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枇杷树

斜阳

　　老家座落在小山村，门前便是大池塘，岸边一棵老枇杷果树。

自记事起，那枇杷树就已好大，听娘说是从外婆家移栽来的。树干粗壮，须两人合围，树枝向四周伸展，枝繁叶茂，直径约十米，每年春天，则结出好多枇杷果。小时候，当枇杷青涩的时候，就吃上了，很酸但却津津有味，熟透之时，还在吃，且很甜。我时常趴在树上，边摘边吃，吃饱才下来，口袋还装得满满的。此时，娘会摘些下来，让我送给左邻右舍。

因为紧挨着池塘边，一半树枝伸向水面，那边的枇杷总留着最后吃，想摘还得冒着落入水中的危险。水也会把根部的泥土冲洗掉，每当池塘水被抽干的时候，父亲都会把泥土垒好，以保护这棵老树。

树下便是读书的好地方，安静、清凉。自上学伊始，我常搬着凳子坐在树下，一边读书，一边欣赏涟漪的波纹，偶尔拾取瓦片，抛向水面，溅起层层浪花。时常看到鱼儿跃出水面，便萌发制作简易鱼竿，上好饵料，倚靠树枝垂钓。一对水鸟常躲在树下憩息，可能熟悉了，有时挨着我呆上半天，后来不知怎的少了一只，让我伤心好几天。累了，则趴在树干上美美眯会儿，最惬意的时刻，便是伸长脖子，就可以咬着枇杷，吃上几颗，甜到心里。

十五岁那年，全家搬离那座村庄。临行前，我爬上树干，躺上半响，依依不舍离开。此后，枇杷熟了，也会去摘一些，后来，去的渐渐少了。不知何时，绿叶中出现了枯枝，枇杷也少了。时隔十年，我特地去看了这棵老树，树干已向水面倾斜了，树根大部裸露，也许老了，也许是常年受水侵泡，树枝枯萎了不少，枇杷零零星星地挂着，我勉强吃上几个。临走时给树根培了土，将脸贴着树杆，轻柔吻别。

然而，老家征迁的前一年，娘跟我说：“今年的枇杷果长了好多，又大又甜”。第二天便来到树下，轻轻地站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摘着，生怕碰掉了一片树叶。我吃了几十年的枇杷，可这次却最甜。离开时，老树叶子随风摇曳，仿佛向我道别，望着即将逝去的老树，泪水模糊了双眼。

征迁的前几天，我又来到老树下，作最后的告别。也许枇杷树真的老了，也许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只见树枝大半已枯萎，即便尚存一些树叶，也已卷曲，绿叶仿佛藏在枯枝里，仅结了少量的枇杷。我望着这棵枯萎的老树，不忍心摘下果子，抱着树干，久久不肯离去，泪水顺着脸侠滚落下来。

这棵老树，曾陪伴着我度过快乐的童年，承载着儿时的梦想，见证着成长的历程。因为这棵老树，我忘不了那甘甜的味道，忘不了求学的时光，忘不了浓浓的乡愁。而今，这棵老树已融入故土，化作春泥，每当想起老家，都会记起这棵老树，思念无法释怀，乡愁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