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50年前的初中，学习生活

草根

我们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遭遇饥荒饿过饭，进入六十年代开始入学，几年后就遇上文化大革命，这时我读四年级，有的同学读五、六年级。正值学习文化知识的黄金时期，因受大环境的影响，正常教学受冲击，被卷入到这场政治运动，家庭出生好的公办老师参加“红教工”，民办老师参加“红卫兵”，十二、三岁的五、六年级同学也被卷入洪流，整出个叫“红卫兵江油部队小老虎涪江支队”的组织，受其成人造反派的支使。先是抓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大学大批、清理阶级队伍，之后造反派之间出现相互争斗。开始时还比较文明，被批对象以文斗为主，后来演变为戴高帽子、站高板凳、罚跪、甚至饱受皮肉之苦……

那时候，上课断断续续，没有课本，语文课老师教“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老三篇、诗词），算术课用高年级用过的课本，音乐课教唱语录等红色歌曲，体育课拿着木制红缨枪转田坎，再加上学农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两年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当年我们毕业时学校发给的毕业证

进入1968年，各造反派组织实行革命大联合，上下部门成立革命委员会，一切由革委会领导。紧接着各学校复课闹革命，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应届及往届毕业的中学生上山下乡，小学生恢复上课。1969年4月1日九大召开，遵照“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统治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在农村，则应由工人阶级最可靠的同盟者—-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等指示，永丰二小高年级下放到大队办，课桌等教学用具被各大队瓜分，老师跟随下放。翁文华老师被下放五大队，黄仕琬老师七大队，张奉弟老师八大队，张克清老师九大队，王崇湘老师十大队。

老师到了各大队，很快投入到教学中，将回队的高年级同学与我们编在同班学习。从1969年下年起，全国普及初中，各大队在小学头上戴个帽子，设个初中班。没上几天课，七、八大队合办，我们搬上桌凳来到东岳庙公社油厂仓库，与先在这里学习的八大队同学一起就读，黄仕琬老师教语文，张奉弟老师教数学。这时有了课本，教学也较以前正规些，一周上五天半课，每学完一单元，并进行考试测验。1970年春季，进入初中第二学期，开课大略一个月，公社又将分散在各大队的初中班，按永丰一、二中心小学管辖范围，集中到这两个教学点办。由此我们40位同学扛上桌凳来到永丰二小，被下放的老师也跟随回到了这里。

写到这里，我还得特别说说被下放老师的艰辛。这时他们正当年，上有老下有小，最希望的是工作、生活稳定，可在这特定的年代想稳定是困难的，唯一只有面对，接受磨练。如黄仕琬老师被下放到离城最远的七大队，她带着黄敏及小儿子三人了这里。除教学外，每逢星期天，母女（子）三人得步行15里路去城里，将国家供给的粮油、煤等生活必须品购回。她们总是上午去，下午回；进城空着手，回来两手不空。而黄敏同学背着背篼跟随，正是这背篼减轻了黄老师的负重，也锻炼了黄敏同学自己。特别是在与八大队合办期间，因住处离学校5里地，她没有因受小孩的拖累难倒，能早出晚归不耽误上课，其付出难以想象，称得上是负重前行。这期间，老师们都艰辛，其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当年毕业时学校赠送的纪念品

我们被集中后，三大队、五大队、六大队和十大队的同学编为一班，七大队、八大队和九大队同学编为二班。当时课程内容缩减，文化课为防止三脱离（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验），教材是新改编的。初中语文写作课让学生写三史、写讲话稿和大批判稿；数学课增加珠算和农村会计知识；理化生物课改编为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将种水稻、棉花、开拖拉机、修柴油机等编入教材；体育课由退伍军人教学生跌、打、滚、翻、冲锋、卧倒等；音乐课学唱革命歌曲、样板戏等；那时无外语课。给我们授课的老师是：王成淑担任教导主任、一班语文（早期）、张奉弟一班语文、黄仕琬二班语文、翁文华革委会主任、一班数学（兼一、二班工、农业基础知识）、王崇湘二班数学（兼一、二班珠算。后学校安排他搞基建，请蒲秀久代课）、赵万富一、二班体育课、赵定云一、二班音乐课。

那时办学以闲时多学，忙时少学，让学生回家参加劳动为初衷，每学期少不了安排一定学时的劳动课。这时赶上学校新建教室，大批砖瓦需要搬运，为节约修建经费，我们的劳动课被安排为运砂、搬砖等。在今天，当年老师带领同学从五大二队担砖，从庞家场和三岔河运砂的场景仍随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到1971年上学年，这是我们初中的最后学期，全国贯彻毛主席“五.七”指示，让同学利用课余时间采集中草药、做木工活、编竹具、排演样板戏等。一时间教室后面堆放着同学们挖的各种中草药，做的木工活和编制的竹编制品，喜欢文艺的同学参与排练样板戏等。进入5月下旬，学校挑选部分项目向上级汇报，我编的板簚撮箕参加了城郊区和江油县教育系统举办的贯彻“五.七”指示成果展，柳仁金、黄敏、舒仁慧等同学排练的样板戏《沙家浜》和《红灯记》片段，在县灯光球场参加汇报演出。时至今日，当年开展的这些活动仍让我记忆犹新。

初中集中办后，师资短缺问题得到缓解，但对家离学校远的同学而言，又带来中午吃饭问题。1970年上学期，同学都是自带，中午吃冷饭，见这种境况老师也着急，考虑到下学期天气转凉，同学吃冷饭身体受不了，暑期学校腾出空房打了烧煤的风箱灶，新学期起由学生自己蒸饭。那时买什么都凭票，蒸饭的煤须凭学校的介绍信到大河坝煤建公司审批，每次100公斤，付现金3.6元后，就拉煤回学校，二个学期我参与运煤三次。那时，黄仕琬老师很关心我们，几次购煤都是她提前从学校开好介绍信和借出现金，煤运回后交发票给她报账。

同学轮流值班，每三人一组，二节课后课间操各自陶好米放入木蒸中，第三节课后点火，放学基本能吃上饭。也有时遇上个别女同学值班，因缺力气拉风箱，火烧不大放学饭蒸不熟，男同学去帮忙拉风箱，推迟吃饭也时有发生。还有时遇特殊情况不能蒸饭，中午放学后同学们得进县城到饭馆用米换饭，可需付加工费（2两3分、三两5分），如遇红苕出来，换的饭还得配搭红苕，帮城里人完成任务。

不论是蒸饭还是到街上饭馆换饭，同学普遍无下饭菜，吃着光米饭（农村常说的鼓眼睛饭），那时也没有“营养”之说，只要能吃上热饭，解决充饥就万事大吉。有时个别同学带点酸菜、豆豉、辣椒酱之类的，算是奢侈了，令其他同学羡慕。我们中学的生活，是时代的缩影，反映了当时社会状况，在我的心中留下深深印记，并终生难忘。

我也常想，当年虽然艰辛，与农村失学的同龄人相比，能够接受两年的初中教育，我们是幸福的。特别是同龄中的女性，因受传统重男轻女等封建残余影响，很多小学没读完就辍学，父母让其在家割猪草、拾柴火、挣工分等，来减轻家庭的负担，造成农村中学男女同学比例严重失调。如我们二班毕业时，全班同学33名，而女生仅6名。

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回忆当年的教育及初中学习生活，我们是见证者，同时也是受益者。如今，当年风华正茂、积极进取的我们，大多是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了，还有的已经离世。此时此刻，借同学毕业50年庆典，我们追忆往事，真是既心酸又欣慰，酸甜苦辣涌向心头，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罗天云草于2021年5月29日，修改于6月1日）

2012年6月同学毕业40周年合影

贺永丰二小首届初中同学

毕业五十年

（藏头十六字令）

贺仪传喜讯，永记学友情。

丰瑞几十载，二不共一心。

小心评时敝，首肯是精神。

届时求圆满，初心莫忘诚。

中意时代好，同心奉国情。

学为他人好，毕亲有仙临。

业成子孙众，五彩路上行。

十全十美难，年高脚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