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潘叔

子非鱼

<p class="ql-block">潘叔和我家住对门,学校门前的马路,把我们两家大门隔开。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是小学校长。同学们都很怕他,而我好像从来没有怕过,可能是他从小比较照顾我的缘故。</p><p class="ql-block">潘叔有两个儿子,老大和我是发小,因为有先心病,从小体弱,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累,所以潘叔嘱咐我们几个多照顾他,我们一块玩的时候都很注意老大的感受,怕他累着。刚上学的时候学校后面有实验田,寒假每个学生要交一筐粪,一般都是我带着老大去马路捡马粪,说是两个人两筐,每次我们俩都交不了一筐,他走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所以收粪的种菜师傅也不会严格检查。上中学的时候离家里比较远了,老大自己走到学校都很累,一般都是我帮他背着书包,减轻点他的负担。</p><p class="ql-block">老大小时候被潘叔带着去沈阳和北京看过病,当时的医疗条件还不能完全做好这个手术,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潘叔也就不再强求了,手术不做了,让老大顺其自然就好。</p><p class="ql-block">因为两家离得近,走动就很多,两家人都没有什么见外,像一家人一样。</p><p class="ql-block">潘叔脾气很好,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很严厉批评人的时候也很少见,对待家人和朋友温厚包容,说话幽默风趣,语重心长,一副热心肠,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都受过他的指导,都视他为导师,与他相处,有如沐春风之感。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太怕他的缘故吧。更多的是尊重他,按他指引的方向前行。</p><p class="ql-block">潘叔爱小酌,喝完酒话多。记忆里他喝点酒就爱到我家跟老爸聊天,聊他的经历,聊他的见闻,聊他对孩子们的期望。</p><p class="ql-block">潘叔老家在河北保定雄县的一个小村庄,高小毕业,十几岁就跟着哥哥去内蒙包头钢铁厂工作,后来平庄矿务局建立,在内蒙和东北各地招工,潘叔也来到了平庄,成为一名煤矿工人。因为有文化,所以被矿上安排去小学教书,不用下井。他虽然学历不高,但是很有眼光,很有见解,求知欲极强!</p><p class="ql-block">潘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问过潘婶,他都跟谁学的?潘婶说他基本都是自学成才,写起字来经常是废寝忘食。潘叔的行书写的极好,在局里书画比赛经常获奖。每年腊月,潘叔都会把小饭桌摆在炕上,笔墨准备好,我们几个小孩负责裁纸,潘叔运笔如飞,一幅幅对联脱颖而出。周围邻居每家都有,年年如此。每年的腊月,潘叔家都是最热闹的所在。我后来学字也是受到他的影响。</p><p class="ql-block">潘叔对我的学习和成长影响更大。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上学一年,潘叔把老大、小哲我们几个安排在一个班里,互相有个照应和促进。我那个时候基本上午上学,下午就在家躺着,每天中午吃完饭就会肚子疼,下午根本没法去学校。记得有一天晚上去潘叔家,只有潘叔一个人在家做饭,他熟练的熬着粥,上面的篦子放上几块南瓜,边做饭边跟我聊天,“你们期末的成绩出来了,考的不错,够三好学生的条件,只是你的体育不行,选三好生必须体育达标。而且学习是个长期的苦差事,没有个强健的身体是吃不消的,你以后早晨早起一会,每天跑一个小时,坚持一段时间,身体就会好起来的。”听了他的话,我从第二天开始,每天早晨都会早早起床,出去跑步,不管严寒酷暑,坚持不懈。坚持了几个月以后,我再也没有无故的肚子疼!就是现在我也保持着没事出去跑步的习惯,这个习惯让我受益终生。</p><p class="ql-block">潘叔也是体育爱好者,每年的学校和矿上的运动会、篮球赛,都有他的身影,他是组织者,也是参与者。在矿上这个小圈子里发现和发掘了很多体育人才,把他们选拔到学校当体育老师,这改变了这些老师的命运,这些老师也为矿小学的孩子们呕心沥血,都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学校的各个体育队蓬勃发展,在全局的各项比赛多次夺标,这些都有潘叔和这些老师的心血和努力。</p><p class="ql-block">潘叔喝点酒爱来我家聊天,跟我们讲他在文革时期的经历,局里和矿上的各个造反派系的斗争,绘声绘色,精彩异常,我们都喜欢听。他会说起他在老家的经历,会聊他的老乡—智取威虎山的主演王润身,会说各种土匪黑话,让我们叹为观止。他还会背诵毛主席语录,而且是整本的背,记忆力惊人!他说他因为会背语录,在那个时代救了他好几次。</p><p class="ql-block">可惜天妒英才,他四十多岁就患病去世了,我失去了人生导师,失去了良师益友。我难过了好长时间,再也没有人帮我答疑解惑,再也没有人帮我指点迷津,现在有时候做梦我都能清晰的梦见他,愿他在天上没有病痛,没有悲伤,永远自由洒脱,天马行空,文采飞扬,丰神倜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