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日记

气静心平

　　突发疾病，已入院三日。匆忙中所带的物品有限：二本书、简单的洗簌用品，所幸，除右边的手脚无法掌控，其它无有大碍，也还可以自娱。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周也不过是看了些视频，几篇小文字，想要记录无能为力，手完全不听使唤。

邻床11床是一六旬出头的河南老太太。她病情基本好转，看起来然脾气甚好，属于性格豁达开朗之人。我入院不久，她就如同警察一般，从病情到年龄再到工作一一问个清楚。哎，无奈.

但阿婆总是满怀好奇地看着我。她不知道的是貌似轻松自在的我困在我的世界里左冲右突，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去好。此刻也不过是一粒随风的微尘，飘荡于自缚的时空意识里。

当然，若能安放好自己的情绪，就好像一切也还可以接受。

阿婆几乎不会安静，大嗓门的她精神饱满与护工阿姨不停地聊天，诉说着她亲家母的家长里短，甚至是夜晚，终于12床年过七旬上海老太太开腔了。

曰：阿姨，该睡觉了，不要再说话，实在受不了。头晕脑胀哦……

终于阿婆停了下来。

我在想其实阿婆也一样，陷在她仅有的人际关系和生活出入的回忆里、想象里，也是一样困在无法突围的信息圈圈里。

今天，阿婆终于出院，结束了我的忧虑，怕不停地唠叨。

紧接着一位75岁的上海老太太入住了进来，跟随在身边的是女儿，全心全意细心照顾，然老太太十分娇气，女儿离开时如同小孩子一样哭泣，第一天受到影响，情绪低落的我陪着落泪，而且是好言相劝，连续几天方知她有点年老还童而已，或许是有女儿陪护吧。老太太病情严重，无法言语，今天除12床老太太偶尔唠叨几声，我们病房非常安静，此时我的心情沮丧到极点。

又是一天的查房开始，l2床76岁上海老太太，每日静静坐着，我挂上水左手拿手机翻看一下。偶尔语音回复一下亲朋好友的问候。

老太太曰：你一天天好转，可以看看视频，书籍，好多事情可打发时间，真好。而她除了脑袋晕，不想想事情，其他一概也无。

大多时候曰：她已老而无用，能活到76岁已经很知足。她说年轻时想活到50就足够，现在多活了20多年。

开心时曰：她有一个孙女二十多岁很乖，人好漂亮，已经工作。

头晕时曰：活的潇洒，死得安然，大家都不理解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死，让她死就是最大的幸福，几乎每天重复着这样的话语。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会尽力安慰她，然她总是说，没有人理解她，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见到我儿子为我洗身体时曰：你好福气，儿子好孝顺。老了不用发愁没有人管。儿子帅，有孝心！

周末媳妇带着孙女看我，宝宝乖巧叫了了几位奶奶，老太太开心地曰：宝宝像洋娃娃，好漂亮，好乖巧可爱。

一位个子高高的护士进来老太太曰：我年轻时候比她还高，穿上工作服蛮好看的。紧接着沮丧地曰：现在背驼了，人老了，活着没有意义了。

及晚，阿婆叹了口气，说起生死。说起她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她说70多岁了死有什么好怕的？

我安慰：您心气平和，必定长命百岁，放心吧。

她却自顾自又陷入自己的思维，她说你要多煲点汤喝啊，我以前也经常煲汤，煲汤对身体有很好的疗效。但我现在不煲汤了，也不做饭了，有什么就随便吃点什么。”

我又安慰：您年纪大了，就等着儿女来孝顺您吧，您好好活着就行。她也黯然，接着说：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了，等一下不想吃晚饭。

我说：您要多吃点身体好才会好起来，才不会这么晕。

她仍然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说：现在不像以前了，现在不想做饭，现在很懒。

我们互有脑梗，加上她的普通话夹杂着上海口音，我其实只是听懂1/3。我和她差了人生的1/4好多事已不能感同身受。聊，也只不过是倾诉一番，顺便在潜意识里整理一下思绪。

今早照例又是4:00被吵醒。邻床阿婆起夜，护工乒乒乓乓一顿挪移，我于是大梦初醒。5点，他们重新入梦，我再也难以入眠。6点，护工起床忙绿，清洁开始。不能再睡了，起床洗漱，了早餐。

7点，自己柔柔大脑（网上学来的），等医生查房，吊针，一上午如此而过。

午餐推上来时，针还没吊完。阿婆今天针少，便先吃了饭，吃完她叹一句：又是一餐，完咯。

于每个人都是一样，吃一餐就少一餐。人生之路其实并不长，就在这样的一餐一餐的饭食、一晚一晚的睡眠中，白驹过隙，再不回头。但不管如何，每餐之间、每晚之间还是有些事可做的。这些事便构成了生活的质量。为了生活的质量，也就有了大千世界。

　　今儿早上九点老公从汕头来了，工作繁忙加舟车劳顿略显疲惫，开口闭口就是说注意身体健康。哎…我也知道呀，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事！平时的三高亦只有一高，高血压，几次体检都非常好，只能认为上帝在给我敲警钟！

一天在老公的陪伴中做了三个检查，然后听他给我讲工作的事情，好快，又夜了。

今天老太太要出院去康复中心了，她说：不要去，去了也是死，一条路，医院——康复中心——养老院——坟墓，还不如现在给她死掉，没有人理解她。哎，每个人何尝不是如此。

上午很快结账出院，看着老人家的佝偻的背影，泪水在眼里打转。

很快，又一85岁的上海老奶奶入住，陪伴她的是90岁的老伴，两人个个精神饱满，以我老公的话说，她好像是来住宾馆的，不像住院的。

夜幕低垂，老奶奶一夜几乎无眠，有点耳背的她声音高八度地说着什么，苦的是邻床的老太太和我，怎么办呢？只好求助医生啦。

查房又开始了，问医生是否周末放我回家，医生允许说，周五吧，再补点针。

这让几天来都看不到出头之日的我欣喜万分。回房告诉老太太的女儿，她点头，又微笑，说，你这下好了。午饭后，她看我呆着，便搭腔：多住几天啦，等完全治好再出去嘛，又不差这几天。我答：太难了，困在这里日渐肿胀。今日医生查房，通知我三天后出院。又转身跟我明确出院时间及注意事项，我麻利答应。

继续吊针，看书，无话。

八天的入院经历，总算明白了住院是怎么回事。行动自如的话倒也还能对付，不需要麻烦他人。闲极无聊也就胡思乱想。医院的作息时间类似于寺庙，早睡早起。住院部又是老年人为主，一般8点就到了关灯的时间。也是难为了我自己，适应了好几天还没有适应过来。这一周在医院治疗调整，结果是越住越累，好在手脚都有了知觉。期待回家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