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童年

皮皮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河。只知其上游为桂家湖，下游为著名的黄果树瀑布。但因各段河的特征，河的每段都有个众所周知的名字，比如偏石板、锅底塘，又比如水井坎、大人河等等。

我童年的四季都与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春寒料峭，挎上一篮衣服，河里一待就是一下午。手初入水，冰凉浸骨，过程中反而不会觉得水有多冰，待洗完衣服，才感觉到双手早已通红发热，手指已然不能伸直。回家晾好衣服，坐在火边，随着暖意上升，手渐渐灵活，但从内到外发热，如不及时擦点甘油，一个个红红的冻包就会如春笋般突出，又痒又烫乎。

记忆中夏天时光都在河里度过。一条河加一块稻田就可以承载童年里夏天的所有快乐。

每年河水都会带走几条生命，因此母亲是不允许我们下河游泳的，但这阻止不了我们扑向这里。有时候偷偷摸摸地去，有时候会搜上几件脏衣服，光明正大地告诉母亲，要下河洗衣，当然，不论多少件衣服，一洗就是整个下午。

到得河边，自然得先把衣服洗净，晾晒在河岸。然后就开启了一段快乐时光。

好像从很远很远的时候起，河就被严格地区分了男女所在区域。女孩子游泳的这段叫小鱼塘，有两条不同的支流汇合，一条河水，一条井水。通常，在井水里泡到全身打哆嗦，然后迅速游到温暖的河水中泡上一泡，全身细胞立刻舒展开来。在两种不同温度的流水中游来游去就成了奇异的体验。

稻田里才刚犁好灌满水，泥被泡软了，还没种上庄稼，于是，稻田里离河最近的一个角便成了我们打滚的好地方。稻田里的水被晒得烫乎，泥土有点凉，我们像牛一样在田里打滚，裹上一身泥，然后跑到冰凉的河里，瞬间清爽干净。如此往返，乐此不疲。以致于稻田主人每年都要到此阻止大家，说把泥土都带走了，种不上庄稼。

遇到阵雨的夏天，晾晒的衣服总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大家说是有龙路过，我总是相信的。待雨停后，天上会挂上美丽的彩虹，彩虹又能倒映在水中，大家又会惊喜地欣赏半天。

天近黄昏，收拾衣服回家。因为耳朵里会进水，一路上，一手抬盆，一手捂住耳朵，口中念念有词：＂耳朵水，快出来，我到小鱼塘去洗澡来，老高山，嗯∽∽＂。随着最后一声嗯的拖音，随势将头一偏，真的会有水从耳朵中流出来。于是，相信这一段＂咒语＂的作用，每次必念。

秋天天气渐渐转凉，少了孩子的嬉戏声，河水变得平静起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捣衣声。

冬天，平静了整整一季的河水更为干净清冽。到得临近春节，整个河面又会热闹起来，挑水、洗衣、洗筷、淘米、洗菜，河此刻成为了农家人洗净一年物品的地方，大人小孩聚在这里，一边劳动，一边聊天，准备迎接更好的来年。于是，明年便成了期待，有了盼头。

一年年的，我看见河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由清澈变浑浊，又从浑浊变清澈，河床宽了又窄，窄了又宽。而河也陪伴我度过了每一个童年的四季，见证了我的欢笑和泪水，看着我一点点地长大。

（声明：图片除1、3、12图外，全部来源于网络。）