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虽如此,人何以堪!

雄鹰于飞

<p class="ql-block">  《世说新语·雅量》有一则曰:</p><p class="ql-block"> 王戎七岁,尝与诸小儿游。道边李树多子折枝,诸儿竞去取之,唯戎不动。人问之,答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取之,信然。</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一则掌故,作书的刘义庆以及向来的阅读者大抵都着眼于赞赏王戎的聪明,对于这李何以会苦、别人何以不取之类,则所关心者少有。</p><p class="ql-block"> 李之苦也,事关基因,这是生物学问题。别人不取,想是之前他们也象这里的“诸儿”都曾“竞去取之”,取之而苦,得了教训,因此再不去取。这样的前赴后继,年复一年,批复一批,竟至成了一种俗成。这是很关乎社会学问题的。</p><p class="ql-block"> 毛泽东同志在其哲学著作《实践论》中曾说,“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王戎不尝,仅凭“树在道边而多子”就得出“必苦”的结论,并且“信然”,这是不是又涉及哲学及其方法论的问题?《爾雅·釋言》:“哲,智也。”“哲学”一词据说源于希腊语,有“爱智慧”的意思。王戎七岁,小小年纪就弄得懂这一套,所以是聪明。</p><p class="ql-block"> 说到社会学,猛然感觉,现实社会,无论学习圈、工作圈、抑或生活圈,好象其中都不乏这样的例子:</p><p class="ql-block"> 某一个人,也不是腌臜龌龊、七奇八怪、乖张暴戾的那种,有的甚至还堂堂相貌、楚楚衣裳。但他就是不甚与人搭界,单来独往,象是非洲草原一匹业经放逐的前任狮王,孤身独栖。说得直白一点吧,就是没人理他。</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样的情况,初入圈子的人不忍并且好奇,或与之搭讪,也都郁郁乎文、彬彬于礼。但稍一相与,就来状态了,譬如《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才刚还是俊俏腼腆的一个村姑,噗的一声,一股青烟,就现出骷髅白骨的原形来了。</p><p class="ql-block"> 当此时也,当此地也,他的那种不通世情、不懂人事、出格而不入于流,真是不可以言说。非但若此,他还有意无意、时不时、挟棍带棒、让你经受明枪暗箭。当此时也,当此地也,你若接茬,不明就里又事不关己的人会说你没有雅量,不值当;你若装作若无其事置之不理,他肯定不会感觉你是宽宥而有改悟。一而再再而三,你若仍旧置若罔闻,旁观的人会笑你怯懦窝囊,颜面无存。就是没有旁观者吧,你自己也真个没有这样一忍再忍一装再装的好修养和大肚量。</p><p class="ql-block"> 但他也真个不是成心要折辱你啊!</p><p class="ql-block"> 如此之后便领受了一个教训:不要理他。</p><p class="ql-block"> 终于与俗成达成一致。</p><p class="ql-block"> 社会上,在某一域内,颇流行一句俗语,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明显说得有些绝对,并且在在都能听出造语者明显的激愤来。但是,假如,我们能够冷静地擦抹和扒拉这一句话激愤的色彩和皮肉,其理性的内核还是有的,岂不就是这仨字:“自找的!”,或者俩字:“活该!”</p><p class="ql-block"> 见《红楼梦》第五回,宁府的上房内有一幅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小说说“宝玉看了,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p><p class="ql-block"> 对于曹雪芹的这一段文字及其宝二爷的表现,在此,我们不做文学的评论,单从社会现实的角度言,尤其是现今的中国,这“世事洞明”与“人情练达”真正应该成为每一个“社会人”为人处事的必修课程。</p><p class="ql-block"> 《世说新语》中李的“苦”李不能自知,若要改变这“苦”,李也不能自为其力,必得有外力相助才成。要么消灭了李的这一个品类,要么就利用生物技术实现基因改变。人异于李,具有主观能动性。对于“自找的”或者“活该”,外力当然可以帮助他改变。但那被动,大抵会使他本人或者还有别人不爽,甚而至于受伤。所以最好总是还是自为其力。当然,这样自为其力的改变的实现与否,首先要看他有没有自觉,然后是他自不自愿。</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 李虽如此,人何以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