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夏夜

李建新

我静静地梳理着那些被时光风干了的儿时记忆，用并不专业的文字把这些充满烟火气的人和事记录下来。文字里没有那种广袤无际的气魄，有的是与岳阳县东边乡里丘陵地貌相似的平淡无奇。

——题记

（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私信删除。）

大自然把绿水许配给了青山，青山笑眉闪动，把绿水揽入怀抱，于是，青山柔柔，绿水漾漾。而在这个青山绿水笼罩着的铁山湖里，竟藏着我的故乡一一毛田螃蟹洞。

螃蟹洞是小村子，屋场并不算大。夏天的夜晚，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孩子们将竹床和凉板搬到屋前空旷的地坪上纳凉，在周边燃着驱蚊的艾草绳。

天黑下来，萤火虫在瓜棚底下飞来飞去，我则仰望着高远的星空，头靠在母亲的身上。母亲遥指着夜空，告近我们那是郎织女星，那是北斗星，那是七子星……

母亲教我们念“月光照，照下坎，照条鲤鱼三斤半，爹吃脑，崽吃腰，留下尾巴做三朝……七子星、七七过、云里钻水里过，谁能念七遍过，我能念七遍过……其实谁也念不了七遍过，念到最后，我们都喘不过气来了，笑成了一团。欢笑声飘过几个山坳，萦绕在山村上空。

儿时的乡下，没有电视，除了玩一些“唤猪崽”“跳田字”之类的游戏外，大人们编造出顺口溜，当儿歌念：楼板楼，岳阳楼。么里岳，眼药。么里眼，鸡眼。么里鸡，阉（儿时念xiàn）鸡。么里线，淘线。么里绹，牛绹。么里牛，水牛。么里水，大水。么里大，天大。么里天，神仙。么里神，麻绳。么里麻，芝麻……你问，我答，一问一答之间，难免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但偏偏这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构成了儿歌的趣味。

夜深了，对面墨黑的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叫声。母亲的歌谣，又从天上的月亮星星，栏里的牛马，笼里的鸡鸭，转到了对门山里的叫声上，玩起了“对门山上么里叫?”的游戏：

对门山上么里叫？蜩里叫。蜩里何解又会叫？它的肚脐眼叫。螃蟹的肚脐眼为何又不叫？水里头浸的。蛤蟆也是水里头浸的何解又叫？口大。箩筐口大何解又不叫？篾做的。箫是篾做的何解又叫？眼多。米筛眼多何解又不叫？卷了舷的。铜锣卷了舷何解又叫？铜打的。水烟袋是铜打的何解又不叫？颈是弯的。叫公鸡的颈是弯的何解又叫？嘴尖。针嘴尖何解又不叫？铁打的。钟是铁打的何解又叫？倒吊着……呸！懒得跟你这头横牛讲！我们便滚在母亲的身上笑作一团。

除了唱歌念童谣，母亲有时也和我们一道玩起丢手帕游戏。这时的母亲，也玩得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心。夜静了，母亲便会说，该回家睡觉了，月亮光光要落水了。于是，各自搬着凉板、抬着竹床回到家睡觉去了。

乡里话“么里”即“什么”，“淘线”“牛绹”“阉鸡（儿时念xiàn）”……儿时的乡下口语，如今再次说起，我感到无比亲切，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十年前的童年。

我怀念儿时的口语，更怀念儿时那美好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