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不是一部苦难史，但对于我和我的家庭来说，也的确是一段铭心的记忆！在北京，历时68天的求医之路，每一个有雷同经历的人都会有着感同身受不想言表的故事，当我回来的时候，很多人觉得我“厉害”、“了不起”“功臣”…….而我想说不管是谁遇见那个当下，你都会成为披甲上阵的勇士，这只是生命里的寻常，只是经历的人或早或晚而已！今天选择提笔记下，也是我生活的常态习惯，不是宣泄苦难，也不是渲染过程，所有途径的一切，回头时看到换得老爸的安康，那么所有的努力和奔波都聊以慰籍！而且这场“战斗”并不是我自己的单枪匹马，而得益于老爸一直以来的乐观豁达，全家人的遇事不怂，所有亲朋好友给予的满满温暖和爱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1、抵京。</p><p class="ql-block">2021.3.28日晚，抵京。</p><p class="ql-block">走过的城市很多，但是帝都或许成为我生命里的一种挚爱，以无可替代。朋友圈调侃我说：去北京到故宫对于我来说像串门儿一样的简单！但是这一次，因为是求医，所以心情变得格外复杂！一来在求医难的 路上，不知道托得熟人能给安排得怎样；二来，也不知道检查以后老爸的病情是个什么状况，未知未卜的迷途里只能在寝食难安里自求多福！</p> <p class="ql-block">2、同仁。</p><p class="ql-block">2021.3.29日，同仁医院。</p><p class="ql-block">原本想要首选301就医，但是恰巧同仁医院有能说上话的教授，同时同仁也是国家眼科和耳鼻喉的重点医学基地，索性托了熟人前来同仁就医。</p><p class="ql-block">在北京，医院的熙熙攘攘远比王府井热闹非凡！所托之人热情有加，帮我们加号、看诊、开出一系列检查的单子，细心且耐心，让我们突然变得有些踏实，在揣揣不安中仿佛看见了一丝井井有条……</p> <p class="ql-block">3、逛吃。</p><p class="ql-block">所有的检查单子都在有序的排期进行，所以不去医院的日子我就带老爸逛帝都！毕竟圈在宾馆里不是睡就是胡思乱想，不如出去溜达溜达。我带着老爸逛故宫、天坛、雍和宫、孔庙、国子监、军博、国博、美术馆、潘家园……在大栅栏老爸给老妈选了一个水洗棉的花衫，29块钱，老爸笃定老妈一定喜欢，邮到家里果然女王赞赏有加！他俩一致的价值观就是便宜！带老爸吃烤鸭、吃特色，有的老爷子说不错，有的说吃得直恶心……好像就我嘴壮，吃嘛嘛香，他不吃的我全清盘！很多人都以为我在带老爸旅游，其实看尽了帝都的春华，却终是走得了一身薄凉！因为悬而未决的心始终让人无心看风景！</p> <p class="ql-block">4、入院。</p><p class="ql-block">在同仁的检查异常顺利，但是检查结果出来不太乐观，医生怀疑喉部肿物恶性面大，但是具体还要等术中取病理再看最终结果。2021.4.6日入院，这个安排速度在北京就医来说已算神速了！因为疫情期间，家属没有陪护不能探视，每一天只能老爸下楼例行检查的时候我们才能见面，导诊通常是把检查任务告知我，我领着老爸各个科室去检查，我还调侃导诊她的工资应分我一半的！住院了，仿佛我们就离手术更近了，离胜利更近了！</p> <p class="ql-block">5、暂停。</p><p class="ql-block">原本被告知4.8日手术，当我们还在担心术中病理到底能是什么结果，而且手术之后老爸的喉部会是什么状态的时候，一切因为心脏的问题而被叫停！老爸在病房被护士“严加看管”，生怕稍有不慎一个昏厥就会猝死在里；而我被医生叫去谈话，劝我办理出院。我并没有当即同意出院。主治医告诉我，正常情况下是医生在48小时内来看住院病人的检查结果，但是我爸的心脏检查出来的时候是检查医生立马给主治医打电话，又找到心脏科、麻醉科会诊，同仁的结论是心肌的肥厚已经造成心室的狭小，并且流出道严重梗阻，那么这种情况麻醉是没办法上的，面对一台手术给了麻醉以后，心脏出现任何意外情况在场的医生没有任何应对和抢救措施，面对这样的手术谁能上台呢？</p><p class="ql-block">而对于我们来说，是来治病的，不是送命的！</p><p class="ql-block">主治医说，心脏的确是同仁的弱项，让我考虑先做心脏手术！</p><p class="ql-block">我说，如果选择先做心脏，那么喉可等得了？</p><p class="ql-block">医生说：你可以再去其他医院问问，看看是不是能先做心脏然后采取放疗？因为心脏术后要抗凝，如果恢复得慢，可能喉两个月以后就会因呼吸不畅……</p><p class="ql-block">我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这就意味着做心脏喉等不及，做喉心脏却不能保证安全下台……左右都是死路一条！</p><p class="ql-block">我和医生说，我想见见爸爸！</p><p class="ql-block">医生说，你现在的情绪不太适合见病人，你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先办理出院！</p><p class="ql-block">是的，我的情绪失控了，因为她所对我告知的就是死路一条！</p><p class="ql-block">但是我拒绝办理出院，我说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当时心里给自己的唯一后路就是也许北京还有某个医院有两全法，我总要多听一些声音和判断再做最后的抉择！</p> <p class="ql-block">6、疯跑。</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和爸爸语音、也无法和妈妈通话，我怕一张嘴所有失控的情绪淋漓地泄露给他们！舅舅、老姨、妹妹的所有安慰已经变得于事无补，因为我已无法自控！一辈子第一次流了这么多泪，直到眼睛哭得睁不开，但是依然有紧绷的精神，天不亮就起床，戴着口罩压低帽檐，去赶第一趟地铁。</p><p class="ql-block">那几日真正的体会着食之无味，而且到后来哪怕只吃一个煮鸡蛋，也会闹肚子！索性什么都不吃也不饿，因为在亦庄到其他医院的单程最少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要倒2-3次地铁，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每天都背着一瓶矿泉水以备不时之需。</p><p class="ql-block">我白天抢着阜外、安贞的专家号，阜外是专科心脏医院，他们给到的建议是这个心脏的确很危险，看看能不能找一个综合医院两个手术同时进行。</p><p class="ql-block">安贞给的建议是，这种心脏在同仁根本做不了！我说如果选择安贞，在术中有意外情况可有抢救措施？安贞说，抢救措施有，但是很难！晚上回到旅店，又再网上继续找医生会诊，上海的医生建议做消融微创、天津的麻醉医生说这个心脏不是绝对不能做喉手术，但是风险极高，一但出现意外那就是百分百！</p><p class="ql-block">如果先做化疗，会造成心肌坏死，所以做不了；</p><p class="ql-block">如果先做心脏再放疗，会产生组织粘连那么再手术喉就是全切，永远失声……</p><p class="ql-block">所有回复而来的消息都是一声一声绝望里的锤音，找不到可以活着的可能……我没有赌的勇气，但是每一个决定其实都在赌！</p> <p class="ql-block">7、出院。</p><p class="ql-block">不能交叉会诊、不能借调专家、不能完成设备的配套、不能办理转院……当一切的可能都变成NO的时候，我选择出院！</p><p class="ql-block">原本顺利的住院，变成了绝望里的挣扎，每一天总怕身边的这个老头瞬间就会不在了！每一天妈妈在家如坐针毡，妹妹说，姐我请年假去陪你吧！我说，不用，谁也帮不了我！那个时候我怕安慰，我怕独处，因为真的瞬间就是泪流成河！</p><p class="ql-block">只是不甘心如果在天子脚下无医可救，那只能说命该如此，但是不去踏遍千山万水，怎么可以认头我们已是穷途末路呢？！</p> <p class="ql-block">8、301。</p><p class="ql-block">权衡左右，我们决定去综合实力相对各个方面都比较强的301。能厚着脸皮去加号的就说小话去加号，被人轰出来加不上的就另辟蹊径，谁都不是天生勇敢，而是有了必须由你担当、有你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你就会变得无所畏惧！</p><p class="ql-block">有时候某一天会变得很开心，因为只挂了一个号，却看了四个专家，因为遇到好医生，他会帮我介绍其他医生会诊；有时候很恼怒，因为花了一百块钱挂号，医生却不负责的草草敷衍；有时候很感动，因为敬业的医生检查过老爸的心脏之后又免费给我做了检查，担心会被遗传；有时候很激动，因为喉科的专家说，这个喉还可以在等等，先看心脏吧…….</p><p class="ql-block">一句可以等等就像是一个生命的唤醒符号，所有的转还与生机都来自于301。</p> <p class="ql-block">9、会诊。</p><p class="ql-block">我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如果能先做喉最理想。所以喉科、心内、心外、麻醉四个科室开始循环跑。</p><p class="ql-block">喉科：要让心脏和麻醉做评估，如果收了你住院，麻醉上不了也白收。</p><p class="ql-block">心内：做不了消融，消融是让肥厚的心肌死掉，但是你的面积太大，这样有心肌梗死的危险！</p><p class="ql-block">麻醉：这个心脏做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一但给了麻药心肌有力收缩，原本心室就小，流出道梗阻，血射不出去，立马猝死……</p><p class="ql-block">心外：我给你开住院单，你去排床吧！住院以后我们还是要做全面检查，然后看是否能做腔镜，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能说你选择了我才有选择做开胸和腔镜的可能，至于能不能两个手术一起需要我们会诊以后决定！</p> <p class="ql-block">10、通知。</p><p class="ql-block">排床的单子交了半个月依然杳无音信。我从隔天去住院部询问，到后来一天去问两遍，直到窗口人直接说，你今天问过了！然后对我置之不理！直到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电话让去做核酸，简直盼星星盼月亮，一瞬间盼来了胜利的曙光一样！一心想着，只要做了核酸，那么七天之内就能住院了。核酸做完了，给老妈也订了票接到北京！老爸是想一但住院手术了，出现任何意外这可能都是最后一面；我是想趁着还没住院带老两口溜达一下，一但手术的时候不想让妈妈在医院，因为我也怕意外，我怕她承受不了！</p><p class="ql-block">但是突然之间自己回神通知我做核酸的电话是一个手机号码，立马让我心神不宁的又跑去住院部！</p><p class="ql-block">结果被告知这是病床医生通知的，不算数！一定要住院部的通知才为准，这就意味着哪怕核酸过期我们也不一定能住上院！</p><p class="ql-block">我连忙拨通通知我的手机号，他只是说尽快，却无法应允入院日期，直到后来根本不接我的电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欢喜又让等待变得遥遥无期！</p><p class="ql-block">再次接到手机号码通知的时候，我已经熟视无睹了，在第19天，终于等到了住院部的通知！</p> <p class="ql-block">11、入院。</p><p class="ql-block">2021.5.1日下午四点，算是正式住进了301的心外科。这个过程一天等待一天，一天盼望一天，从焦躁到习惯到麻木，但是不放弃的就是希望永远会在明天！老爸终于住进去了，但是想探视是很难的，偶尔我和妈妈能混进去，时常是都进不去的。而且正好赶上五一放假，所以一些检查都做不了，手术更是遥遥无期的事情。</p><p class="ql-block">偶然抢到两张回家的车票，临时决定与其无所事事的在宾馆干等，不如回家休息两天！那时候是从3月28日到5月3日，我都不曾换洗过自己的卫衣，领口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黑亮，因为在所有的焦虑里，仿佛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变成了破罐子破摔，也谢绝了所有北京朋友的邀请，因为那个当下，不想见人！</p> <p class="ql-block">12、返京。</p><p class="ql-block">老爸说医生来了通知说要提前给安排做造影，需要家属签字。我说好，让医生安排吧，我肯定能到！但是当时营口进京的车票因为假期一票难求，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哪怕只能买一站地的车票，也要上车，站也站到北京去！</p><p class="ql-block">但是最幸运的时候朋友圈有个大哥帮我抢票，他告诉我，你放心，就算没票我也肯定给你送上火车，让你按时到达！但是一分钟票不到手，就一刻钟都在慌乱里！</p><p class="ql-block">下午四点多的火车，直到一点左右，这位大哥才收了我的车票款，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秒回：出票了？大哥说：聪明！真是异常的感谢和感动！</p><p class="ql-block">返程到北京以后，营口开始爆发疫情，瞬间我在北京被各种电话“追杀”般各种登记，被抓去做核酸，好在我没在疫情发生地！</p> <p class="ql-block">13、无脸。</p><p class="ql-block">再次回来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为了节约开销我住了一个狭促的单人间。其实是一个客厅被苯板隔开的只有一张床而无窗的房间，除了一张床长短的距离以外，宽度多了一个300左右宽，能放下一个凳子，如果凳子上坐人恐怕就无法关门了……在北京，真的是守着医院只要能搭个板就是能赚钱的！</p><p class="ql-block">每天逛着周围的超市和菜市场，开始对周遭的物价变得了如指掌，比如6-7点很多蔬菜有单品特价和买一送一，过了七点就所剩无几了；每天九点熟食五折销售，日常猪头肉69一斤，这时候就35……楼下的早市每周五出摊；小区外的超市大馅豆包最好吃；沃尔玛的速冻饺子有特价，都乐菠萝又便宜又好吃……</p><p class="ql-block">每一天按时间去超市打卡，遇到特价的熟食有爱吃的就多买点，然后老爸每一天把他在医院吃的盒饭的盒子留下来，我拿回来刷洗干净，分装熟食和水果，放在冰箱里，每天早上准时6.25到医院。因为这个时间是护士的通勤，我跟着混进去；6.40是早餐车会进病房，我又跟着混进去给老爸送熟食和水果……时不时的又被护士卷出来，反正无所谓了，挨训也不掉秤，反正那段日子每一天没脸没皮的进进出出……</p> <p class="ql-block">14、合租。</p><p class="ql-block">老爸是个乐天派，总是充满能量和力量，所以在病房哪怕是都被禁锢的人在他的带动下老老少少也都混得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几乎每个人都是住了20天以上等待手术的，所以大家彼此因为同病相怜而变得相谈甚欢。</p><p class="ql-block">一来二去我们家属也都变得非常熟识，都是为了降低求医成本，我和小S的媳妇成了合租伙伴。同居一室山南海北的病友及家属，时不时就会让你泪湿双眸。一个呼和浩然丈夫，每一天煮排骨、做小蹄去给医院里做化疗的妻子送餐，他很开朗也健谈，经常说：我乐颠颠的送去，只要她能吃两口我就不白费事，有时候吐得那个难受劲一口不吃还得把我一顿骂，一点办法都没有，每个月都要来……每一次送餐回来自己又白水煮面挖上一勺酱对付一下！每一个有重疾的家庭，真的除了经济还有精神都经受着难以言喻的洗礼和摧残！</p> <p class="ql-block">15、手术。</p><p class="ql-block">住院25天以后，终于定下5月26日下午手术。</p><p class="ql-block">因为疫情我没让妈妈他们冒然来北京，一来怕万一疫情有变，那么被抓去隔离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二来我也不得不想到那些个万分之一的可能……索性，把在秦皇岛念大学的闺女喊来北京，只是怕万一忙的时候好歹有人打下手，其实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打点妥当。</p><p class="ql-block">术前谈话我和女儿一起去的，病房医生很详细也很语重心长的讲解和解答我所有的问题，首先手术是安全第一，如果出现肺部和胸膜粘连无法实施腔镜手术那么要立即开胸，我同意；如果瓣膜做不了修复，需要更换的话，我选了最贵的六万生物瓣膜；如果出现了意外需要ECMO全部同意；术后防止病人出现拔管情况需要进行捆绑，我同意……因为住院期间心外和喉科已做会诊，心脏手术需要抗凝，喉部手术需要速凝，所以截然相反的要求只能安心先做心脏手术……女儿听完所有的术前交代告诉我，妈妈，我回去买一份重疾保险吧！</p><p class="ql-block">之前我们也咨询了一些做完手术的，所以对术后的一些情况也有心理准备，比如一些人要2-3天才苏醒，术后会非常非常渴，但是严格控制摄水，每次20-30ml，避免加重心脏负担；术中是一个鬼门关，术后心脏能否安全启动再次带动其他脏器一起工作这又是一道鬼门关……对于手术的时间谁也不能精准的给出，因为一但开始手术，除了预案还有各种的未知，所以老爸告诉我，手术以后，过四个小时左右就告诉你妈平安无事出来了，别让她等太久！</p><p class="ql-block">12.10分老爸被推往手术室，我眼泪止不住的只说了一句话，“爸啊，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快点醒来！”病友的家属陪我一起送、一起哭！</p> <p class="ql-block">16、术中。</p><p class="ql-block">在老爸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匆匆忙忙拍了一张照片。但是我掐在手里一直没有发给妈妈。手术的显示器上显示着老爸已到达手术室。</p><p class="ql-block">刚抵达的时候屏幕显示着上午的两台心脏手术还都未结束，所以我也并未心急。随着上午手术的结束，和下午后进手术室的人手术已经开始，而老爸的手术状态迟迟不更新我就变得焦灼了！</p><p class="ql-block">去问咨询处，他只告诉你听广播，显示器不准……在滚动的屏幕上，还是找寻所有迟迟不更新的状态，找到几个和老爸一样只显示到达手术室的，我知道要么就是机器坏了要么就是人员没有手动更新，只能安静的等着！只能劝自己，没有喊我就是最好的结果，表示没有任何意外需要和我沟通！</p><p class="ql-block">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据说那天北京天降祥瑞一般有双彩虹、有超级月亮！我只希望所有的一切能佑我老爸平平安安。</p><p class="ql-block">中途老妈问怎么样了？我都说第一台还没完事，耐心等待吧，直到3：44分，我才告诉她老爸进手术室了！</p><p class="ql-block">老妈说她疯了一样在屋子里拜四方，求老爸手术顺顺利利！</p><p class="ql-block">下午老姨给我发消息，问有消息么？我说没有！</p><p class="ql-block">老姨求了一堂仙，说香火特别好，让我放心吧！</p><p class="ql-block">那一个下午，仿佛只有老姨的这句话成了我的定海神针！</p><p class="ql-block">随着一台一台手术的结束，等待区的人越来越少。铁椅子把我坐得冰冷，灌了两杯热水搂在怀里，不知不觉胳膊都烫出了泡…….</p> <p class="ql-block">17、术后。</p><p class="ql-block">手术等待区的工作人员已经要下班了，老爸的手术还未结束。我被撵到手术室外去等。直到看到比我们后进手术室的人已经出来了，我更是坐立不安！</p><p class="ql-block">20：44分，手术历时七个多小时终于结束。</p><p class="ql-block">老爸被推出来的时候，几乎面目全非般不敢相认！嘴里插着管子，头顶、脚下、床上各种检测仪器，吊瓶、血袋摇摇晃晃随着昏迷的老爸，匆匆一瞥就被推进的ICU。</p><p class="ql-block">三层ICU的大门一扇一扇被关紧，我知道我们闯过了一关，但是几天来我在医院里的各种打探也知道，出得了ICU，没有再次入ICU或许才算一个阶段性的胜利，而ICU是家属进不去的禁地！</p><p class="ql-block">我只能在暗黑的走廊里等着，ICU里的光亮如昼，那里依然有医生和护士的忙碌。</p><p class="ql-block">没多久术后的医生出来找我各种签字和登记，我把我最关心的问题问了，第一手术如何？医生说非常成功！第二，是腔镜手术吧？医生说，要是开胸就不会这么久了！第三，瓣膜是修的还是换的？医生说，修的，要是换就很省事了！我对医生表示了深深的谢意，因为这些都是如我所愿，换瓣膜的话我其实并未考虑费用问题，只是见过换了瓣膜的人排异反应很遭罪，我就希望老爸这个能修就不换，术后也会少遭罪！</p><p class="ql-block">21：30医生出来告知，情况很平稳，让我可以走了，保持24小时开机。</p><p class="ql-block">22：30保安来清场了，我才离开。因为精神还是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只是不可能住在走廊，否则根本不想离开。</p> <p class="ql-block">18、ICU。</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我就到了医院，我问身旁同样等待的家属，我说是不是摁那个铃里面的护士就会应答？</p><p class="ql-block">结果小S媳妇说：护士忙了一夜了，这么早你不要去打扰人家，让人家多休息一下！</p><p class="ql-block">按照我平时的性子，其实别人说什么我爱听就听，不爱听我也不理会更不会理论！但是那天我仿佛一触即发，我当即就说：ICU的护士就是要轮班24小时无休的，她们看着的都是人命，如果她们在睡觉在休息，那就是失职！</p><p class="ql-block">随即我去摁响了ICU的门铃，我说我想咨询一下***现在的情况，接线的护士态度非常好的告诉我，稍等她去看看！回来告诉我，病人状况非常好，已经苏醒了！</p><p class="ql-block">我当时就泪目了，深深地为老爸点赞，觉得老爸是真的英雄，果然没让我们太担心，这么快就苏醒了！</p><p class="ql-block">八点钟，守在会议室的门口，因为早会散会以后可以抓到主治医。这里的医生真真的走路带风，他一边走我一边问，结果主治医边走背着身对着我扬着手说“非常成功，非常好，已经拔管了！”虽然只有这么几句，但是真的让我心花怒放啊！这么快就拔管了，说明呼吸没有问题了，说明可以进食了！</p><p class="ql-block">我赶紧听从身边人的建议买了一点情人果、桃子、菠萝、黄瓜，切成小块扎上牙签，连同假牙一起送进ICU给老爸。</p><p class="ql-block">后来我觉得拔管以后口腔内应该是红肿的，我们假牙应该是戴早了，因为第二天应该麻醉并未完全消散，所以老爸也不知道疼，后来觉得嘴里疼得吃不下东西的时候，我看见正好是假牙的上膛地方有个深深的口子，我怀疑是假牙上的那个钢板割的！</p><p class="ql-block">当下午我再次摁响ICU的门铃问起专门护理我老爸的护士时，她说我爸表现得非常好，中午的饭都吃了，酸奶也喝了，水果还未吃完……</p><p class="ql-block">这一天，2021.5.27我爸术后第二天，简直就是捷报频传的一天!</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意外。</p><p class="ql-block">2021.5.28早上四点多，送女儿返校。</p><p class="ql-block">六点多返到住处吃饭、切好所有当天要送进去的水果块和带好自己的午餐乐颠颠的赶往医院。</p><p class="ql-block">到了医院我并未着急往里送水果，一般医生护士都是8：30以后交接班，我想等9：00左右，交接完毕安稳下来正好把吃的交给白天的护士。</p><p class="ql-block">不到九点，医生出来喊名字，其中有我，让家属准备接病号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我真的没有想到老爸能这么快就从重症监护转到普通病房，简直太开心了！</p><p class="ql-block">随即护士喊我进到ICU，这本是禁止入内的地方，护士说“***不好，你在这等着！”我瞬间就有些吓傻了，我被关在了ICU的缓冲区，我想老爸肯定出了什么意外……护士又接着说：老爷子要自己下地出来！我说那怎么可以，刚术后还不满48小时呢，千万不能让他下地！</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老爸被推出来了，整个脸已经膨胀得像个猪头，皮肤都挣得泛着光亮，脸上的褶皱已全部被撑开，连同下颌，胸上像被充了气一样。</p><p class="ql-block">老爸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我说：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她们虐待你了吗？</p><p class="ql-block">老爸狠狠地皱着眉头告诉我：闺女，你要相信爸的，如果你爸没了，就是301干的，你一定要告他们，如果我没事，咱们就什么都不说，我啥都不说！</p><p class="ql-block">我说：爸，你这是咋的了？咋的了啊？</p><p class="ql-block">老爸，不停的在喊要出去，马上必须一定要出ICU！闺女，我跟你说301杀人了，我亲眼看见的……</p><p class="ql-block">老爸已经变得有气无力，愤怒的说上两句然后就闭上眼睛昏迷一样，然后又瞬间警觉的睁开眼睛……</p><p class="ql-block">我问护士：你们给他打安定了吗？</p><p class="ql-block">我问话的意思是我已经明显看出来我爸的情绪和神志是不正常的，而且昏昏沉沉的样子是不是打过安定让他进入休息状态！而护士却非常警觉般告诉我：我们没用过任何镇定剂，他得了被迫害妄想症！</p> <p class="ql-block">20、幻像。</p><p class="ql-block">听到护士的告知我仿佛只有握着爸爸的手还有知觉，心是慌的，两条站在地上的腿仿佛已不复存在！在老爸急切的吵闹下，我们很快回了普通病房，唯一好的就是回到了手术前的病房，恰好还有熟悉的病友在。</p><p class="ql-block">我问病房的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昨晚有个重症抢救，就在老爸的身旁，二十多个医生护士加上所有的机器轰鸣，我爸是被吓到了！医生说ICU这种情况很常见，所以一般也不建议病人多在ICU住着，慢慢会好的……他们的司空见惯却让我诚惶诚恐。</p><p class="ql-block">护士说，他挣脱了捆绑的绳子，谁也不让碰；拒绝任何打针和药物，不让任何人靠近，把药瓶自己揣在兜里、氧气管子自己拔了捏在手里……</p><p class="ql-block">老爸的这通折腾以至于血氧变低、气肿严重得无法拔导流管，需要加泵抽气、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p><p class="ql-block">我所有的担心和恐惧只能说给老公，甚至我都开始恍惚起来，我说我爸现在根本不睡觉，只要有人立马就睁眼睛，他说他亲眼看见301杀人了，而且这个人是和他一个病房的小S，他看见所有的血噗嗤噗嗤的冒，然后为了掩盖医疗事故就给杀了…….</p><p class="ql-block">老公说，你别害怕，都是重病号不抢救就会死的主儿，还需要杀什么人？</p><p class="ql-block">好像老公的一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我开始回归常态，但是依然不知道老爸何时能恢复神智正常！</p><p class="ql-block">他总会左顾右盼，身边没人的时候小心翼翼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他看见了全过程，就他知道内幕，下一个就会杀他灭口，我们一定要尽快出院赶紧回家！</p><p class="ql-block">他最重的照片我没拍，因为我真的被他吓得慌了神。接下来的几天气肿在慢慢减轻，我每天找着角度拍着脸不太肿的照片发给妈妈，告诉她越来越好！</p><p class="ql-block">但是不管怎样，一尺多长的导流管在身上，稍微动的方向不对他都疼得眉头紧锁浑身冷汗，却也一声不吭，我爸就是这么牙硬！不像病房里真是有的大老爷们儿，能从早哼唧到晚……</p> <p class="ql-block">21、兄弟。</p><p class="ql-block">转到普通病房以后，老爸安静许多！</p><p class="ql-block">吃过午饭，我需要回到宾馆取回所有的行李，我说你放心，谁也伤害不了你，我在这呢！你睡觉好好休息！我回去取行李，我不回来你不要动，也不要下地，我看着他们，他们谁也动不了你！老爸答应好好的，我让病房里的朋友帮忙照看一下，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p><p class="ql-block">因为他的状态不让我放心，所以我一股风的往外跑，而且我知道我也不会有什么时间再跑出来买东西，所以我顺路买了一点水果和黄瓜，然后回去取行李。</p><p class="ql-block">当我再走在路上的时候，是身后背一个大双肩包，前面背一个小双肩包，一个拉杆包后来发现都被我拖漏了，手里还拎了三个袋子，大大小小六个包，在正午的北京里原本不远的距离我要走哭了……</p><p class="ql-block">拐进301的大院时，我抓住一个保安，我说“兄弟，您能帮我一下吗？我实在拿不动了，您能帮我送到外科大楼门口么？”好心的保安兄弟二话没说，接过我手里的包裹一直帮我送到外科大楼门口。我谢过又谢。正一件一件整理挂在胳膊上，准备进楼的时候，门口的保安看着我的样子走过来问：您需要我的帮忙么？</p><p class="ql-block">我真的激动得眼泪含眼圈，我连声说：需要需要！真的谢谢您，我要到五楼心外。门卫保安二话没说，拎起包裹和我一起上楼，电梯里，我说兄弟，你把东西放在地上吧，太沉了，不怕脏的！</p><p class="ql-block">他说没事！一直拎着帮我送到病房门口！</p><p class="ql-block">我回来的时候，老爸站在地中央，谁劝也不听！我知道他此刻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意识还不清楚！</p><p class="ql-block">我把所有的东西胡乱先塞进柜子里，赶紧照顾老爸先休息！</p><p class="ql-block">看着他艰难的上床、翻身，全凭他的一己之力，哪怕上厕所他也要坚持自己去，也不让我接……那时我就想，我若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此刻可能就没这么难！事后我还说，如果你们有个儿子就好了，最起码他们有力气，能背能扛能抱，而我，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默默看着老爸稍动不慎就是一阵剧痛！</p> <p class="ql-block">22、病友。</p><p class="ql-block">之前的两晚老爸依然保持着高度警觉，我也几乎是彻夜不眠，眼镜都不曾摘过，后来才发现我的两个眼镜腿上的护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p><p class="ql-block">累到极致有一瞬间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病房里小訾看我睡沉了，帮我找了一个病号服盖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满心感动！因为在家人无所能及的时候，真的是病友及家属们帮我各种照顾，我因为出不去病房，又担心老爸营养跟不上，只能最简单的补充一点鸡蛋，小和从家里帮我煮好带来，那时候和叔叔术后在ICU，小和把水果酸奶就扔在我这里，免得每天拿来拿去辛苦，我们就这样在病房内外互相帮忙！</p><p class="ql-block">这个时候一点点的帮忙都会成为没齿难忘的感动！</p> <p class="ql-block">23、回忆。</p><p class="ql-block">老爸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开始给我讲他的记忆。</p><p class="ql-block">在ICU抢救小S的时候，因为医生护士之间要核对人名，所以喊名字的时候老爸听见了，小S时和老爸一起同病房住了23天，早2天进行的手术。因为认识，所以老爸就格外关注了这场抢救！但是的确是一场浩大的抢救，所有的机器轰鸣，老爸说各种声音不一，帘子没有遮挡严，所以老爸看见瘦弱小鸡一般的小S被电击的跳起很高，然后血噗嗤噗嗤喷在帘子上，血沫子到处都是，护士拿着两包血紧急输血……</p><p class="ql-block">老爸应该是受到了过度惊吓以后产生了ICU综合症。他说他的意念里，是小S医疗事故死亡了，他媳妇来讨说法要赔偿，结果医生把他媳妇捂死了，那么他作为这一切的见证着下一个将被杀人灭口……</p><p class="ql-block">老爸说，我当时最后悔的就是说我认识小S，而且还和小S的主治医生说，小S那么信任你，找你做手术，你就这么害他！</p><p class="ql-block">老爸说，我也是退伍老兵，你们不能就这么对待老兵！</p><p class="ql-block">老爸说，你们不能绑我，谁绑我我就咬你们，你们不能侵犯我的人权！</p><p class="ql-block">老爸说：我要见我闺女，我已经打电话告诉我闺女了，我要没了，她就会立马报警！</p><p class="ql-block">我爸说：我和老J说（我们的主治医生），我们是朋友，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p><p class="ql-block">然后老J说，你随便说，爱说啥说啥……</p><p class="ql-block">回头当老爸回忆起这些时都成了大家不可思议的笑谈，但是在那个当下对他来说是奋力一搏的死里逃生，对我来说的心慌意乱的手足无措……</p> <p class="ql-block">24、出院。</p><p class="ql-block">2021.6.1日，因为各项指标正常被“撵”出院，北京所谓的床位紧张也不知道是什么逻辑，住进去25天才手术，术后5天就让滚蛋！</p><p class="ql-block">临走的时候老爸和老病友们、护士一一道别，小訾和小和来送我们，小訾是陪23岁的儿子做手术，我说我们都快出院了，你一直都陪着我们，等你们手术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了，什么都帮不上你……不知不觉我们都哭了！这份同命相连的惺惺相惜别后许是此生难见，所以惟愿都能康健安好！</p><p class="ql-block">出院太快我心里着实没底，所以再外又住了三天观察一下，然后才订了启程回家的票。出来的时候我还选了之前的民宿，因为小S的媳妇也住在这里，我就为了消除老爸那些恍惚且根深蒂固的幻想，免得成为他的心结，所以我要让我爸知道小S就是在抢救，他媳妇也依然活着！这样他才慢慢缓过神，而且觉得自己的幻觉怎么那么真实，并且逻辑都缜密得不可思议，唯独情节的演绎在别人眼里是精神病，在我眼里又把我吓个半死！</p><p class="ql-block">最特么让我费解的是，在临别的时候我把剩下的米面油都给了小S媳妇，但是我们到家以后老爸还是喜欢关心和打探这些老病友的情况，结果一发消息小S媳妇已经把我拉黑，我说你看你还惦记人家，因为他你差不点心脏科出院直接住精神科，人家都把我拉黑了，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25、回家。</p><p class="ql-block">2021.6.4日，结束在京的68天求医之路，返程回家。</p><p class="ql-block">进入家门的那一刻，我告诉老妈：来收快递了，我把你家老头送回来了……</p><p class="ql-block">老妈喜极而泣：签收签收！</p><p class="ql-block">回家以后也一直在跑医院，因为术后住院时间太短，一些炎症并未完全康复，抗凝的指标也需要每3天一化验，不停的调整用药，引流的伤口也未完全愈合还需要外科的换药……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中……等到康复差不多我们还需要二次进京在做喉部的手术，这一年的目标只有一个，让老爸平平安安的活着，然后健健康康安度晚年！</p> <p class="ql-block">这一程，时常走在悲观里，突然觉得果然人生苦短！因为很少有事情能让人想着想着淋漓大笑，但是却有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泪流不止；</p><p class="ql-block">这一程，时常走在感动里，北京的同学、朋友、网友都笃定的告诉我，有事你说话，能帮上忙的就吱声！甚至一个不熟悉的群友，加我，告诉我家里有空调不行过来休息一下吧！熟悉的、陌生的在感动里都是温暖的力量；</p><p class="ql-block">这一程，我也时常走在庆幸里，因为平日对管道收入的在意，所以当我拥有持续收入不必奔波在职场的时候，才能在这种境遇里还有一丝安心与从容；</p><p class="ql-block">这一程，我也时而和朋友探讨所谓的相欠相念，她说因为她父母的苛刻可能有一天她面临的时候不会像我这么痛苦，而大多数人我想生命有种痛便是有一天面对亲人离去无能为力的时候，余生都将是切肤之痛，即便这是无可逆转的生命规律，可是在亲情里人还都是贪婪的想要更长更长！</p><p class="ql-block">这一程，其实不是我变勇敢了亦或闪着脆弱，只是倔强里不屈服也不畏惧，只想只此一生，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好好活！</p><p class="ql-block">铢积寸累，道阻且长，向光而行，行则必至！</p><p class="ql-block">整整写了一个下午连同半个晚上，提交之时却才发现今日是父亲节，最近过得的确恍惚日月，祝我的老父亲早日康复我们再一起面对新的战斗，也祝天下父亲永远都是儿女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