弟们操办婚事的原因，自己的婚姻却耽搁了下来。和母亲结婚的时候已经是大龄青年了。我的三个姐姐先后来到了人世，父亲很喜欢孩子，每一个子女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后来又有了两个哥哥。就在这年，上面下来了调令，要父亲马上去地委接替一项重要的工作。晚上，父亲卷好铺盖和他简单的行李准备第二天上任，这时突然听到里屋传来哭声，父亲推开门，看见母亲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五哥在哭泣，床上蜷缩着几个姐姐和四哥，母亲说：你们的爸爸明天就要去很远地地方上班了（当时的家庭妇女对地理不懂，一旦出门就认为很远了），留下我们母子该怎么办哦。顺便说明一下，当时没有带家属上班的规定。父亲轻轻地掩上门，把收拾好的行李又重新放了回去。就这样，父亲一直留在了地方工作，后来据哥哥姐姐们说，他们谁也没听见父亲再提前过出去工作的事情，也没有半句怨言。有一天，父亲的老战友领着一个（按当时的话说）漂亮的小伙子来找父亲，他们接着在里屋密谈了半天。战友走了，那小伙子留下了。父亲把他安排在我们当地做了一名乡村教师，还替他张罗了一门婚事，这人便在这里安居乐业了。接着，文化大革命运动来了，父亲被关进了牛棚。还挨了不少批斗。据姐姐们说，当时带头批斗父亲的正是这位父亲极力帮助过的人，他作为教师，伪造了一系列父亲的“罪状”。面对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父亲无语了。不久，苍天有眼，父亲得到了平反。又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85年的夏天，父亲的老战友又来了。这次他没有和父亲密谈。而是当众宣布了一个秘密：原来这位乡村教师是黄埔军校最后一期的学生，他没有跟着蒋介石逃到台湾去，而是选择了回到乡村。在小平同志的平反政策下，他得到了我们党的认可，还获得了丰厚的待遇。这时候，乡亲们说话了，对父亲说:老高啊，你真傻，你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他文革期间那样地批斗你，你为什么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他才是批斗的对象。父亲笑了笑说：我答应过战友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透露他的身份，要保护好他，做人就得守信。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正直，善良的父亲。前年冬天，父亲突然地离开了我们，什么离别的话也没留下。只留给了我们无尽的思念。那年的冬天好冷，我从外地匆忙地赶回家，看见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好像在说：孩子们，我走了，你们要走好自己的路，我不能看着你们了，原谅爸爸。耳边响起父亲面对我选择婚姻的一句话：幺儿呀，是啥虫就得钻啥木，虽然传统，但好受用！我跪在父亲的遗体前，握着他冰凉的手，使劲地想去感受他的温度，多想他再摸摸我的头，可是可是可是……只有泪水哗哗地流：父亲，您老走好！别牵挂，我们都长大了！我们来个约定好吗,下辈子您还做我们的父亲，一辈子太短了，不够不够……女儿生生世世爱您！王芳于 2008.9.18（9.18父亲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