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杆子，（短篇小说）

陶 然

　　二杆子是啥意思？二杆子是个诨号，就是二球货，专指脑子八成成，横劈竖砍不计后果的人。唐五愣就被村里的人叫二杆子。在村里，说唐五愣有人不知道，说二杆子人人皆知。二杆子原来并不是村总支书记，他只是个管治安的总支委员。原来的总支书记因为挪用了一下党费被人举报，惨兮兮地下了台。通过选举，三十五岁的二杆子被选成了村总支书记兼村委主任，两个官帽子一个人戴。当时选他的人咋想的不知道，反正想看二杆子笑话不怕把事弄大的大有人在。二杆子当兵时在部队入的党，因他不怕得罪人，二十八岁时被人选成了总支委员管治安。二杆子不怕得罪人在村里出了名。二杆子在村里头当一把手，组织村里面拆土炕，他二舅仗着他的势力顶着就不拆。二杆子知道了，拎着一把镢头带着办事的人就去了他二舅家，在他二妗吃惊的表情下，一镢头就把他二舅的土炕刨了个大窟窿；三下五去二，整盘炕就给刨了个稀里哗啦。村里头规定，街门外不准堆垃圾，他三叔就是敢在街门外倒灰渣。二杆子二话不说，告诉村卫生队拉了两农用车垃圾，全都倒在了他三叔街门前，还让人捎话给他三叔：限他三叔一天清理完，要不隔天再倒两大车。他三叔一家子吓坏了，用架子车连明彻夜地把两车垃圾全清理了，从此再不敢门外倒灰渣。



 二杆子执政的村子大厂子多，全村有六千多人五十多个厂子，加上外来打工暂住人口近万人。原来的总支书记每天挨着厂子吃请，吃成了高血脂。二杆子当了家，哪家厂子也请不动他，能推就推，能赖就赖，时间长了就断了人缘，没人请他吃饭喝酒了。二杆子当了村一把手，村委会从不开支一分钱的饭费。二杆子定的：找谁的客人谁招待，叫回你家去，吃 八碗八碟也没人管。没主的客人，不用说，全归二杆子，二杆子把人领家里，七碟子八碗子伺候着，全是老婆花钱买菜做饭。老婆自然有怨言：人家当支书有吃有喝有票子，你可好，就知道祸害家里头。二杆子怼他老婆：女人家家，你就知道蹲着尿尿！你以为村里头的饭菜是好吃的？你以为村里头的票子是好花的？甭啰嗦，做好饭菜招呼好客人我好好待见你。就这，二杆子上台都快十年了，村里头愣是没开支一分钱饭费。倒是这十年里头，村里头的小区盖起来了，村里的路全成了水泥的了；路两头全是花花草草，路灯一照，就跟花园一样。二杆子还能算计，在村学校建了个体育馆，省设计院给设计的，那阵势满县城也没一家，市里县里举办各种赛事，都得寻二杆子。当然，你得掏场馆使用的票票。

　　二杆子那二球货，办事情是红黑不认。村子里厂子多，谁家也偷着多占村里的土地。这事情最挠手，好几任一把手都没好办法，处理不下来，村里头意见最大的就是它。二杆子决定摸摸这老虎的屁股。

这天，二杆子让村会计印了些复查占用土地的告示，连同自查表格一同给每个厂子发了一份。告示上告知，先让各厂按照土地使用证自查，结果上报，限期七天。七天后，各厂汇报回来，谁家也没有多占。有个红星机械厂报表显示，村里还欠他们二分土地。二杆子不管，专门组织了测量队，进入各厂实际测量造表公布，限期七天。又是七天后，测量结果显示，每个厂子都多占着村里的土地。那个红星机械厂多占了一亩二。二杆子让把测量结果造表下发各厂，令他们在七天内自行到村里补缴多占的土地使用费。逾期不缴者，村里将采取强硬措施。

 要是别人说硬话，好多人都不尿，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再说法不责众嘛，顶多再破费些人民币。可二杆子放了硬话，这让每个开厂子的老板就得掂量掂量，这杂种可真得啥缺德事都能办出来。不过，大家还有个峰回路转的一线线希望，那就是看二杆子咋处理红星机械厂多占一亩二分地的事了，处理好了，大家服，就麻利补缴。处理偏了，不但不缴，还得闹事咧！

原来，红星机械厂的老板是二杆子的姨表哥，亲亲的姨表哥，跟二杆子的关系那是铁得很，在村里这事谁也知道。二杆子的姨表哥平时说话办事就霸道，一般情况下没人招惹他，原来的村干部提起他就头疼。二杆子的姨表哥这两天就放话了：谁敢动他的厂子，他就要谁的一条腿。你说这事瘆人不。

针尖对麦芒，二杆子跟他姨表哥杠上咧，这事可真有看头。甭看二杆子是总支书记，管着一万人的大村子，刺头不要多，就姨表哥这一个，就够二杆子招呼的了。二杆子也作难，五十多家厂子，全反了也不是个事，对上对下都没办法交待。二杆子憋了几天，决定拿他姨表哥下手。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二杆子找来副支书，说：广州有个产品交易会，他要去看看。副支书问他：走几天？二杆子说：短了七、八天，长了不一定。天黑时，二杆子找来主管工业的总支委，告他说：七天一到，你就让电工和水利上的把红星厂的水电全卡了，有事让找我。总支委记下了。

红星机械厂是个规模中等的私人企业，老板平时仗着和二杆子的关系，遇事胡搅蛮缠，这一次搅到疙针上了。二杆子给他把水电全卡了，全厂二三百号子人一下子歇到了那里，损失不说，这二三百人的工资还得照开。二杆子的姨表哥沉不住气了，找二杆子，都说人出差走了，手机老处于关机状态。姨表哥不愣，最后醒悟了：这是拿他开刀啊。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把多占地的补偿费全缴了。

二杆子的这一招，各个厂子的老板看得清楚，七里克嚓全缴了，谁也怕二杆子给他停水停电，那损失可不是一点点。



 村里的人们都说：这大的村子，没有二杆子，那能降得住！也是，二杆子人二，做得事绝对不二。二杆子连续多年，一直是省市县上榜的农村优秀干部，光每天采访他的记者能坐一屋子。其实，我告诉你，寻二杆子不要去党总支，蹲一天你也照不上他的面。他有一个秘密办公点，就在一进村北第四个院门，村里新建的敬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