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揽胜 红船百年

全家福

南湖，融碧水青山为一体，集天灵地秀于其内。如果把南湖比喻成一幅水墨画，那么“红船”就是一方落款的印章，它使南湖更加鲜亮而完美。

一一题引一一

一直想去嘉兴南湖，是源于两个原因：烟雨楼和红船。烟雨楼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早已深深印记在我的脑海；而红船，则是中共一大最后一天会议在此召开；中华民族追求独立自主，繁荣昌盛的梦想，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从此进入了一个改天换地的新时代。

今年初夏，我终成此行。

站在停车场上，横于足下马路对面就是南湖之滨广场，水池里高高低低的喷泉欢呼雀跃，隐于后面的黄石假山披着“南湖”字样的红盖头，渲染了热烈的气氛，在它背后，还躲着红枫、翠竹，绿叶大芭蕉，时不时颠足对我张望，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下车伊始满目新奇，引起我遐想联翩。

广场上游人如织，我朝东走到售票中心，这座歇山顶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背后，樟林遮天蔽日，两旁被临时高墙屏蔽只留一条夹巷，走在里头除了树杈上许多人工鸟巢，什么也不能看到。不巧得很，我赶上了周边都在修葺园林，刚才燃起的激情被狠狠泼了一瓢冷水，弄得意兴阑珊。

然而，当我没精打采地走出巷口之际，眼前豁然开朗。迎面树丛里探出重檐阁楼，脊端鸱吻高高兀立，檐角起翘凌空欲飞；它一旁毗连着歇山顶两层楼阁“钓鱼台”，一旁衔接三孔石拱“烟雨桥”，两层“望湖楼台”茶楼，窗明几净，正对着碧波荡漾的南湖出神。

如果说杭州西湖是大家闺秀，那么，嘉兴南湖则堪称为小家碧玉；尽管水域面积只有600多亩，但能得运河贯通之利，它虽不及杭州西子浓艳纤丽，而竟灵性与慧质到底南不输西。

坐上画舫，惠风和畅，云天流金溢彩，水面浮光耀金。整个湖形南北较长，东西稍狭。诸岛居中如明珠点缀，游船其间往来趁浪逐波，垂柳沿岸婀娜娉婷，高楼远近栉比参天，眼前一切都在围绕船头旋转，举世清丽无尘，不知缘于何时，我已全然化入了江南的婉约缠绵。

还没有回转神来，已经到了林荫覆盖的湖心岛前。它是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嘉兴知府赵瀛疏浚河道，将挖河泥填入湖心垒就，次年又将广陵王湖滨的宾舍迁移至此，四面培植花草树木，形成独特景观。

自此，这个不足20亩的湖心岛沐风浴雨，淌过一波一波的人流，覆盖一茬一茬的生命，历经时代变迁和岁月绵延，不断积淀厚重的沧桑韵味和典雅气质，充斥了引人好奇的神秘。

弃船登岛拾级而上，迎面“清晖堂”白地黑字门额高悬。这是清同治四年，嘉兴知府许瑶光为乾隆南巡到此，在渡口大石埠台阶上建造的门厅。匾额“清晖”两层含义：一是早晨第一缕阳光就能照射到这里；再一隐喻了对清政府的颂扬和恭维。

清晖堂左右各建厢房，南名“菱香水榭”，北曰“菰云簃”。文人雅士在此品茗赏湖，赛如神仙。故此，在南厢悬山檐下有紫褐色门头，题有“小蓬莱”绿字匾额，又把冀应龙“烟雨楼”手迹的竖碑，砌到清晖堂北侧墙上，合成了湖心岛的风头。

跨入院落，两层主楼坐北朝南，这就是“烟雨楼”。此楼得名于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意，后几经兴废，至明末楼毁，清初重建，抗战时期又被日寇侵占，屡屡不幸，直到2005年才对外开放，直正转交给了百姓。

目下我之所见，上层前檐董必武手书“烟雨楼”匾额，尽管重檐飞翼，朱柱明窗，但不像昆明大观楼、武汉黄鹤楼、岳阳的岳阳楼那样雄峻耸峙，而是掩映在万绿丛中，“端坐”于垣墙内平台之上蕴籍含蓄，极其典雅古朴，耐人寻味。难怪乾隆六下江南，八次临幸此地，先后赋诗十几首之多，不厌其烦盛赞烟雨楼景致，显现他对南湖的钟爱和眷顾，临了还要把它带到避暑山庄。

进得门来，堂前悬挂褚辅成先生的行书“分烟话雨”，其中“雨”字最有讲究。

就像形文字而言“雨”字框里四点既表示一年四季，又表示天垂雨点，但褚辅成却在两边各自少着一点，这并不是把文字写错，而是因嘉兴在春秋季节洪涝不断，他意想老天在这两季少下些雨，替百姓祈安。汉语博大精深，别的语种怕是无以望其项背。

“分烟话雨”匾额下，分列四幅素木条屏，上圆下方，云天山水各尽其妙。两旁红柱上镌刻董必武手书正楷对联：“烟雨楼台，革命萌生、此间曾著星星火；风云世界，逢春蛰起、到处皆闻殷殷雷”。端正劲挺的书体，绘形绘声地概括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

四周墙上，是郭沫若、沈钧儒、刘海粟等人书画，大气磅礴；其中有幅携刻在木块上的行书对联，却是方志远女士的真迹：“出东郭门半里而遥，春水绿波，处处美人画舫；与南堰镇隔湖相望，夕阳芳草，寻寻高士祠堂”。字体朗秀，寓意深切，念湖色之美，发思古之情，清雅不俗。

足踏红地毯“共登青云”木楼，来到乾隆当年起居的二楼朝北观望，园内楼、堂、亭、阁错列，假山巧峙，小品玲珑，回廊曲径相连，曲栏墙垣环卫，只待“烟雨”晕染弥漫。

转入室内，先是一块分别绘制万历、乾隆、光绪三个不同时期的“烟雨楼图”屏风，栗壳色素木为地，灰白色线构图，一目了然。正堂上悬“湖天一览“篆字木匾，下挂彩色“烟雨楼”国画，两边对联：“如坐天上、有客皆仙，烟雨比南朝，多少楼台归画里；宛在水中、方舟最乐，湖波胜西子，无边风月落樽前”。尽显楼前赏景，湖上泛舟，把酒作乐，飘然欲仙的情景。

金柱之间置以宽大的插屏，分别刻写“烟雨楼史话”和扬万里、唐天麟等人诗文。整个二楼被打点得文气散逸，墨香馥郁。

出门向外，立身二楼廊台，经赵瀛之手载植的古老银杏，笑迎和风；东西花窗旁边各有攒顶翘角“御碑亭”四面刻有乾隆游湖题诗手迹。放眼远眺，虽然不是“轻烟漠漠雨疏疏”也没有“微雨欲来”的苍茫迷蒙，但是微风徐来，轻烟拂渚，乾隆笔下“水村近远望分明”的小农经济格局，已经换成我们眼底高楼大厦耸入云天的现代化都市情形，乾隆做梦也不可能想象的出来。

出“烟雨楼”后门，眼前是一座通透的太湖石假山，为明代著名造园家张南垣设计叠造，堆成虎、豹、狮、象兽形至今未变。假山四周由游廊勾连，墙上嵌满历代碑刻，有的清晰，有的斑驳，有的完整，有的破碎，我顺着许瑶光的“南湖八咏”和其幕友秦敏树刻绘的“八景图”到了北面的“来许亭”，这里有段感人的真实故事。

许瑶光在嘉兴为官清正廉明，政声卓著，先后复任长达十八年之久，深受百姓爱戴，最后死在任上。亭内有青田名士徐则恂对联：“斯楼与我括同名，看烟雨空蒙，几把南湖认故土；此水接古吴流域，慨风潮冲激，谁为西浙荡余氛”。在赞美湖光水色的同时，表露了文人学士对时代政局的焦虑。

自“鉴亭”小门出园，迎夕阳下桥，杨柳梢头伍相祠“壕股塔”遥遥在现。漫步大堤“万福桥”与南湖勾通。站在桥头正面仰望“烟雨楼”，峥嵘轩峻又是一番逼人声势，围墙镶嵌一块“钓鳌矶”刻石，字体敦厚端庄，雄健有力，红墙绿字非常醒目。

这是万历十年（1582年）嘉兴知府龚勉手书，他期望嘉兴人才辈出，独占鳌头，偏巧在立碑次年，朱国祚就中了状元，于是这石碑名声鹊起，引得许多文士争相膜拜。

过桥数十步，泊在大堤外的中型画舫，表面看似普普通通而实际上却是中共的伟大摇蓝。1921年7月“一大”代表在船上通过了“党纲”“决议”选举产生了中央领导机构，正式诞生了中国共产党，这座丰碑是中国革命永不褪色的精神象征，今天成了“湖心岛”的点睛之所。

船泊湖心岛旁，风雨楼前，是为居安思危，远瞩高瞻。船置水上，警示世人不忘古训：“水可载舟，亦能覆舟”。今登舟望湖，叹烟波之浩渺；抚舷临风，见远山之苍茫。建党如同造船，聚中坚而精诚，实属不易；治国又如远航，更是艰难。

南湖虽小，映照古今，不让八百里洞庭；小船如苇，一箭光阴，射穿百年画卷。

一条游船，劈开南湖波浪，十几个热血青年，运筹一个红色理想。船内燃烧的热情把它染红，就成了一个红色的会场。100年前的中国革命，就从这太阳升起的地方起航。

多少次暗礁险滩，多少次惊涛骇浪，船的航程，在起伏的五线谱里，写着平平仄仄的诗行，中国革命的紧要关头，有位舵手操起舵轮，矫正了那船的航向。

井冈峰巅、遵义城头、延安宝塔、西柏坡，都是一座闪亮的航标，为一次次伟大的行动导航。

跟着那条船的路线，云集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演奏出东方红的合唱，雄鸡一样形状的土地，终于发出黎明的报晓，一轮鲜红的太阳，从未有过今天的辉煌。一代又一代掌舵人，开辟的一条中国特色的航线，把我们的航程，永远指向太阳的方向。

我伫立在百年红船旁，树立在堤岸碑石上“嘉兴南湖中共一大会址”字样熠熠生辉，它映红了正在这里参加组织活动的青年学生的笑脸，映红了“烟雨楼”，映红了全中国。

仅以此篇：向中国共产党100年华诞献礼！ 202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