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

李源

怀念恩师 作者：李超仁 我是个读书人出身，曾对我授过课的老师少则也有好几十个，在众多的恩师中，我觉得有一位恩师很值得我怀念，这位恩师姓李名惠仁，事有凑巧，而我也姓李名超仁，与恩师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我们是兄弟呢！其实是风马牛不相及，亳无相关。 （李惠仁老师1955年毕业于广西师院，现为广西师范大学、广东三华中学、翁源中学、深圳市红岭中学校徽）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李惠仁老师大学毕业，为了施展自已的才华便积极地要求学校党组织把自己分配到教育比较落后的山区工作。他背井离乡，拜别了父母，挑着有关书籍和必要的生活用品，离开了全国较有名的文化之乡—―广东兴梅地区，来到了翁源县三华中学任教。 李惠仁老师和师母卢慧玲老师合照 　三华中学是一所历史攸久的中学（原为翁源中学，因处于罗江水域曾易名过罗江中学），它创建于中华民国初期的1914年，是当年翁源县唯一的最高学府的县立中学。该校在革命战争年代曾培养了不少的革命的仁人志士。据相关资料记载，毕业于中山大学的高材生廖琼（廖翠琼）同志，于1938年厦受中共广东省委党组织的派遣，以教员的身份从广州来到翁源县秘密的发展中共党员，建立党组织，翁源县第一个党支部就是在三华中学（原翁源中学）建立的，廖琼同志首任党支部书记。在党组织的引导下，时任校长的徐尚同同志（1948年壮烈牺牲）也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际上该校领导权已经被中共地下党组织掌控。新中国成立后曾任福州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大校军衔）何兴宇，北江专署专员（原粤贛湘边纵队北一支队司令员）何俊才(后调任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委员、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韶关专署专员（原粤赣湘边纵队北一支队第三团团长兼政委）涂锡朋（后任广东省顾问委员会委员），中共韶关地委书记（原粵赣先遣支队政治部主任）林名勋（后任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副秘书长），中央军委总参谋部任职的涂夫（原广东省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前进报》副社长和北江支队独立大队政委）后调任广东画报副主编、广东画院副秘书长，广州市海珠区党委副书记、区人大主任许足成（翁源县籍的第一位女党员）等中高级领导干部都毕业于该校，当时都是中共地下党员。 李惠仁老师全家照，摄于1963年龙仙。 　　 李惠仁老师1957年来到三华中学任教后爱校如家，对教育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刻苦耐劳，精心教学，对教学工作极端的负责任，教一行爱一行，从不见异思迁。他对待学生简直是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疼爱有加。当个别同学违反了校纪校规，李老师就进行个别的耐心的思想教育：如果不承认错误、不认识错误、不改正错误将会悔恨终生，使到违反校纪的同学心服口服。他教书育人都是言传身教，几十年来未曾听说打骂过学生和对学生发过脾气。他团结同事一道工作，但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对同事有困难就主动帮忙，有个别家住农村的老师和学生，李老师都大方的捐款援助。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一位同事的小孩子半夜三更突发疾病，由于学校所在地的卫生院缺少技术设备进行医治，他就主动用自行车载着同事的小孩子与患者的父母星夜兼程地送到距离将近二十多公里的县医院抢救医治。 （李惠仁老师全家合照，前排：李惠仁、卢慧玲，后排：小儿子李忠、二儿子李源、大儿子李皖、女儿李华，摄于2015年深圳）。 　李老师所教的每一届毕业生，大部分都能被高一级学校录取，因而他常常被老师、学校、教育局评为先进的或优秀的教师，经常得到上级的嘉奖。李老师为人处世十分低调，帮了人做了好事从不告诉他人。我从母校毕业五十多年后才见上李老师，说起他曾到我家劝我完成学业一事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曾去过家访。”李惠仁老师很有一套教学方法，他主要授课于初中三年级的物理化学课，还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他为了使学生学好化学课，较易记住化学元素的符号及化学元素的“价”，自编了一首化学元素符号及元素价歌：氧O氢H氮是N，硫S碳C锡Sn，锰MN来镁Mg，钾K氟F锌ZN。钾钠氢氯银一价，二价氧钙钡镁锌，三价金属有金铝，硅四钨六都一定，学好化学要记清。他为了使学生容易记住化学分子，就采用形象的教学方法，比如硫酸（H2SO4）读成凳脚2蛇卵4 …… （李惠仁与卢慧玲夫妇于1997年清明节与三个儿子返回老家——广东省兴宁市拜祭祖先，左一为二儿子李源、右二为大儿子李皖、右一为小儿子李忠）。 　李惠仁老师对工作的责任心十分强，曾发生在我自身的一件事情令我终生不忘：1965年我就要初中毕业了，那时候学校在元宵节前几天就已经开学，当时由于我家比较穷，就想缀学，元宵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还未去上学。这时我的班主任李惠仁老师便放弃星期天的休息日，从学校跋山渡河步行二十多公里的山村小路来到了我家，此时我正在山上砍柴，他就一直饿着肚子等我砍柴回来，对我苦口婆心地、耐心地劝我一定要完成学业。曾记得当时李老师是这样和蔼地问我的：“超仁！已经开学那么多天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上课？”我回答说∶“李老师！我家里穷，无钱上学。”那时一学期的书费和学费才十多快钱，伙食费每月仅是两元钱(自带米，每月交一百斤柴)都无法上学。当时我的家庭状态：两个弟弟上初小，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父亲长期病卧在床上，家里的粮食每人每月仅从生产队里分到十多斤稻谷，连谷壳一起吃完还是不能填饱肚子，家庭超支已经一千多元，是个有名的超支大户，这一千多元对我家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李惠仁老师与学子郭福平合照，郭福平曾任广东省韶关市文化局长、文联主席，摄于2007年深圳） 　李老师耐心地听我述完家境后就热情地鼓励我，说“困难是暂时的，不要悲观失望，要看到前途与光明，现在正是你们学习最佳的年龄阶段，古诗云：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如你放弃读书，不完成学业，岂不是半途而废？岂不是自抛自弃前途？你父母辛辛苦苦送你读了将近十年书，那不是白白地送你读书么？既浪费了钱财又断了自己的前途。最主要的是你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在校表现也是比较好的，到毕业了接着考间什么中等专业学校，中专毕业了，国家就分配工作，就是国家干部，现在仅差一个学期还不坚持下去？如你不答应我回校读书，我就不回学校那么快，虽然我已经饥肠辘辘，但是我还是要耐心等待你的回答，你再不答应我的话，你能对得住老师吗？”听了老师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于内心之处感动了我。于是我回答说：“李老师！时候不早了，太阳快要下山了，你回校去吧！明天我一定去学校。”当我送李老师至船上时，他还不大放心，再次叮嘱我：“你明天一早一定要来校上课啊！”真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恩师送我情。第二天一早我挑着简单的行李及书籍，身上亳无分文地上学去了。 李惠仁老师（左）与涂志伟（中）合照，涂志伟是当今国际著名油画大师，现任美国油画家协会大师级评委，曾任美国油画家协会主席，（右）二儿子李源。摄于2007年涂志伟旅美油画展在深圳开幕式上。 　上帝真是不负有心人，初中毕业考完升学试后，我终于没有辜负恩师的期望，考上了当年广东省最老牌的中等专业学校、也是我第一个的升学志愿——广东省广州医士学校。 （李惠仁老师于1983年调入深圳市红岭中学任教） 　遥想恩师当年，假如当初他责任心不强，不耐心地劝导我，而我又不听从老师的劝导，可以说就没有我今天的好日子，这就是我把李惠仁老师看作是我的最大恩师的理由所在，也是我要怀念他的理由。 李惠仁老师后代，摄于2020年深圳。 　　离开母校三华中学五十周年后，2015年10月，我去拜访母校时作了一首四言感怀诗： 《颂母校谢师恩》 羊城栋下，罗江学堂。 半个世纪，恩师浩荡。 我之知识，教学有方。 教育之恩，哪敢能忘？ 师生之情，永记心房。 优良校风，继续发扬。　由于李老师在上一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毕业于广西有名的师范大学，既有理论又有教学实践经验，对教学工作有责任心，任劳任怨，刻苦钻研，富有一套的教学方法，因此，他在三华中学任教将近二十年后被县教育局调往县的重点中学——翁源中学担任高三的化学课，还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从此，高三的化学成绩逐年提高，考取一本、二本的人数也逐年增多，有个别学生还被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录取。几年后，他又调往县师范学校去培训中小学的教师，提高中小学教师的教学水平。 1978年国家进行改革开放，1980年，深圳成为改革开放的特区后，李老师为了特区贡献点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建设深圳添加一砖一瓦，他毅然放弃任教将近三十年的、已有情感的翁源和较舒适的生活，于1983年调到了深圳的一所重点中学——红岭中学任教，他仍然担任高三的化学课和一个班的班主任。众所周之，深圳特区建设初期，生活是很艰苦的，住房是很差的，工作是很累的，教学条件也是不大好的。他来深圳不到两个月，即1983年9月9日却遇上了強台风暴雨狂袭深圳，刚新建的红岭中学的多间教室和家属宿舍都被损坏，整个学校被洪水浸有一米多深，有些树被连根拨起，有些电线杆也被拦腰折断，在这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的情况下，李老师与同事们同心协力，战胜了自然灾害，共同度过了难关。 李惠仁老师调来红岭中学任教两年后，则创下了该校高考的历史记录——有个别考生分别考上了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　　 李惠仁老师不但对学生教学有方，对自己的子女也教育有方，在他夫妻两人的言传身教下，四个子女都受到了高等教育，都是本科或研究生毕业，三个儿子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四个子女中分别为党政的领导干部、教师、警察、金融战线的金融卫士，有的是处级领导或是科局级干部。 李惠仁恩师平时言语不多，可他一辈子的教学生涯，所教授过的学生难以统计，怀念他的学生也比比皆是，在此，我只能借用司马迁的一句名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来比喻他、怀念他。有一次，我与已经是耄耋之年的李老师闲聊谈到身体状况时，他不无有些伤感地说﹕“教授了他人，却废了自己，教师就似一盏油灯，照亮了他人，燃烧了自己。但是，这是应该的、值得的、是人民教师的神圣职责”。是啊！由于李老师几十年的呕心沥血的潜心教学，导致他中年时就患有胃病，特别是晚年时又患有心功能不好的心脏病，靠安装心脏起搏器来延续生命。 李惠仁恩师的一生经历并不是一凡风顺的，所走过的道路不是平平坦坦的，是坎坷不平的，艰难曲折的，甚至是受到很大挫折的。在那不堪回首的“文革”初期，恩师的妻子，我们的师母也是一位人民教师——卢慧玲老师被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強行拉上所任职小学的批判台上，双手被反绑，颈部被挂上写有白纸黑字“打倒地主崽女卢慧玲”的牌子，双膝跪在柴火上，不能抬头，接着又被亳无人性之人拿来剪刀把她长短有致、乌黑发亮的头发剪成光秃秃的，形如和尚之头。在这样亳无人道，人格受到严重凌辱的情况下，她曾想到丢下心爱的、嗷嗷待哺的婴儿、儿女、丈夫一死了之。妻子在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和身体受到严重摧残之下，李惠仁恩师虽然有怒火怨气，但仍然选择沉着冷静的心态，抱着正确对待“文革”运动的心理，抱着坚定相信党的信念，抱着相信这样人为的会很快过去的理念来对待这一“灾难”。当被批斗的妻子回来家后，恩师没有半点的后悔——娶错了出身于地主家庭的妻子，反而更加疼爱妻子，同情妻子，对妻子问寒问暖，端茶送水，关怀备致，包揽了所有家务事。同时还不断地、耐心细致地、态度温柔地开导鼓励妻子要有勇气坚持活下去，“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面。后来，师母在丈夫的恩爱和鼓励下，终于放弃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迎来了曙光。在这样的逆境下，恩师越来越坚信党的伟大、正确。 后来，恩师在三华中学担任学校共青团总支部书记期间，曾多次向党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但因为妻子出身于“地主”家庭的社会关系，终未能如愿。 李惠仁老师至退休时，享受深圳市二级医疗待遇（相似于行政级别的厅级待遇），李老师还是个热心人士，他退休后还发挥余热，经常无偿辅导那些对化学课不大好的学生，并且还加入了深圳的义工队伍，常常带着几个小孩子去红岭地铁站口派发地铁导向图，为不熟识乘坐地铁的人作向导。 （前排左一为作者与李惠仁老师全家合照，摄于2017年深圳，也是李老师生前最后一次留念）。 　不久前，惊悉李惠仁恩师已与世长辞，噩耗传来不禁使我的心情顿觉悲痛起来，悲痛的泪水也忍不住往下流。一年多前我还与恩师一起吃饭，可是万万也料想不到此次共进晚餐后竟成了最后一次的相见，竟成为永别，竟是阴阳相隔。恩师在住院期间我未能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他谢世后也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更未能送恩师最后一程，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恩师的谢世，使我们这些学子又失去了一位恩师。虽然恩师已经去世，但他那高尚的品德、一丝不苟的精神、耐人寻味的教学方法仍留在学子心中。 　作者李超仁（右）把三华中学（第41届1965年毕业）同学聚会相册送给李惠仁老师，摄于2017年深圳。 　恩师啊！你执了一辈子教鞭，为了教育事业。 你奋斗了一生 辛苦了一生 操劳了一生 呕心沥血了一生 贡献了一生 你生前是我们的恩师，来世还是我们的恩师。学子叩拜恩师，安息吧！恩师！ 2018年9月13日夜李超仁写于深圳————————————————————— 　　 编者的话 本文作者李超仁，是一位医院退休的老院长，1948年出生，1965年广东省翁源县三华中学毕业，当年考取广州医士学校。后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糸汉语言文学专业。曾任广东省翁源县周陂、翁城等卫生院副院长(主持卫生院全面工作），后调入深圳市宝安区福永人民医院、福永卫生监督所任职至退休。 此文曾载于深圳市宝安区卫生计生《长青松》杂志上，获得专刋奖和奖金。 当我每次阅读此文，也许怀念父亲、也许岁月变迁、时光流逝、也许感情脆弱，我都情不自禁眼眶落泪，非常思念我的父亲。 衷心感谢本文作者我的师兄李超仁老院长为我父亲留下了不朽篇章，我们家将永久珍藏。 2021年9月10日教师节 李源于深圳—————————————————————— 感谢你的阅读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