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屋檐下的歌舞(旅行的艺术)

毛歌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几年前去赞比亚,在旅店大门口,有个特别的欢迎仪式。五个当地人排成一行,相距不到半米,在一种欢快的鼓乐声中跳舞。他们一边跳,一边歌唱,声音迅速飘到附近的树林里,再往前就是世界闻名的维多利亚大瀑布。我相信这些独特的歌唱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甚至更加久远,我们需要动用想象力才可以触及这歌声的边缘,如果要深入进去,我们自己必需歌唱,成为声音本身。这让我很好奇,有一种新的体验。假若这些当地人的舞蹈没有和他们先祖的生活方式相关联,假若这些歌声并非指向他们生活的大地,那么,仅仅作为表演就失去了意义。就在他们歌唱的时候,一群斑马不慌不忙地小跑了过来,它们的脊背上闪耀着金色的太阳光芒,那些光芒总是不停的落在斑马的身后,当一群斑马奔跑过去之后,你所看见的是一种金黄色的复合的线条——,许多条金线交织在一起,往另外一个方向流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斑马,而且不是在动物园,是在户外,在所住的旅店。它们和我隔着一小片草地,几棵低矮的灌木正好擦过它们的肚子。第二天,这些斑马再一次游走在房子附近的草地上,我就站在它们的一侧,我可以默数着斑马脊背上的条纹。那些在门口跳舞的当地人,又开始了跳舞,它们抬起一只手,往耳朵后面靠,一条腿提起来,在另外一条腿上来回擦拭,而接下来的动作是,他们转过身子,两只手放在前面,头仰望着天空。我后来才得知,他们所有的舞蹈形式都来源于可爱的斑马,他们直接模仿斑马的生活方式,这既解释了原始艺术的真正起源,也说明了早期人类生存和万物的关系。这种理论在著名文化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著作这到处都有原始部落生活艺术的真实印证。我们今天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谈论这种朴素的艺术起源理论了,因为我们喜欢高深,喜欢创造另外一个体系,喜欢变化。实际上,旅行常常改变了我们固执的看法,这种斑马舞蹈让我们兴奋,脱去旅途的困顿,感觉到热烈和舞蹈的独特性。一个新的旅人,就应该在大门口停留足够的时间,不忙着拿行李,不忙着去房间洗脸或者躺下,应该做什么呢?应该聆听整首歌曲,和他们一起跳,他们会欢迎你的加入,你需要模仿他们,这些天生的舞蹈者,光着脚,他们快乐得好像迎娶自己的新娘。我自己就是这样的怦然心动的参与进他们的舞蹈 ,光是站在一边看远远不够,这会剥夺你旅行的意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让我想起来康定之行。在不远的过去,今天以及我们值得畅想的未来,康定情歌一定会萦绕无数的旅行者。我和我的朋友们,刚刚喝完青稞酒,遥远的山峰依然白雪皑皑,我们在山头的坪坝上歌唱,看着篝火猛烈的燃烧,噼啪的火花升腾,然后消失,新的火焰再一次向旷野炫耀。我们手拉手,围绕着篝火跳舞。——我现在才晓得,这并不算舞蹈,几乎没有任何形式,但又是真正的舞蹈,因为它具有舞蹈的灵魂:自由。在西班牙马德里,夜晚掩饰下的小巷子引领我们走进一家酒吧,弗莱明戈舞蹈正在上演。我们坐在舞台的前面,舞蹈者的鞋子踢打舞台木板的声音仿佛波浪一样,他们撩起摆裙时候带动的风胜过掠过海面的狂风。他们的眼神和额头的汗水,以及突然间发出来的“吼声”令我们惊醒。以至于我此刻在写下弗莱明戈四个字的时候,手指都会晃动。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民族来说,舞蹈会确保他们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舞蹈会帮助舞蹈者获得归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值得提及的是我自己的母亲,她一生没有接受过任何舞蹈老师的培训,竟然无师自通的可以表演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她至今都可以站在瓦屋屋檐下,领受山村阳光的福分,而展示自己的舞姿。她自己唱,自己跳,我父亲和我们兄妹是她忠实的观众,我们鼓掌,喊叫,起哄,她会半路中停下来,喝一口茶,有时是小半杯醪糟,接着又唱又跳。她侧着身,比划着,伸出一个手指,对着父亲唱到:“刘海哥哎,你是我的夫啊。”然后走到父亲身边,说:“你要对我说,胡大姐哎!我的妻啊!”母亲回到她的瓦屋屋檐下,笑着唱完了她自以为完整的一段唱曲。我从小就明白这样的歌唱是对于日常生活的补充或者说延伸更加恰当,我明白如果没有这样的歌声,生活和枯叶差不多。就普通人的日子来说,舞蹈和歌唱本身就是生活的内容之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